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这颗石头,背着我杀了多少人?”阳澈提起温平渺的衣领,又把他摔在岸边。
    温平渺脸色苍白,口中吐出一滩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被掏了灵蕴石后,虚弱至极。
    “这些年我知你心性不稳,从未想放你出来,你倒好,自己有主见,还能趁我历升境劫脱离我,给自己炼灵蕴石。”阳澈一声冷笑。
    温平渺依旧喘着粗气,却不甘心地笑笑:“你就算拿到了那颗灵蕴石又如何,这颗灵蕴石里的大部分灵蕴都被我消化了,就算拿走了,我也可以……”
    “也可以靠着身体里剩下的灵蕴支撑,再杀几百个人,再去重新炼一块灵蕴石?”阳澈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温平渺听到这句话,眼神发了狠,把嘴皮咬破了。
    “这几日脱离我的掌控过得好么?”阳澈又盯着他问,“未来有什么打算?取代我参加洗尘典,升灵墟九重境,继任圣尊?”
    温平渺皱着眉,一言不发,只呆呆盯着阳澈,甚至发现了他腕上的鸳鸯银镯有了裂痕。
    阳澈又自嘲道:“一个剑魂也能骑在我头上,看来这升境劫着实折磨人。”
    “你不是已经被恶鬼打死了么?”温平渺抬头问。
    “你还不了解我?”阳澈却好笑道,“我的升境劫即将圆满,那恶鬼再是八重境,也是只恶鬼,灵蕴根基不稳,我能被他打死?”
    “我是想你在暗处打算对我不测,才假装自己受难,”阳澈又道,“你以为,栖雪人身体上有药须湖毒素,他就真是在药须湖被炼了石的?”
    温平渺一听,瞬间抬头盯着他:“你耍我?!”
    “嗯,”阳澈悠然点点头,“所以脱离我自己独立不好过吧?我在想什么,你全猜不到。”
    “你……”温平渺气得眼珠子都往外蹦。
    “可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阳澈勾唇一笑,“你是我的剑魂,由我而生发,若是我琢磨不透你,那还配当……你主人?”
    “呸!”温平渺一听这话,就狠狠唾了一口,“你若是料到今日如此,当初就不该炼我!凌阳澈,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么?!你炼我时,我每天受着你那些破事的折磨!日日被你那些痛苦记忆欺压!你知道我有多难么?!你炼出我来,除了让我尝遍你所历的痛苦,受着你不能承受的压抑情绪,我还得到了些什么?!”
    阳澈静静听着,脸色突然淡下来,沉下去。
    “你知道剑魂是由心念凝结而成的,而以你天资,剑必炼人形,所以你难道就没想过,被你炼出的人形剑魂,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能感受人情冷暖,同你一样脆弱的人?!你明知你心底有那么多阴暗不堪,却凭什么要为了想自己好受,把这些强加于我身上?为什么要把我炼出来,代你受过?!”温平渺疯了一样地嘶吼着。
    阳澈垂下眼眸,只轻声一句:“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辩解!”温平渺打断他,“你心底所想便是我心底所想,你是不是在用炼剑魂的方式抛去自己心中痛苦,把痛苦强加给我,我不清楚?”
    阳澈忽然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哼,”温平渺冷笑一声,“自我受你意志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我生来就是受苦,承着你记忆之苦,也苦于自己身世悲凉,身为剑魂,这辈子除了依附于你,再无他法,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摆脱那些压抑的东西,我又受过多少折磨?!”
    阳澈沉默。
    “我宁可像爹的剑魂一样,化作人形,享受着灵墟学院众人爱戴,内心虽然空洞,日日夜夜只盼望主人,却没别的想法,安稳此生,”温平渺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却只能一直压制我,不敢放我出来,让我连光都见不到,你到底有多自私!”
