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好熟悉。
    “你确定要杀了我么?”薛纱纱又道,“杀了我,你就打光棍吧。”
    阳澈:???
    他懵了。
    楼下的房客们都已经挨个儿脱完衣物检查完毕了,可楼上那两人还没出来。
    底下人都开始暗暗担心:
    “那两人怎么还不出来?”
    “莫不是打起来了?”
    “不会互杀吧?”
    “官爷,要不咱上去看看吧!”
    官差手中握着刀,也惴惴不安起来,转头看向赵介仙问:“赵大哥,要不我们上去找找那两人?”
    赵介仙早就耐不住了,刚才让他们去房门口盯着他们,这群孙子一个个怕传染,连人家的房门都不进,还不允许他上去,现在可好,终于知道担心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楼。
    等会儿把那臭小子从房间里揪出来,一定要打折他的腿!
    他已经脑补出了小姑娘被用强的不堪入眼画面,甚至还在寻思,若是那该死的臭小子尚未婚配,实在不行就让小姑娘嫁过去吧!
    女儿家的清白不能毁,那小姑娘家境贫寒,母亲重病,定要这小伙子做牛做马养活她家里人!
    赵介仙正这样想着,楼梯刚上了一半,就见楼上客房的门打开了。
    小姑娘和那小伙子都走了出来。
    小姑娘衣冠整齐,神采奕奕,丝毫没有被侵犯后的伤心屈辱。
    反观那小伙子,满面愁容,走路时连头都低下去几分。
    赵介仙:我出现幻觉了?
    他搞不清楚情况,看两人走下来,便复下楼去,紧紧盯着薛纱纱。
    “你二人都检查完了?”官差看两人下来,自动躲远几分问两人。
    “检查完了,”薛纱纱说得神清气爽,“他没拿准帖。”
    众人:“什么?!”
    官差又指着薛纱纱问阳澈:“那他呢,他身上有没有?”
    阳澈没开口,官差又听薛纱纱道:“我身上没有。”
    官差:??
    他看向阳澈,阳澈沉默点头。
    众人:?
    这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小伙子怎么突然就蔫了?
    赵介仙心中更是装了一万个不解。
    “悬案啊,”官差自叹一声,“算了,今日就到这吧,爷也一夜未睡,累了,赵大哥,等回去补一觉,我再去给你查案!”
    赵介仙:……
    官差又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赵大哥,你也再好好想想,说不定准帖真是你放哪儿忘了。”
    “是啊,赵领头,再好好找找,别真闹个乌龙出来。”一旁的几个人也连忙道。
    “我……”赵介仙无言以对,又拉过薛纱纱低声问,“小姑娘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薛纱纱有点难为情:“我们刚刚就……您知道的那个……”
    赵介仙:“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吗?
    赵介仙气血上头,转过头去狠狠瞪了眼阳澈。
    却没想到阳澈用比他还阴沉十倍的目光回瞪着他。
    赵介仙身体不自觉抖了几下。
    “我把他里外都翻了个遍,真没有准帖,”薛纱纱道,“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您放哪儿给忘了。”
    赵介仙:“什么?连你也这么觉得?”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他真迷惑了,他都开始不相信自己了。
    难道真是他放哪儿忘了?
    “好了客官们,这天还未亮,各位也操劳一夜,要不上去补觉吧,刚才掌柜吩咐了,今日的早点延时供应一个时辰。”店小二又对前堂中的所有房客们招呼道。
    “唉,这一天天弄得,老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但愿今日再别出什么事!”
    他说完,房客们便陆陆续续上楼,准备回房补觉。
    阳澈盯着和赵介仙说话的薛纱纱,终于忍不住一把捞过她,道:“上楼,跟我回房去。”
    “那赵叔我先走啦!”薛纱纱跟赵介仙打了招呼,便又跟阳澈上楼。
    赵介仙还来不及说话,就看那臭小子拉着小姑娘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等薛纱纱打包好行李从自己房间出来,正要往阳澈房间走时,又碰上刚上楼的赵介仙,便又向他挥了挥手。
    随后她就被阳澈拉进房间,砰地关上门。
    赵介仙愣在原处,过了许久心中才道:他是太老了吗?怎么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他身后几个中年男人看着阳澈拉着薛纱纱那个小伙子回房睡觉,也深深迷惑了。
    “他们刚才到底在房间里干了些啥?”
