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不明白师父那么好,师兄弟们为什么这么怕他,师父恐怕都要为这样的态度伤心了。所以悟空从来都把师父当成是平辈的朋友来对待,务必要让他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周文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嘲笑他好高骛远,周文答道:“当然可以,不过为师想知道你为何想要学这么多?要知道有时候样样皆通就代表样样不精。”
    孙悟空心道:“以前总以为师父要么是佛家的修行者,要么是道家的隐士,却没想到师父居然兼容并包,不拘泥于门派之别,百家皆通,倒是俺小瞧了师父。不过想想以前师父讲解大道也总是论一会儿道,说一会儿禅,讲一会儿儒,三家配合自然,也可见他并非是门派内的人物。”
    “悟空!你在想什么?”周文见悟空跑神,便喊了一声提醒。
    悟空回神,也不局促,坦然道:“俺想着师父精通三百六十道旁门,若是能多学一些,便能受益终身。虽说量是有些多了,可是师父会的东西,没道理俺学不会。看着这么庞杂的门类,但是道法都是一通百通的,或许学得多了,俺还能开创出新的一门嘞。”
    孙悟空的话如晴天霹雳,震醒了在坐的所有人。对于师兄弟们来说,师父就像是一座巍峨的珠穆朗玛峰,他们只能仰望,却从未期盼着能爬到山顶,甚至将其踩在脚下,看到更高更远的风光。他们头一次认识道,师父也并非是权威,也许在不知不觉间,你的某方面才能就已经走到了师父的前面。就好像论茶艺,师父泡的茶就比不上师兄泡的甘美。
    同样被一语点醒梦中人的还有周文,这么多年了,他一有空就钻在前任的书房里学习,他若是新晋老师,前任就是有几十年教书经验的国家级特教。他把前任的知识储备和本事囫囵吞枣的咽下去,慢慢消化吸收,差点没被噎死,可也从未想过在前任的基础上,让那些本事更进一步。一瞬间,周文想了很多,仿佛心口上的大石头都被搬开了,有点类似于佛家的顿悟。
    孙悟空见师兄弟们和师父都默然不语,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就在此刻,突然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危险气息。他的野兽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劫难,躲不过的话,会死!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心脏慌得快要跳出来。他想出言警示,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孙悟空的危机感越来越盛,他一爪子狠狠地挠了自己一下,痛觉让他终于不再受死亡的阴影支配,他发出大吼:“大家快逃!”说完,他四下巡视,看能否找到躲避的地方。
    周文从顿悟中出来,自然也能感受到危险的靠近。而且这份危险恰恰是锁定他的,所以他的感觉只会比悟空更甚。然而他更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莫名的愤怒。就像是自己没有招惹过的校园恶霸,他却死盯着你找事。
    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连防备都没办法做。周文抬头看天,原本天色蔚蓝,且漂浮着几朵闲散的白云,难得的不冷不热不晒的好天气。而现在,云彩迅速聚集,整片天都变成了墨黑色,仿佛老天爷打翻了墨水,看着就心里沉沉的。宛如银蛇的闪电在黑云中窜出,直直落到了三星洞。
    这是建立山门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况,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周文的眼皮子还没眨,雷电就过来了。幸好孙悟空刚刚喊了句“快逃”,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都跑动了起来,没有聚集在一起。
    “师父!”孙悟空大喊一声要扑过去,因为他亲眼看到师父盘腿坐在榻上,来不及避开,就要被雷劈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天:都已经是圣人还要寻求突破,这是要上天啊,老子弄死你!
    大概就是这样。
    第30章 西游记(二十九)
    虽然孙悟空有以身挡雷的决心,可是他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天雷落下的速度。而且为了弟子们的安全,周文直接一挥衣袖,袖风扫过,所有弟子都被推到了方圆十米之外,还被加上了法力防护。
    唯独处于雷电最中心的周文没有任何防护。根据他看过几本玄幻小说的经验,眼下这种情况,他应该是要渡劫了。再根据他不怎么清晰的记忆,这劫雷应该用身体硬抗,才能达到淬体的效果,对自己的进阶也是最好的。所以面对传说中的渡劫,周文已经跃跃欲试,且不打算添加任何防护,况且这么短的时间,他护着徒弟们都已经勉强了,也顾不上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周文还略微走了下神,他暗道:“遇到危机的时候盘腿而坐就是不好使,想站起来都要分两三个步骤才行,还是后世的椅子方便,一察觉地震,说站起来就直接跑出门了,一步到位……”他既然没时间站起来,就只能盘腿沐浴天雷的洗礼。
    天雷轰隆而下,一道接着一道,亮的发紫、发蓝。说实话,周文略有些后悔去硬挨,毕竟他还是凡人的思维,谁能受得了雷劈啊!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天雷先是砸到了他的脑袋上,然后顺着脑袋上的洞贯穿全身,无数条细小的电流在跃动。
    周文摸摸脑袋,自觉除了头皮有些发麻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周文自我调侃:“哈哈,我果然是除大圣之外的天命男主,就连雷劫都奈何我不得。”一旦觉察到没有任何危险,周文就淡定了,哪怕他身下的地面都被劈出了一个大坑,他依然面不改色。
    而站在一旁的弟子们,一开始是震惊,然后颇为担忧,最后他们已经麻木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们都饿了。”唯有孙悟空一直警惕地盯着那一道道颜色越来越深的天雷,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师父抵抗天雷看似轻松,实则仅他能做到这般举重若轻。若是其他人稍一靠近,就会立马被劈成焦炭。
    天雷从最开始的蓝色、紫色,再到红色,黑色,威力强盛到极点,就突然哑火了,灵台方寸山也得以保存。前面的雷劫周文都毫发无损,唯有那最后一道又细又黑的小雷,让周文意识到了不对,迅速躲开,仅有手臂被刮蹭到,便立刻炭化,疼得周文不由自主地泛起眼泪。
    雷劫过去,黑色的云层散开,天空重新湛蓝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被限制住动作的孙悟空终于能活动了,他便跑到了周文身边,以最快的速度上下摸索着周文的身体,检查他是否受伤。碰到胳膊的时候,周文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你受伤了?”
