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外来女子退步至此,是不是觉得自己已被遣黜,少了靠傍,才忍气吞声?”
    “玉羊何时看重过名位?父皇多虑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年岁渐长,世事难料,哪里能够一味只求自己开心?”我说得无比诚恳,声音发颤,不觉泪湿眼眶,“这是他第二次为我进大理寺了,其心可鉴,父皇,你不要为难他好吗?”
    父皇的眼中渐渐也有了些哀怜之意,只是沉默片时终究不曾答应:“当初念在你们两情相悦的份上,我默许了这桩婚事,若你执意与他离婚,便是辜负了我的心意,而此事因由他起,他就必须承担罪责,任何人都不得为他讨情!”
    我见过父皇的无情决绝,即使是患难多年的发妻也能一朝废黜,可他待我又一向视若亲生,是极好的,所以我此刻当真不敢揣测这话的真假,或是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一星半点都不敢。
    “那父皇怎样才肯饶恕他?”我硬bi着自己问了一句。
    “回家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再提离婚,我便不过问你这家事。”父皇答得快,指的也明。
    我一时难以回应,内心深感折磨,却忽而涌出一阵逆意:“那他的家族父母怎么办?那个藤原家的女子如何自处?父皇看似是帮了我,可我就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吗?”
    “那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心安理得重要?”
    父皇的这句反诘,让我看起来“自私”极了,可我明明都是为了他好,怎么就变得进退都是错呢?
    “好,我不与他离婚,父皇放了他吧。”我妥协了,因为这两个选择毫不可比,而这“错”,似乎终归是要“错”的。
    父皇看着我,面上的表情难以描摹,转一开口却是唤了一声阿翁,而阿翁领意走至殿侧围屏,朝屏后道:“晁衡,你出来吧。”
    我……
    屏后走出的身影,以一双含泪的眼睛看向我,但那不是悲伤,却反是喜极而泣。我真蠢。
    “去吧,回家去,别再胡闹了。”父皇轻轻推了推我,满面笑意慈爱,与先前判若两人。
    我能如何?别无选择。
    退出殿外时,夕阳漫天,云霞灿烂,晁衡紧地紧握住了我的手,他说了一句我们成婚时的誓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作者有话要说:  ★ 特别更正: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这句诗在前文里我用过两次,但“移”字都写成了“疑”字,这是我的疏忽,请各位见谅。其实这两个字的版本都是存在的,但细究苏武这首诗的写作背景,则是希望自己和妻子的爱情始终不要改变,两心不移,所以我一直以为都以“移”字版本为准。?(?w?)?
    第105章 画梁幽语燕初还(一)
    “你自投罗网, 就笃信父皇一定会帮你而不是降罪吗?!这般不怕死的事情都第几次了!!为何要这么做?!”
    一回到家中, 我便忍不住责问他, 心中痛着,也为他后怕着, 可他仍沉浸在方才的胜利中, 对我眉开眼笑:
    “我说服不了你, 唯有以命去赌。我不管这是第几次,只要赌在你身, 我便次次敢赌。你不会要我死, 不是吗?”
    我一直执着的事情, 其实毫无胜算——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玉羊。”他扶住我的双肩, 脸色稍沉,变得郑重起来:“自半月前知道要入宫参宴, 我便已做好了决定, 若终究无法劝回你,就去向陛下请罪。此举虽是冒险, 也确实让陛下动了怒,但如今成了,便是两全其美,你也不用再委屈自苦了!”
    “此事从头至尾最难的便是两全, 如何一经父皇反而就能两全了呢?这也太滑稽了!”我全然不信, 甚至不禁失笑。
    他也笑出来,连连摇头,却道:“你这傻丫头, 竟真的想不明白?原本我们来处置此事,不论如何都难以周全,这是因为我们身在局中,自顾不暇。而陛下知晓后,则必会干涉过问,如此就变成了陛下不准这门婚事,大唐是上邦,消息传回日本,莫说藤原家,就是天皇也不便挑理,我的父母就更不会为难了。这难道不是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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