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燕庭补充道:“是挺严重的吵架。”
    于南思考片刻:“真严重就分手了,能和好说明不严重。”
    瞿燕庭感觉蛮有道理,不耻下问道:“如果对方一直不理你,不听你电话呢?”
    “这种情况一般分两类。”于南说,“一类是惩罚,晾着你让你反省,记住教训,然后再和好。另一类,晾着晾着就凉了。”
    瞿燕庭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咖啡苦得难以下咽,也不清楚还有什么想问的了。
    于南本来不敢乱问,被瞿燕庭罕见地关怀一番后,忍不住大胆八卦:“老大,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瞿燕庭蹙眉:“怎么了,很稀奇吗?”
    于南震惊道:“真的啊?!”他更震惊的是,瞿燕庭居然肯主动承认,“这么多年你一直单着,我们都以为你要做单身贵族。”
    瞿燕庭说:“我今年走大运了。”
    门关上,瞿燕庭打开电脑写剧本,讲究灵感的活儿,稍有不顺便磕磕绊绊。他勉强撑了一会儿,打开搜索引擎。
    修长的十指第一次在键盘上笨拙起来,瞿燕庭输入:如何哄人?
    将回答浏览了一遍,瞿燕庭不太满意,重新输入:怎样哄男朋友?
    进而发展为扩句练习——怎样哄生气的男朋友?怎样哄小几岁生气的男朋友?
    好几次搜到相似的回答,建议冲男朋友撒撒娇,看来于南总结得没错。瞿燕庭陷入新的盲区,立刻搜索:如何对男朋友撒娇?
    撒娇小窍门。
    撒娇常用一百句。
    怎样自然地撒娇?
    搜索了五六条,瞿燕庭心一横拿起手机,打开陆文的微信,输入道——老公。
    打完险些把手机抛出窗外,吓得火速删掉了。
    他扶额镇定了几分钟,把称呼去掉重新编辑:你理我一下嘛,理一下你的小笨蛋!
    瞿燕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喝下去的咖啡甚至想呕出来,他再次删个精光,怕发出去陆文会直接甩了他。
    折腾了些有的没的,瞿燕庭感觉还是写剧本简单,切回故事里,他开始《藏身》初稿完成后的第一次修改。
    直至天擦黑,楼下叽叽喳喳聊得火热,于南来敲门,问:“老大,你不下班吗?”
    瞿燕庭说:“你们下班吧,我晚点再走。”
    于南略显踌躇,道:“老大,这周四《第一个夜晚》开播,大家想那天晚上庆祝一下,你ok的话我提前订位子。”
    敲键盘的手停下,瞿燕庭预计周四的情况,陆文消气,他们也许一起等首播,陆文不消气,那他也没有庆祝的心情。
    “先算了吧。”他搪塞个理由,“播出后成绩好的话,我再请大家吃一顿贵的。”
    夜幕完全落下,瞿燕庭下班奔了紫山名筑,一路上备稿似的组织语言。等抵达目的地,白色别墅黑着灯,锁着门,他酝酿的字句徒劳地捂在胸腔里。
    瞿燕庭坐在车里等了会儿,握着手机,三翻四次要按下通话键,又担心第三十八次听到机械的女音。
    转念鼓励自己,反正都听了那么多次,多一次也无妨?
    他紧张地拨出号码,等待声在车厢里回响,打通了!
    瞿燕庭掐着机身两侧,三声,五声,七八声……最终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他有些怔忡,缓缓趴在了方向盘上。
    之后的三天,瞿燕庭再没联系过陆文。
    几十通电话累积的情绪在那一晚兜头砸下,失落转换为忧惧,他不敢伸出手了。
    周四,《第一个夜晚》播出的日子,瞿燕庭能猜到工作室的氛围,不想强颜欢笑,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便待在家里没去上班。
    陆文晾了他四天,漫长难捱得像一个世纪,他怀疑自己已经晾凉了。
    瞿燕庭心情不好就大扫除,一气儿打扫到下午。春天回暖,他将衣柜整理了一下,翻到那件烟紫色毛衣时顷刻间有些崩溃。
    他抱着毛衣发呆。
    陆文真的不理他了?还是在惩罚他?
    跟他在一起是否疲惫大于快乐。
    他们会分手吗?
    瞿燕庭焦躁地揉了揉头发,手机响,他慌张地打开微信,剧组的工作群里宣传发了一些各媒体的宣传稿链接。
    艺人的微博夹在其中,瞿燕庭点开,页面跳转,陆文五分钟前刚发布了一条——今天不开工,静候《第一个夜晚》开播。
    或许……瞿燕庭鼓起勇气,把烟紫色毛衣团在怀里给陆文打电话。
    响了三声,陆文陡然接听了。
    瞿燕庭无措地拿开手机,确认一眼才相信,然而所有说词忘得一干二净,他放空着:“陆文……是我。”
    “我知道。”陆文低沉地回了一句。
    瞿燕庭竭力掩饰着委屈:“你终于肯听我的电话了。”
    陆文问:“什么事?”
