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代班导演时相处得熟了,段猛说:“瞿编,来我们这桌得喝白的。”
    瞿燕庭晃晃啤酒:“我喝炮弹。”
    大杯啤酒沉入一盅白酒,混合前一口气干掉,瞿燕庭面不改色地连灌了三只炮弹,酒液淌入五脏六腑。
    陆文远远地纠结,一半急一半气,疯了吧这么喝,可瞿燕庭又不听他管,随手抓住一名服务生,说:“给那桌煮醒酒拉面,赶紧的!”
    一场聚餐进行到深夜,摄影组最惨烈,七八个男人几乎全军覆没,有人趴下了,有人去吐,满桌通红的猪肝脸色。
    瞿燕庭也醉了,不过酒气不上脸,只眼睑落着轻薄的一抹粉。
    剧组的人几名剧务会安排,陆文结完账,拿上外套直奔卡座,脚下的空酒瓶叮铃咣当,他弯下腰,轻拍瞿燕庭的手臂:“瞿老师?”
    瞿燕庭睁开眼,哼了一声。
    陆文把人拽起来,披上衣服,搂腰半抱地往外面带,瞿燕庭不怎么晃,也很老实,不吭声的话甚至看不出他醉了。
    “谁啊。”可惜吭声了。
    陆文本就不痛快,又被浓郁的酒气熏着,箍紧手臂咬牙切齿地回答:“活雷锋。”
    瞿燕庭嗤嗤地笑,出了门叫寒风猛扑,往陆文的身边躲了躲,感觉有些异样,他皱起眉:“你摸我干什么?”
    陆文在找车钥匙,找到了,扔给等在门口的一个人,是陆家的司机小邵。
    折腾半天上了路,陆文拧开矿泉水给瞿燕庭喝,让司机带了一包酸话梅,也喂进去。突然,车身猛颠了一下。
    陆文拍驾驶座:“你给我开稳当点!”
    小邵说:“减速带……”
    瞿燕庭也要说话:“师傅,去林榭园,打表。”
    “哎,好的。”小邵配合道,“您要发票吗?”
    陆文无语道:“你臭贫什么?”
    小邵问:“少爷,这位先生是?”
    陆文不想透露太清楚,笼统地说:“我领导。”
    林榭园到了,陆文有些惊讶,没想到瞿燕庭住在这么普通的小区,把人扶下车,瞿燕庭死活不走,抽出一百块塞给了小邵。
    雪一直未停,地面白茫茫的,瞿燕庭被炙热的酒劲儿包裹,醉意越发厉害。陆文不放心,跟着,两个人沾了满脚的雪。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到九楼,陆文怕惊扰邻居,搂紧了不让瞿燕庭乱走,一边去开门,漆黑的屋内一双泛着幽光的眼,黄司令发出生人勿近的叫声。
    陆文吓一跳,关住门,摸索墙上的开关。
    还没摸到,瞿燕庭环腰抱住了他。
    陆文僵立着,颈侧袭来烘热的酒气,瞿燕庭不轻不重地枕着他的肩,占据他大半怀抱。
    他无法判断瞿燕庭是无意,还是本能。
    手落下来,陆文按住瞿燕庭的背,另一只手向上移,轻而易举地笼罩住对方的后脑,细密的发丝上有融化的雪,凉凉的。
    忽然,瞿燕庭微动:“你不是失望了吗?”
    陆文无声地吞咽,沉默以对。
    瞿燕庭又道:“那你还跟着我。”
    腰间蓦然一松,陆文感觉到瞿燕庭放开了他,他有些慌,却不料,瞿燕庭因酒醉而笨拙地抬起手,用食指戳在他的胸膛上。
    瞿燕庭一边戳一边怨,声音那样小:“你没良心……”
    陆文在黑暗中麻痹,仿佛只有心脏还活着。
    掌下的躯体隐隐站不稳,慢慢向下坠,在陌生的房子里,在一双猫眼的监视下,在今冬第一个雪夜——
    陆文将瞿燕庭打横抱起。
    “别戳了。”他沉声求饶,“我错了好不好。”
    第48章
    卧室的窗户透进来雪光, 不那么黑, 陆文掌腰勾腿地抱着瞿燕庭,颈边窝着瞿燕庭的脑袋, 绒绒的头发搔得他喉结发痒。
    在床沿儿单膝半跪, 陆文俯身把瞿燕庭放下, 人是醒着的,迷蒙而挣扎, 在柔软的被褥间扭动, 时不时扯一下并不勒人的领口。
    陆文将那双手拨开,给瞿燕庭解扣子, 衬衫剥下, 内里的纯棉白t卷上去一截, 露出平坦紧绷的腹部。
    瞿燕庭双眸眯得狭长,揉着一把光,在幽暗里仰望床畔的影子,陆文抻平他的棉t, 手没离开, 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皮带扣上。
    瞿燕庭配合地抬腰, 等皮带抽下来,浑身一松跌回去,仿佛骨头都被酒精泡软了。
    陆文仍保持姿势,回忆玲玲姐照顾他那样,问:“有没有柠檬,我给你沏水喝。”
    瞿燕庭摇头, 不知是没有还是不喝,一扭身侧趴在床上,肚子刚遮住,后腰又露出来。陆文扯被子把他盖严实,隔着一层棉,扬手落下了一巴掌。
    瞿燕庭蹙起眉:“你敢打我……”
    陆文不跟醉汉扯皮,一转身,被蹲在床尾的黄司令吓一跳,他拐进浴室,黄司令悄无声息地尾随他,拿他当入室的贼。
    床边的人影不见了,瞿燕庭迟钝地欠身,拧开灯茫然四顾。很快,陆文回来,拿着一条用热水拧湿的毛巾。
    瞿燕庭扬着下巴,醉醺醺的面容被微烫的毛巾拭过,湿润,绯红,还有些晕,撑不住地跌回枕头上。
    手伸出被窝,向床边摸索。
    陆文问:“想要什么?”