    “这两个小伙子,怎么同住一屋呢?”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赵介仙回过头去,朝他们投出十分认同的目光。
    *
    “所以那赵介仙的准帖到底是不是你偷的?”等两人进到屋里,关起门来时,薛纱纱才又问一遍阳澈。
    “不是。”阳澈笃定回答。
    “那你知道赵介仙之前把准帖藏在哪儿吗?”薛纱纱又换了个问法。
    阳澈这才点头:“知道。”
    赵介仙房中。
    “所以到底是谁偷了准帖?”赵介仙回房后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准帖。
    “一定是那小子!”他又把拳头狠狠往桌上一砸。
    “可他是怎么偷的呢?”房内同个商队的队员们这回也不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了,大家纷纷聚集在他屋内,商量对策。
    赵介仙细细一想,想了许久,终于发现点端倪。
    “你们还记得昨日官差第一次把这个客栈的房客叫下楼去发生的事情吗?”他问。
    成员们点头。
    “当时官差正盘查,一群房客中间突然有个人大喊他发现了准帖,此事你们可记得?”
    “记得。”成员们又道。
    商队中有个成员又开了口:“我当时可紧张呢,生怕是领头你把准帖丢了,后来知道那人捡着个假的,又看你神色自如,才觉得安心。”
    “是啊,我也是!”其余人纷纷点头赞同。
    赵介仙听完商队成员的话,才眉头一皱:“我们中计了。”
    “什么?”成员们一同惊讶。
    “那假准贴定是个圈套,”赵介仙道,“所有人都在客栈,倘若有人偷偷在人群中放了一张假准帖,再跑到楼上,可以看清楚所有人的地方,等待着假准帖被发现,而后观察所有人的反应,如此,我们便暴露了。”
    其他成员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咋说?”
    “我问你们,”赵介仙道,“你们听到有人捡到准帖,第一时间什么反应?什么动作?”
    成员们想了想道:“很惊慌,然后抬头去看那个人。”
    “第二反应呢?”赵介仙又问。
    “第二反应……”成员们想了想道,“第二反应,就是看你,你不是拿着准帖呢吗……”
    “这就是了,”赵介仙道,“人群中那么多人,其他人都看向那个发现假准帖的人,而你们却看向我,若是那时候有人在二楼上盯着,我们便暴露了。”
    “什么?!”听赵介仙讲完,所有成员皆是一惊。
    因为三知客栈每月来抽签取得下月上岛资格的商队,充其量派一两人在这驻守抽签,而只有已持有准帖,本月即将上岛的商队才会一整队都下榻三知客栈,所以,一般如果一整个商队都着相似服装来住客栈,无疑是在向其他人传达信号:这些人就是这个月登岛的商队,他们手上有准帖。
    这么做会激发一些人的偷盗欲。
    所以为了避免成为别人的明显目标,一般本月登岛的商队们队员都会着不同服装,装作彼此不熟识的散客在三知客栈下榻,等到了登岛日那天才会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些商队成员们会经常徘徊在某个持有准帖的成员身边,保持距离,暗中保护他。
    所以要想知道准帖在谁手中,只要通过那晚有人捡到假准帖之后,其余房客的反应就可以判断。
    一般房客听到消息,只会吃惊,然后盯着捡到假准帖的人看。
    而那些装成散客的商队成员,他们第一反应虽也是盯着那个捡到准帖的发声者,但紧接着的第二反应却是不约而同看向自己商队成员里那个持有准帖的人。
    在当时那个节骨眼,若是有人在二楼悄悄观察人群,就可看见房客中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与周围其他人不相同的动作,他们会把目光从捡到假准帖的人投向另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真正持有准帖者所在的方向。
    赵介仙眯起眼睛,心中一叹:“是我低估那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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