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皮特的时候他才十八岁,在冬天,穿着一身病号服跑到我们会所门口,问门口的服务员要不要招人,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来招聘服务员的,但他笑着对我们说,他要来当少爷。”莫均慢慢回忆了过去,关于皮特的记忆好像一直都鲜明的在脑海里:“我哥亲自面试的他,开口的第一句就问他是从哪个医院逃出来的,有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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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在莫凯的办公室,身穿单薄病号服的少年脚上趿拉着一双医院的拖鞋站在莫凯对面,毫不隐瞒。
    “我有性.瘾,很严重,我的父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有这样见不得人的毛病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今天,我刚逃出来,我想了很久,这份工作是唯一能救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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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说话的方式很慢,动作也有些迟缓。
    “我不想再回到精神病院,不想再被他们束缚在那个地方,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药,看过那么多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但没有一个人能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就这么带着这个毛病活着。”
    莫凯是个商人,他追求利益,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让人带梁梓轩去体检。
    体检结果一切正常,梁梓轩又乖得不像话,所以莫凯和他签了合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莫凯觉得自己找了个宝贝,梁梓轩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疾病让他似乎天生就是为干这行而生的,可是那时候谁也没意识到梁梓轩是一个生活在集体中的个人,十**岁的少年无法处理会所里的人际关系,在所有人都是被迫的时候梁梓轩的自愿变成了所有人攻歼他的理由,明面上的客气之下全是不屑和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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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理解这个病,甚至有人觉得这个只是梁梓轩放纵欲望的一个借口罢了。
    就连莫均也是那么以为的。
    梁梓轩那个时候才明白,无论他怎么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接受,那之后的几年他私底下的自残行为非常频繁,而这一切是在有一次他差点把自己弄死时被莫均两兄弟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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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那个时候梁梓轩的父母找到了他,他们是一对十分平凡的父母,他们像大多数的父母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当知道梁梓轩逃离医院之后竟然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们站在会所的大厅里指着梁梓轩的鼻头骂了很久。
    莫均当时就在现场,他从未听过一个父母会这样的厌恶自己的儿子,他们诅咒着梁梓轩和他的肮脏,他们拉拽着梁梓轩要把他带走,可梁梓轩却握着母亲苍白的手缓缓掰开。
    “回去干什么呢?再被你们关进精神病院吗?既然我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为什么就不能当我死了呢?”梁梓轩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静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差一样:“你们要的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儿子,而我要的只是一句道歉。”
    “梁梓轩!”他的母亲尖叫着,嘶吼着:“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给你道歉!我们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我和你爸爸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有出息我们每天那么累,可是下班了我们仍然陪你写作业写到一两点,为了让你考第一名我和你爸爸甚至陪读!你有没有体谅过我们,你染上这个丢人的毛病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你这个不自律不上进的性格!你怎么能烂成这样!”
    那是一场太过平凡的家庭之间的争吵,这个家庭里的人都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容易,自己的付出,只有一点不同,处在这个争吵旋涡之中的梁梓轩全程都像个旁观者似的冷静。
    “就当我天生如此。”
    这是梁梓轩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的父母被莫凯请走了,他们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就当没有这个儿子,梁家不能有这样丢人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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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些年梁梓轩还是会半年给家里寄一次钱,只可惜他的父母没有收过。
    两年前梁梓轩得到消息,他的父母突发疾病双双住院,梁梓轩匆忙赶过去,却被弥留之际的父母让护士把梁梓轩拦在病房外,他们还是当年那句话,梁家没有那么丢人的子孙,请梁梓轩离开。
    莫均叙述完了这个故事,邵景沉默了很久,认真的开口:“然后呢?你要说什么?梁梓轩因为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走上了歧途,气死了父母还仍不知悔改,我爱他,所以我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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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帮他?”莫均眼中难掩怒意:“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病吗?好,我来告诉你,他的父母对他很严格,非常严格,他的父母也爱他,非常爱他,但是他们将自己的人生全部压在了梁梓轩身上,梁梓轩从小不能有一点错误,也不能有一点自我,从吃饭穿衣到学习到爱好到交友所有的一切都得由他的父母来规定,他不可以说一个不字,以爱之名的禁锢导致梁梓轩十二岁起就因为压力太大而偷窃,偷窃男人的内裤,你知道这件事被盼子成龙的父母知道后下场是什么吗?是被父母无情的侮辱和打骂,十四岁起梁梓轩就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病,又被发现了,他就被关在精神病院整整四年,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因为对于他来说,享受着这个行为给他带来的异样的痛和随之附带的就是活着的证据。”
    邵景呼吸一窒。
    “你的行为和他的父母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梁梓轩遇到的想和他在一起的人多了,你知道为什么他只答应跟你走了吗?因为一开始你从不过问他过去,而是全权接受了他,但现在看来,你就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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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邵景的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
    “因为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莫均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这些东西梁梓轩准备了很多年,”莫均把手边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密密麻麻的文件放到邵景面前:“原本陪他去的应该是我,我们说好的,等哪一天他想离开了,就定机票,不过他既然让我把东西给你......你先拿着吧,如果你不愿意,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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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景接过文件一页一页的仔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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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莫均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邵景此刻才明白梁梓轩有多苦,他其实比谁都苦,别人的苦能被看见,譬如需要大笔医药费的亲人,譬如各种可见的不幸,而他没有,他表面上家庭幸福,不愁吃喝,所有人都以为他自甘堕落,他嗜性成瘾,但没人看见的他的苦——是一只蚂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钻进了他身体,它齿咬着他皮下的肌肉,吸食着他的鲜血,它越长越大,却仍旧不被人看见,它的每一口都让梁梓轩仿佛身在地狱。梁梓轩活的那么用力,他想活着,却太痛了,痛的他说不出话,想呼救,但知道没人听得到,无法博取同情,甚至连一点点可怜都得不到,梁梓轩从来不想象结局,因为对于他而言,没有结局。
    邵景回到了家,看到梁梓轩穿着自己给他买的白色纯棉t和灰色的家居短裤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梁梓轩抬头看着邵景,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邵景的眼眶里充满了血丝,他走到梁梓轩对面坐下,把文件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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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邵景痛苦的开口:“你为什么不说。”
    “你都知道了?”梁梓轩笑:“我不习惯说这些,不过你知道了也好,你知道了,我就能轻松一点了。”
    “对不起......”邵景脸上全是后悔,他绕过茶几走到梁梓轩身边,单腿跪在他腿边,握着他的手:“梓轩,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做了偏执的事情,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改正,所以,我们能不能不走那条路?我们把文件粉碎了好不好?”