    瞿燕庭嘟囔:“你。”
    陆文的喉结又觉得痒。
    瞿燕庭大喘气:“你要走了吗?”
    陆文险些气出内伤,这人清醒的时候欺负他就罢了,喝醉了还能玩弄他,强忍着,给瞿燕庭掖紧被子,“嗯”了一声。
    他望一眼窗户,簌簌的落雪还没停,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
    原本是庆祝杀青的好日子,身为主角却当牛做马,白天眼巴巴地盼着、等着,以为等来一份惊喜,实际给自己等来个祖宗。
    瞿燕庭跟满桌人吹瓶豪饮时他盯着,喝多了他送到家,脱衣擦脸盖被子,连几步路都是他抱过来的。费心劳力折腾到大半夜,这醉鬼擦净了,躺平了,舌头都捋不直就赶他走。
    戳他胸口的劲儿呢?
    怎么不骂他没良心了?
    就不担心他在冰天雪地里崴个脚?
    陆文何曾吃过这种亏,七不甘八不忿,正要硬邦邦地丢一句“再见”,倏地,瞿燕庭终于摸到他的袖口,拽了拽。
    “干什么?”
    “要不……留下过夜吧。”
    陆文一下子愣住,怕会错意,怕自作多情,对着那张半梦半醉的脸呆了好一会儿,他忐忑地试探:“我是不可能打地铺的。”
    瞿燕庭说:“好。”
    陆文又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睡沙发。”
    刚说完,袖口的手松开了,抽回被窝里,陆文意识到得寸进尺翻了车。然而不待他改口,瞿燕庭默默往床中央翻了一圈,腾出身旁的位置。
    被窝空掉一半,陆文的大脑也随之空白:“瞿老师?”
    他摘手表,脱外套,动作刻意放慢给瞿燕庭反悔的机会,可直到脱得只剩衬衫长裤,瞿燕庭依旧闷在被窝里,哼都不哼一声。
    陆文撩开被角,规矩地躺进去,床垫的确偏软,回弹的瞬间令人心头发颤,他侧躺,背对着与瞿燕庭同床共寝。
    不多时,背后呼吸均匀,瞿燕庭睡着了。
    陆文了无困意,小心地转过身,恰好瞿燕庭也对着他,一寸寸挪近,分辨对方安枕浅眠的轮廓。
    瞿燕庭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梦呓,梦见了谁便无意识地低喃,一把酒醉的嗓子成了猫吟雀叫,那么轻绵绵的。
    “小棠……”
    陆文反应了两秒,瞿燕庭喊的是阮风的本名,大概梦见了小时候?他李代桃僵地给自己加戏,应道:“哎,哥。”
    瞿燕庭循声探手触碰到陆文,抚过一只肩头:“好大只……”
    陆文自找尴尬:“哥,我成长了。”
    瞿燕庭的手极不自觉,一路蜿蜒向下摸到陆文的肋骨,那些年他总这样摸阮风,孩子太瘦弱,他看看有没有长一点肉。
    陆文咬牙忍着痒意,等瞿燕庭渐渐不动了,他握住那只手,拿开放在彼此之间。
    此时,瞿燕庭又说了一句,哝哝的听不清。
    陆文贴着枕头蹭近,彼此额前的发丝几乎勾缠起来,小声问:“什么?”
    瞿燕庭动唇,叫了一声“爸爸”。
    这是小孩儿的叫法,陆文不敢细想,也没勇气去共情,在瞿燕庭蜷缩着叫第二遍时,他伸出手臂把人搂进怀抱。
    瞿燕庭眷恋地靠在陆文肩窝里,俨然当成了梦中的父亲。
    陆文心情复杂,体会到因果报应,你曾把人家比作爹,人家迟早有一天也会管你当成爸。
    雪在黎明前才停。
    瞿燕庭睡得少有的踏实,一觉过了中午,房间里是雪后初霁的亮堂,眯开双眼,在宿醉后不免有些断片。
    被窝里出奇得暖和,甚至是热,他撩开被角,发现腰间捆着两条结实的手臂。
    记忆回笼,昨晚的种种浮上来,知觉也一并复苏,瞿燕庭整个人被陆文从身后圈禁着,当被子夹了。
    稍一动弹,脑后传来暴躁的低音炮:“别他妈乱动。”
    瞿燕庭发怔,难以置信这二百五竟然敢跟他蹦脏字,低头掰腰间的手,沙哑命令道:“……你给我松开。”
    陆文皱紧闭着的眉目:“吵死了……”
    瞿燕庭挣扎:“你松手。”
    陆文没醒透,但不耽误发起床气:“就不能老实点!”
    瞿燕庭被箍得更紧,躺在床上不好施力,反复挣都挣不开,他生了气,干脆铆足劲向后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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