    阳澈低着头,什么也不想辩解。
    八岁炼出温平渺时,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炼出有自我魂识的剑魂。
    他那时只是整日压抑,明知宋无垠是杀母仇人,却只能认他作父,日日还受着盛岚夕监视,那时他总沉溺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有一天,他的剑魂炼出了。
    他把它当成了个情绪罐子,把自己所有那些阴沉的心绪,全部装进了罐子里。
    等他长大,第一次发现剑魂异动时,去问凌懈尘,才明白,他的剑魂出了问题。
    或许是他平时在心底积压的感情太过浓烈,竟让自己的剑魂也有了共情。
    那些阴暗情绪,竟也让自己的剑魂,有了自己的魂识,独立意识。
    等阳澈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的确,本来我还没打算炼灵蕴石脱离你,”温平渺又一声冷笑把阳澈从思绪中拉回来,“说起来,凌阳澈,我要谢谢你。”
    温平渺又道:“谢谢你让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除了阴暗沉重外的其他东西。”
    阳澈听到这话,变了脸色。
    温平渺舔一舔唇角:“薛纱纱真是拯救我的光。”
    “你住嘴。”阳澈低沉道。
    “你知道我每次跟着你看到薛纱纱时,都在想些什么吗,”温平渺继续道,“除了你心底那些龌龊事,我还想,我一定要炼灵蕴石脱离你,我一定要正大光明地牵她的手,告诉她我喜欢她。”
    “你给我闭嘴!”阳澈忽然伸手扼住了温平渺的脖子。
    “你猜猜,你从静思院走之后,我在弄晕她把她带到药岛的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温平渺狡猾地笑着。
    “我与你的联系还在,你干什么,我多少会有感知。”阳澈眉头紧皱。
    “是啊,若是把她睡了,你必然有感知……”温平渺这句话刚说一半,就被阳澈掐得更狠了。
    他忍着窒息的难受又道:“可我若只是在她那张小脸蛋上轻轻碰一口,你又有什么感觉呢?”
    “你再说一遍。”阳澈阴狠的目光盯着他,将他的脖子越捏越紧。
    “我亲了她,”温平渺笑着,“你都没亲过吧?这次,我终于在你前面了。”
    阳澈整个手臂青筋暴起,狠狠捏着他,似要把他的脖子捏断。
    但很快,他又停下来,松开手,放了温平渺一命,站起身冷静道:“可那又怎样?”
    “什么?”温平渺咳嗽着,整个人虚脱了。
    阳澈突然将他的衣领提起拽在自己眼前,阴沉地笑着:“你觉得,你可能得到她么?”
    温平渺盯着他。
    “你这辈子,只能亲她那么一下,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阳澈又道,“她这辈子都属于我,而你,连亲她,都只能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进行,可悲么?”
    温平渺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上不来气。
    “你觉得,你比得上我?”阳澈又讥嘲一声,“她根本,就看不上你这样的。”
    温平渺气得牙齿都在颤抖:“你……你……”
    阳澈手中又攥出来一道灵力,忽然朝温平渺肩上按下去,一瞬间,就让温平渺变小,成了阿星的模样。
    而阳澈却一转身,又重新变为成人模样。
    他取走了温平渺的衣裳穿好,把小孩衣裳撂给他:“当时跟浮山石窟恶鬼缠斗过后,我的确灵力尽失,变小成阿星,还被我大哥他们的人看到了。”
    “可我即将升入八重挽月境,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快了,所以现在就能变回原本模样。我大哥那些人,还在追杀阿星,他们应该快追上来了,”阳澈看着变成阿星的温平渺,蹲下身低声道,“我不杀你,可你不是喜欢装薛星星么,我给你个机会,能不能被他们抓到,就看你跑得够不够快了。”
    “你!”变成阿星的温平渺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应该能躲过他们吧?”阳澈又笑道,“我真的太了解你了,我的,好兄弟。”
    阳澈说完,拿着从温平渺体内取出的灵蕴石,穿着温平渺的衣裳,离开了。
    *
    薛纱纱头一次给别人当头儿,有点不适应。
    明面上是白狐给她引路,带她去找周筑修,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她带头,领着一群小狐狸。
    “到了,”白狐指着河底尽头一间小木屋道,“那就是。”
    “嗯?”薛纱纱转头问它,“周筑修不是住在树上的房子里吗?”