    “没有,为师没事。”周文赶忙摇头,假装擦汗的时候顺便抹掉眼角的泪珠。其他徒弟们来的较晚,还以为师父法力无边,小小天雷奈何他不得,便都是颂扬之声,周文笑纳。
    孙悟空站在那里黑绷着脸,若不是他知道师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他早就把这群没眼色的师兄弟给赶走了。没看到师父脸色都苍白了吗?最后还是周文怕自己露馅,便主动说道:“你们把土地平整一下,收拾好这块地方,为师就先离开了。”
    “弟子恭送师父。”众弟子闻言,立刻拱手行礼。
    孙悟空主动说道:“师父,俺送送你。”周文本想说不用,但是看弟子坚定的眼神,也知道拒绝无用,便点头同意。孙悟空这才满意地嘿嘿笑了,还和师兄们挥挥爪子告别。“师兄们慢慢干活,别等俺了哈。”
    “你这滑头,就知道偷懒。”一师兄无奈地摇头。他这师弟真不愧是猴王,比猴城的一般猴还要精,偷个小懒那是常事。
    “师兄原谅则个!”孙悟空讨饶似的拱拱手,逗得师兄们哈哈大笑。他这般讨喜的性子,一般人也不会真和他生气。孙悟空的猴缘和人缘都很不错。
    周文略等了一下,才被悟空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内。一进屋子,悟空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周文的大袖子。幸好袖子很宽广,并没有黏连到伤口上,造成二次伤害。猴爪子一出,整条袖子齐肩断掉。露出周文焦黑的手臂,在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块碗口大小的焦黑。能闻到熟肉的味道,作为一只猴妖,孙悟空对肉食也颇为喜爱,但是这次,他只感觉到想吐。
    “师父,都是俺没有保护好你。”责任心极强的孙悟空十分自责,耷拉着脑袋,跟被主人训斥的小狗狗似的,让周文忍不住撸了一把毛。
    一时手贱,周文只能赶快描补,然后趁机又摸了几下,手感真好。“这天劫是专门考验为师的,与你何干?你自然也不能替代。而且天劫凶险……”
    悟空更加失落地接口道:“俺也没本事替师父挡下。”
    周文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为师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天劫凶险,作为师父,本就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们。若是你们受伤了,我也会难过的。”
    悟空自动忽略了师父口中的“们”字,被师父安慰之后,心里舒坦多了。现在可不是争执谁该负责的时候,而是要先帮师父处理伤口。
    “师父,这该怎么处理?”看着那碗口大的焦黑,孙悟空为难了,他虽然懂些医术,可是他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情况。
    周文也意识到这点了,似乎天雷劈着玩玩的情况就他一人,没有听说过先例。既然这样,那就还是参考以前看过的玄幻小说吧。按照小说的通常逻辑来讲,他身上的焦皮自动脱落之后,自然会生出新的皮肉,身体也会更加结实。但是,他的皮肉虽然已经炭化,可没有要掉的趋势,除了颜色外跟别的没什么两样。难道,他要自己把那一块皮肉给弄掉?
    周文有些犹豫,之前经历了一场雷劫,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变化,顶多像是经历了一次马杀鸡,又疼又舒服,那叫个酸爽。那小说说的到底靠谱不靠谱啊?有选择困难症的周文纠结不已。
    “师父?师父!”孙悟空打破了周文的沉思。
    “拿匕首剜掉。”周文一咬牙说道。
    “剜掉?”
    “嗯。”
    周文如此肯定,让孙悟空都误以为他知道怎么处理伤口,唯一的办法就是剜掉。孙悟空也是果断的人,既然没有别的法子,那就由他来下手吧。
    孙悟空对周文屋内的摆设并不熟悉,在周文的指点下,找到了匕首,他先是拔了一根猴毛试了试,真的是吹毛可断!如此锋利,想必也能让师父少些痛苦,孙悟空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可能有些疼,你且忍忍,俺会尽量快的。”孙悟空一手拽紧周文的手腕,一手拿着泛着雪亮寒光的匕首比划着。周文想把手缩回来,可是悟空的力气大得很,他竟然敌不过。周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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