    邵景近乎祈求的看着梁梓轩。
    梁梓轩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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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道歉,我接受,我原谅你,但是邵景,我不想再骗人了,我不想在骗我自己了,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偷窃男人的内裤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当我发现我每天都在想和人做.爱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可是我一遍一遍的骗我自己不是我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是不能接受我的人的错,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每天都很难过,没办法做好爸爸妈妈的好孩子我很难过,吃药吃不好,看医生也看不好这个病我好难过,每天睡在不同的人身下我好难过,不能干干净净的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难过,我过得太难了,太脏了,这就是我的错......所以最后的时候,让我选择一下离开的方式,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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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景握紧梁梓轩的手,他把头埋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哽咽:“你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月两个月都好,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们一定还有别的路......”
    “可是我不想再走了,邵景,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我已经千疮百孔,无法被补全,我不能,也不愿意拖你下水,你还有更好的可能,还会遇到更好的人......说h国的冬天很美,再有两个月就快到冬天了,我想订那个时候的机票,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陪我去。”
    邵景伏在梁梓轩的腿上,泣不成声。
    h国是梁梓轩所在的世界唯一一个允许自由死亡的国度,但仅仅针对本国国民。
    那个文件里的材料是梁梓轩的移民和申请自由死亡的材料。
    申请已经被允许,等预约好了时间梁梓轩飞过去,走进医院,等着医生在他手腕上注射特有的针剂,药物进入身体没有任何痛感,只需要四秒的时间,梁梓轩就永远不会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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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的结局了。
    这是梁梓轩准备了太长时间的给自己的奖赏。
    邵景把医院托给其他人管理,自己请了长假陪着梁梓轩,邵景想带梁梓轩逛遍整个城市,可是梁梓轩拒绝了,他说:“我们之间不要有太多的回忆。”
    邵景笑的发苦,他很痛苦,却再也不愿意逼迫梁梓轩。
    梁梓轩病还会犯了,但也许是前几个月的治疗多少有了些作用,也许是马上就能奔赴终点,梁梓轩已经能够慢慢克制——尽管他自.读的次数仍旧远远高于一般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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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的时间好短,梁梓轩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会这么快,飞机起飞那天,莫均和莫凯都来送他,莫凯对他笑,梁梓轩也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而莫均的眼眶早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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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梓轩冲莫均张开双臂:“来,抱抱。”
    莫均伸手和他拥抱。
    “替我开心吧,”梁梓轩幸福的说:“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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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均哽咽着说好。
    邵景陪着梁梓轩踏上了h国的街道,他们看到了冰雪一般的世界,洁白的不像话,干净的不像话。
    梁梓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空气中的寒意,然后被冻得一哆嗦。
    邵景侧头看他,看到他眼睛里亮晶晶的笑意。
    在去医院的前一天他们在能看得到雪景的房间里做.爱,邵景细细的亲吻着梁梓轩的唇,拥抱他,感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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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邵景陪着梁梓轩去了医院,已经预约好,今天就只会有他们一个客人。
    护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小姐姐,她笑的很温和,询问他们要不要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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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梓轩说不要。
    邵景说要。
    他们都说的很坚定。
    邵景勾着梁梓轩的小手指,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拍吧,这是你最喜欢的时刻,就让它留下好不好?”
    梁梓轩想了很久很久,说,好。
    在房间里,梁梓轩换上了最喜欢的白色衬衫,在躺椅上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护士拿着针管进来,梁梓轩冲邵景挥挥手,笑着说:“邵景,再见。”
    邵景的心脏很痛,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痛,但他还是配合着梁梓轩笑着挥手:“梁梓轩,再见。”
    护士关上了门,邵景留在了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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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很久很久,护士才重新出来,递给邵景录像机。
    “他很快乐,他说既然已经说了再见就不用再留下其他的东西了,剩下的话,都在这里面。”护士笑着和他说。
    梁梓轩的遗体被医院处置,火化后的骨灰按照梁梓轩协议上的要求洒在了h国森林的树葬墓地里。
    邵景打开了录像。
    梁梓轩笑着出现在里面。
    “邵景,对不起,私自等在了你的医院门口,私自和你相遇,请一定一定要忘了我,以后要去遇一个真正干净的人,然后好好的在一起,我很抱歉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但我相信你可以把它们清扫干净,谢谢你最后的陪伴,邵景,再见。”
    梁梓轩说完,伸手关闭了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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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景哭着亲吻手上的戒指。
    心里骂着,小骗子。
    梁梓轩是个小骗子。
    他骗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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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干净的像是透明人。
    就像现在,他透明的活在了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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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本书完结了 ~还有一些想说的话我发在微博啦~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去看看,接下来更新吐泡泡的小金鱼,然后准备填坑《你是人间制度管理协会》,具体更新时间见微博~感谢追文的宝贝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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