    瞿燕庭想见他,每一天都在想:“你有没有空,我们见面谈一谈。”
    陆文说:“我没空。”
    “我看了你的微博,”瞿燕庭争取道,“你说今天不开工,可不可以见我?”
    陆文回答:“我有私事。”
    瞿燕庭被“私事”二字刺激到,明白了那种感觉,他顿时慌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文的语调一点温度都没有,很陌生:“你不是说后悔也来得及么,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
    “不要……”瞿燕庭把脸埋在毛衣里,“我那天是乱说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和我试试。”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对不起,我错了……”
    瞿燕庭的声音那么闷,又轻,有点像哭,他一句句堵住陆文的话,到此演变为乞求:“宝贝……不要和我分手。”
    手机里寂静无声。
    半晌,陆文说:“给我开门。”
    瞿燕庭怔愣地抬起头,攥着手机冲出卧室,惊得黄司令在窝里昂起了脑袋。他没看猫眼,停在玄关将门一把拧开。
    陆文站在门外,衬衫松着两粒纽扣,若隐若现的胸膛静静起伏着。
    瞿燕庭恍惚地望着他。
    “我想给你个教训。”陆文说,“你可以训我,骂我也行,但是不可以乱说话。”
    他看了眼瞿燕庭怀里的毛衣:“我喜欢你才会追你,没追到手就迫不及待在我妈墓前透了个底儿掉,恋爱第二天就忍不住告诉朋友,甚至差点向我爸承认。我给你的喜欢是心甘情愿,你不该用’止损’来形容。”
    “即便我和你在一起真有什么损失,我自己会承担。”
    “我刚才没有吓唬你,也没骗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
    “我容易冲动,不成熟,经常做事不过脑子。今后我会改,但需要一点时间。”
    “你愿意等我改正么?”陆文滚动喉结,用原话说,“如果不愿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瞿燕庭混沌得说不出话。
    陆文一步迈到他面前,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定力忍了四天,本想坚持到晚上,结果因两个字前功尽弃。
    他问:“要跟我和好吗?”
    瞿燕庭眼眶微红,不住地点头。
    “再喊一次宝贝。”陆文低声说,“以后换成我叫你。”
    第72章
    瞿燕庭微张开嘴, 还没叫出口, 陆文低下头把他吻住了,一团毛衣挤在彼此的胸膛之间, 摩擦出细小的电流。
    陆文箍紧瞿燕庭的后腰, 往怀里带, 同时顶开牙关攻掠进对方的口腔。啪嗒一声,瞿燕庭的拖鞋踩掉一只, 身体变轻, 被勒着腰肢抱离了地板。
    他半阖着眼睛,黄昏将至, 大片余晖投射进来, 他们像情色片的主人公一样在橘色的光影里纠缠, 失衡跌入沙发。
    瞿燕庭被压在下面,陆文吸住他的两瓣唇,一点一点抽空他肺部的氧气,他不想动弹, 不想挣扎, 濒临缺氧时只会本能地乱哼。
    黄司令听到哼声蹿出猫窝, 一跃跳上沙发扶手,眼珠溜圆,近距离注视着陆文和瞿燕庭的激情热吻。
    这只小畜生的存在感实在太强,陆文总觉得下一秒会被挠一爪子。他被迫停下来,偏头埋入瞿燕庭的颈窝,不满道:“看你养的宠物。”
    瞿燕庭喘息着, 呼出一缕气音:“我没让它过来……”
    颈侧的皮肤骤然一紧,陆文嘬了他一口,抬起头,眼底的火星将灭未灭:“你哼得太好听,把初春的猫都招来了。”
    瞿燕庭羞耻地别过头,颈边新鲜的草莓印暴露出来,红肿,覆着一层霞光。陆文摸上去,用拇指指腹蹭过,游移向上,沿着腮边、鬓角,最终停在瞿燕庭的眼尾。
    日落前就是红的,陆文哑声问:“瞿老师,哭了?”
    “没有。”酸胀是真的,瞿燕庭嘴硬,“只是没休息好。”
    陆文不假思索地说:“凌晨四点多还不睡,当然没休息好。”
    瞿燕庭扭回来:“你怎么知道?”
    已然说漏了嘴,陆文带上几分无奈的笑意。因为他也睡不着,半夜开车飙了一圈,然后停在楼下偷看客厅的窗户。
    四点半客厅关灯,陆文跟着犯困,放倒座椅眯了一觉。他特意换了辆没开过的吉普,也不担心被发现。
    瞿燕庭难以置信道:“你从昨晚一直在楼下?”
    “对啊……你今天为什么不上班?”陆文埋怨他,“我等到天亮,想在你出门的时候看一眼,等着等着居然都中午了。”
    瞿燕庭惊讶地说:“那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陆文当时就在车里坐着:“我一听你声音就忍不住了,怕电梯没信号,从楼梯跑上来的,幸亏你是住九楼。”
    瞿燕庭想象了一下,电话里那么冷酷,其实正在爬楼梯吗?他又难过又好笑,掐住陆文的脖子轻捏喉结,说:“我要是没打电话,你准备在楼下待到什么时候?晾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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