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见毓成也在,她颇为惊讶:“你今日没去文渊阁当差?”
    毓成小大人似得拿手捂着前额,缂金织锦的袍袖挽起一层, 露着深青软缎里衬。他叹了口气, 掠了一眼朝兰茵奔过来的祁昭,道:“姐夫说他心底慌张,想找个人聊聊。”
    兰茵笑道:“聊聊?你两能聊一块去?”
    祁昭抓了她的手臂左右翻看,不顾这姐弟两的你言我语,目光直愣愣地问:“没事吧,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找郎中来瞧瞧?”
    兰茵道:“我才从宫里回来, 你就大张旗鼓地找郎中,传出去让皇后怎么想?”
    祁昭一怔, 见兰茵面色莹润, 思维敏捷, 口齿清晰,稍稍放下些心, 不提要找郎中的事了。
    兰茵见这天光透亮的好辰色,毓成却像只小猫似的窝在黄花梨木的椅子里,燮纹锦衣前的雁衔绶带被他揉搓的绞了好几股, 显得很是凌乱。
    不禁皱眉,将他拉到跟前,为他整理衣襟,暗自睃了他一眼,埋怨此人瞎折腾耽误自己弟弟上进。但又不好在毓成面前训祁昭,以免伤了他这姐夫的面子,只得说:“姐姐这里没什么事,你尽快回文渊阁当差去,崔学士那样看重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毓成伸了个懒腰,跟着的小厮很机敏,听了兰茵的话忙上来给他披大氅。
    毓成微微有些抱怨:“姐夫说要留我吃饭的。”
    祁昭见他清秀稚嫩的脸庞满是疲色,又罕见地撒起娇来,心里一软,帮着说情:“也快到午膳的时辰了,让毓成吃了饭再走吧。”
    兰茵手指伶俐地给毓成系着大氅的丝绦带,道:“吃了饭又犯困,还得在小憩一会儿,折腾下去多少辰光也给耽误了。外面天这样冷,出去吹一吹就清醒了,这样缩在屋里烤炉火,好人也给熏困了。”
    毓成被兰茵训得垂眉耷脸,颓丧地理顺好衣襟,朝着祁昭鞠了一礼,又跟兰茵道:“姐姐,我走了。”
    兰茵只是嘴硬,心里却放心不下这弟弟,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又嘱咐厨房给装了点心食盒。特意把跟着的岑武叫到跟前:“我瞧毓成比从前懒了许多,是不是我不在家了规矩也不立了?”
    岑武捂着嘴轻笑了笑,直叫兰茵放心:“殿下是懂事的,再说文渊阁事务繁多,他想偷懒崔学士也是不肯的。不过好些日没见郡主,心里委屈罢了。”
    兰茵自知岑武是极敦厚可靠的人,绝不会粉饰太平谄媚阿谀,放下了些心,又见毓成踩着踏梯上了马车,似是还跟她在赌气,连头都不回。
    想起这些日子朝堂之上的波诡,她不禁叹道:“他总得学着长大,不要依靠旁人。”
    岑武又说:“殿下年纪还小。”
    兰茵摇了摇头:“不会有人因为他年纪小就对他手软,我们自幼父母早逝,为了在这复杂局势里安身立命,总得bi着自己比别人更快地长大。”
    岑武安慰了兰茵一阵儿,又说毓成学问始终拔尖,不曾荒废,又说他仁善自有天眷顾,直到王府的马车辘轳向前挪开了,他才快步跟上。
    兰茵目送了毓成一段儿,冬日雨雪后天光总是格外纯澈,洒在路面上,勾出人影重重。
    直到王府马车消失在街衢尽头,她才晃有所失地回头,见祁昭正穿着绵衫袍倚在门框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说是弟弟,跟养了个儿子一样,费这么多心。”
    兰茵心想,祁昭虽然也没有了生母,可嫡母待他不错,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再不济也能替他遮些风雨。怎能理解她的心境?
    祁昭见她神情寥落,知又招她忆起了少年辛酸事,忙揽过她的肩膀,笑说:“我跟你说,这孩子不能护得太紧,容易没了主见。等将来长大了乍一见这花花世界,遇事容易懵,到时再错了主意,可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兰茵说:“我岂不知慈母多败儿。可这些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父王临终前的样子。他拉着我的手,已说不出话来了,只瞪圆了眼睛看我。我向他许诺了许多,什么光耀门楣,经营祖业,他都没有反应。最后,我说,我一定照看好毓成,聘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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