第19章
    女人,都是喜爱听别人夸赞的。
    “哟,这话说的,宇文夫人这小嘴真甜 ”于夫人一时难掩被夸赞后的得意,又倏的想起自己刚说的貌美惑乱人心,表情有些不自然。
    祝夫人附和着笑笑,神色有些尴尬,王夫人则不经细细打量眼前袅娜纤巧的妙龄少女,虽已嫁为人妇,言语谈笑间却全是少女的娇态纯真,说话却是一点不显年轻气盛。
    陆夫人听到动静也走过来道:“我看宇文夫人才是人比花娇,不若能把大将军迷成这样?”
    良宵还没作答,就听另一紫色罗裙的夫人道:“周瑜打黄盖,两情相愿的事,倒是你手比天宽,都管到大将军的家事去了。”
    “你恼火个什么劲,我不过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几句,干不着你半点!”
    “你多管闲事还说得这般高高在上,自个儿的家事都没理干净,还想指点将军夫人?”
    ……
    良宵瞧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就懵了,这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挑事。
    她仔细回想一番,才记起那日良美同她说过。
    说是陆夫人有个年岁相仿的表妹,两人年少时就合不来,为了一个夫君争得死去活来,后来表姐妹又进了一家门,做了妯娌后更是明争暗斗,此事也是勋贵圈常提起的笑料。
    她虽没见过那位表妹,不过依照今日这情形,十有八.九是,却不知是韩大夫人疏忽还是怎样,竟把两人一齐请来做客了。
    身旁多是看热闹的,谁也不愿搅和这趟浑水。
    偏偏事情因她而起,良宵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叫小满去叫府上丫鬟找韩大夫人过来。
    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已经相互推搡起来,‘表妹’的身子挨到池子边,眼看就要跌进去,良宵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扶住‘表妹’的背,将两人带离池子,好生劝道:“两位姐姐,先让良宵说一句可好?”
    陆夫人自是不肯屈于表妹下,张口便要驳斥,那陆二夫人识时务,忙抢先道:“也是,将军夫人作为当事人,最有理由说话!”
    “劳烦二位姐姐这般关切,实在惭愧,良宵任性娇惯,荒唐事做了不少,值不上姐姐们的盛情,万望别搅了和气,这么多夫人瞧着呢,良宵脸皮厚不怕羞,就是怕丢了你二位的面子。”
    良宵又对着陆夫人道:“我的名声够臭的了,若二位姐姐再因我起争执,我以后怕是不敢出门了。”
    闻言,陆夫人才堪堪冷静下来,她哪不知这话一语双关,又是自贬抬高她们身价,又是暗地里要她保全颜面,道理都懂。
    可就是看不惯那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陆二夫人见表姐气势消减下来了,神色有异,胡乱应付几句也就此作罢。
    一众夫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瞧着,谁也不曾想到娇蛮惹事的小妖女能说出这样圆滑世故的话,末了,都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来。
    心道一句谣言不可信。
    韩大夫人急急赶来,看见大家一派祥和,也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道:“前厅备了好茶水小食,诸位快随我去,润润口。”
    几人随着丫鬟前去,韩大夫人才走到良宵身边道:“今日麻烦你了,那二位不和已久,我有意避开,也不知陆二夫人从哪听来消息,早早上府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总不能将人赶走。”
    原是如此,良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事因我而起,哪来什么麻烦不麻烦。”
    “唉,”韩大夫人叹口气,“今日你也见识到了,她二位的恩怨深着呢,日后且多加注意吧。”
    良宵小心记下,想来能让陆夫人当众起争执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前厅茶毕,小憩片刻,已过一日中最炎热的时间点。诸位夫人准备离去。
    良宵坐上马车,听闻有人在外呼唤,便掀开小车窗的帘子一瞧,竟是陆二夫人。
    她礼貌问:“不知夫人何事?”
    陆二夫人身子挨着窗边,探出半张脸来,热心道:“今日的事还请将军夫人别往心里去,我家大夫人就那个性子,我们二房常被她数落呢,都习惯了,她直言直语惯了,没有恶意的。”
    “你多虑了,一点小事罢了。”
    “那便好那便好!”