    “周筑修是大修士,建筑名师,”白狐悄声道,“我们狐族怎么可能有本事给您引荐他?前面那房子里待的是我们狐族的工匠大师,精通机巧秒术的大师周玄,狐族人,母亲是修士,他和周筑修可是表亲,你去问问他,他能带你去见周筑修。”
    “哦,原来如此。”薛纱纱点点头,礼貌上前,敲了敲木屋门,门随即开了,里面走出个人,是个老头,头发花白,笑眯眯的,穿一身粉袍子,体型宽大,薛纱纱总觉得他长得像个寿桃。
    如果不是他屁股上翘着一截棕色的狐狸尾巴的话。
    周玄这人极好说话,听闻薛纱纱成了妖族族长,立刻给她磕头行礼,搞得薛纱纱总觉得自己折了寿,随后他又听她是来打听周筑修的,二话不说给了地址和引荐信函。
    “但是啊,”周玄又给薛纱纱嘱咐道,“薛族长,你去找我表弟,可千万别说自己是妖族族长,他是修士,可讨厌妖族了。”
    “修士们都讨厌妖族吗?”薛纱纱问。
    “基本都是,没见过几个喜欢的,我娘除外,”周玄叹声气,“我也是凭着自己是半个修士,还和他是表兄弟的份上,才跟他能说上话的。”
    “哦,”薛纱纱点点头,正准备告辞,又见周筑修房间里挂满了设计图纸,桌上摆着好些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和首饰,突然好奇起来,“周大师您是做……”
    “做一些机关的,”周玄笑呵呵道,“平时搞一些机关盒子这样的小玩意儿。”
    他说着,拿出一只木制的机关盒子给薛纱纱:“你试着玩玩。”
    薛纱纱接过,转着盒子,发现这盒子竟然能打开好几部分,又有无数个能合上的地方,每次打开都能变换不同形状,很是有趣。
    “好玩吗?”周玄笑着。
    “好玩!”薛纱纱道。
    “那送你了。”
    “谢谢周大师!”薛纱纱感谢了他,又看他桌上放着几个首饰,问,“周大师还做首饰?”
    “哦,无聊也做。”周玄道。
    “这样啊,”薛纱纱想了想,突然放下手上的机关盒子,又把自己戴手镯的手伸到周玄面前,“周大师,您能帮我看看这镯子吗?它是个什么镯子呀?”
    自从阳澈通过恶鬼发丝手把这银镯重新戴在她腕上以后,薛纱纱就发现她取不下来这镯子了。
    “我看看啊,”周玄捏着她腕上的银镯看了又看,又问,“你自己能把它取下来吗?”
    “之前我自己戴上的时候行,后来别人给我戴,就取不下来了。”
    周玄看她一眼,又问:“那给你戴的人能取下来吗?”
    “这……”薛纱纱想了一阵,“我还没试。”
    “不用试了。”周玄突然道。
    “什么?”
    周玄抬起头笑着对她说:“薛族长,给你戴这手镯的,是什么人?”
    薛纱纱想了想,实话实说:“是我夫君。”
    “薛姑娘成亲了?”
    “嗯。”
    “那你丈夫有戴……”
    “他戴着和它成对的另一只,我给他戴的。”薛纱纱道。
    “这就对了,”周玄笑眯眯地道,“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看,你带的肯定是一只鸳鸯镯,绝对没有假。这鸳鸯镯啊,只有给你戴镯子的人,才能把它取下来啊。所以薛族长,你得找你夫君去取镯子才行。”
    薛纱纱听完,只是微微睁大眼,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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