    两人交谈几句,各自离去。
    马车上,小满不解道:“这个陆二夫人从不与我们来往,今日好生热情,既帮夫人说话又来宽慰。”
    良宵斜靠在抱枕上,半眯着眼,对此不予肯定。
    她最知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理,太过热情已经令人生疑,何况陆二夫人今日故意引战,不是利用她对付陆夫人就是想要攀附将军府,这类人,不可轻信深交,亦不好一口回绝,恐日后多生变故,留条退路。
    见多了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就懂得其中道理了。
    凡是带着极强功利性去做的事大多是苛求个结果。
    其中弯弯绕绕不是顶重要的。
    良宵想起以往为了同良美较劲,硬是逼着自己学了十八般武艺,良美学了一月的琵琶,她就是把手指头磨破了也要半月就学成。
    如今置身勋贵圈,她想要攀附上旁人的因缘关系,纵是再难听的话、再有心机的人物,也不过尔尔。
    她只要有一日能如鱼得水的置身其中,她要站在尖尖的位置上,叫人听了将军夫人的名号都要称赞艳羡一番。
    被艳羡的自是大将军。
    小满见良宵乏得闭了眼,忙掀起车帘轻声唤车夫:“仔细着路况,别惊扰了夫人。”
    车夫赶忙拉扯住缰绳减缓了速度。
    良宵没睡实,慢悠悠的睁开眼,撩起窗帘一瞧,正是行驶到繁华的东街大道,良景的珍馐斋就在前边交叉口处。
    莫名的,她馋了。
    于是朝外吩咐道:“先去前边的珍馐斋。”
    小满忍不住劝:“您站了半天,还是回去歇着吧,奴婢叫人打包回去也是一样的。”
    良宵摆手,缓缓支起身子,“回去了也烦闷,今日顺便瞧瞧二哥哥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将军:今天夫人去搞事业了惹。
    第20章
    马车在珍馐门口停下,车夫跳下马车放好踩蹬才对里边道:“夫人,咱们到了。”
    良宵与小满下了马车,珍馐斋门口人来人往,客人络绎不绝,走近了便闻到扑鼻的酒菜香味。
    “三姑娘来了!”门口招待的小二瞧见她立马迎上来,热情将她们引进去,“今日刚好公子在,小的带您上去。”
    良宵笑着应下,跟小二去了三楼雅间,待到了门口,她示意小二噤声,悄悄推开门,见着一个半躺在大交椅上的慵懒背影。
    “二哥哥!”
    “唉哟我……”良景猛地被吓一大跳,登时起身快步过来拧着罪魁祸首的鼻子没好气道:“你胆子愈发大了!”
    小二和小满见了都松快的笑出声。
    “二哥,”良宵躲开良景的手,一溜烟的进了屋子,瞧见左侧的床榻时惊讶不已,忙问:“你怎么搬来酒楼住了?”
    良景重重叹口气,挥手叫小二传酒菜上来,而后重新半躺上那把舒适的大交椅,又是叹口气才道:“被你二婶母逼得没法子,现今我连国公府的门都不敢进了。”
    听这话,良宵不由得斜了他一眼,什么你二婶母,分明就是他娘。
    当初良景执意要开酒楼也是闹了几月的,二婶母刘氏拿他没法子,二叔气急了索性将重心放在培养良度和良春身上,干脆就不理他这个纨绔子。
    良老公爷更是气得不行,年纪大了,气病了一回也不理了,幸而家里还有个良辰是上进的。
    良国公府兄弟姊妹多,断不会为了一两个不成器的大动肝火,失了根本。
    或许前世良宵和离后反被赶出家门也是因此,国公府重脸面,要是子孙后代真做得太过出格,舍弃也未可说。
    良宵想,她二哥定是又同家里犯冲了。
    “是不是二婶母给你说亲事了?”
    “你倒是一猜一个准。”说起这个,良景气得不行,“你可知晓我娘说的是哪家闺女?”
    “哪家?”
    “皇帝家的。”
    “什么?”良宵惊讶得站起身,“你说岚沁?二婶母怎么…怎么会想到公主啊?”
    这太不可思议了,前世刘氏分明是想把二姐良春嫁给太子的,今生竟变了。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良景颇为无奈道:“我娘一听说岚沁要择婿,当即重金托人去宫里打点一二,明摆着就是要我去给人当上门女婿,昨儿个朝廷的差事都给我安排好了。”
    大晋朝选拔官吏全靠引荐,有权势有名望的只需递一封信上去就能谋得官差。
    饶是如此,良宵还是不敢置信,“二婶母怕不是存心要跟我母亲比个高下吧?”
    良景觉着十分有理,“我就说,平白无故的她怎的想这出,定是听到大婶母有意替良美谋太子妃之位,她便想着推我这个儿子去,我这娘可真是亲娘!”
    虽然说来滑稽,却也是那么回事。
    老公爷没指定世袭人选,偏良宵的父亲不理俗世,胡氏与刘氏明里暗里的斗,样样要争个高低。
    可苦了良景。
    说话间,小二呈上酒菜,小满帮着摆在桌子上,而后轻声退出屋子。
    兄妹俩一个愁一个惊,相对坐下便斟满酒杯,小酌几口。
    “二哥哥,你该去谋个官差的。”
    “你真要岚沁给你嫂子?”
    “人家不一定瞧的上你呢!”良宵撇嘴,“我的意思是你上进些,也好求娶陵玥姐。”
    良景一默,饮尽杯中酒便不语了。
    良宵点到为止,并未再多劝说,前世,直到她昏死那日,他二哥都是没有成亲的。
    陵玥是南阳郡主唯一的女儿,择婿自是慎重,良景的家世样貌自是没的说,至于才干,也是不差的。
    只是他这倔脾气没的改。
    经营这几家酒楼不比入朝为官轻松,偏他不愿。
    良宵时常想,或许只是她二哥并没有那么喜欢陵玥,这才不愿意退让,可他却比谁都活得恣意。
    将军为她步步退让,甚至牺牲了所有,倒头来却是什么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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