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满天星辰,月亮一如几日前又大又圆。
    人意共怜花月满,花好月圆人又散。
    此时这般美景却是那么讽刺。
    楚楚生辰时,骑马尽欢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而这次二人共骑,却是各怀心事,一路静默无言。
    楚楚披着齐王的衣袍,被他箍在身前,周身充斥着男人的味道,心里尽是苦涩。
    这次真的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心就想被挖去一块,空荡荡任寒风呼啸。
    送到下山的地方,齐王率先下马,贴心地将她服下马车。
    跟刚才要将她拆卸入腹的凶残相比,判若两人。
    他又回到初见时的风流得体,但她知道这是一种疏离。
    两人的关系退回远点,以后她是宫妃,他是皇子,隔着重重宫墙,将带着沉重的枷锁走过一生。
    “谢谢齐王殿下”
    楚楚垂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哽咽。
    也许未来无人在意,无人再捧着她的脸说:“我不会再让这双美丽的眼睛流泪了”
    “好生照顾自己”
    齐王翻身上马,二人到了离别之际。
    楚楚绞着衣襟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忍不住回头对齐王说道:
    “殿下,这衣袍该如何还给您?”
    “不必归还”男人策马转身,留给楚楚一个决绝的背影,“为防滋事,烧了吧。”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望着逐渐远去的男人,楚楚泪湿了眼眶。
    南柯一梦,是时候梦醒了。
    楚楚麻木地走回后院,晚风吹起,脸上阵阵凉意,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从今往后,她是皇上的后妃,南宫家的棋子。
    可她却不愿回到被人宰割的生活了。
    楚楚没有给自己走出情伤的时间,深宫之中,没有悲伤的权利。
    第二日清晨,春桃扶着晕晕的脑袋进入闺房,只见楚楚端坐在妆台前,细细为自己描眉。
    “美人,春桃起晚了,请您责罚。”
    楚楚回眸微微一笑,扶起跪地的丫鬟。
    “不关你的事,我突然来了兴致。你我之间,以后不必多礼。”
    春桃受宠若惊,望着眼前面带桃花的佳人,“谢美人,您今日真好看。是什么日子,画这么美的桃花妆。”
    她拿起篦子,一丝不苟地替她梳头。
    “病了许久都没打扮自己,梳洗一番让自己开心。”
    楚楚望着镜中的神采飞扬的自己,看不出昨晚哭泣的痕迹,心情明媚不少。
    “真羡慕美人”
    “羡慕我作甚?”
    “美人好看却不似宫中其他主子,整天想着靠美色博皇上恩宠,还不争不抢学起医术。奴婢虽见识浅薄,也觉得您不是一般女子。整个宫中除了皇后,也就您有这样的气度了。”
    “皇后?”
    “是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大度,从不跟其他主子们争宠呢!”
    这话倒也没问题,但细品楚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后,关于争不争宠不得在外面提起,回了宫,说话更要格外小心。”
    收拾妥帖,楚楚带着抄好的医术去找若风。
    若风近日在春草堂研究医术,看到楚楚时,微微有些惊讶。
    “师傅”楚楚笑着朝他福身,“昨日您让我抄写的医术带来了,请您过目。”
    现在才辰时,她竟然抄写完了?
    昨日也是莫名的怒气让他布置了严苛的任务,虽知道她肯定会咬牙完成,但没想到如此速度。他看着工整的字迹,心里疑问:
    难不成,她昨夜一宿没睡?
    “抄得不错,但书中字句要用心理会,不得囫囵吞枣,只图抄完了事。”
    若风看了眼垂眸的女子,漂亮的丹凤眼画着粉色的胭脂,笑起来勾人得很。但她好像并不想正眼看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来这请教。”
    楚楚笑着点头,本想借几本医书回去专研,不料若风却叫住了她。
    “你风寒刚愈,再让我为你把下脉。”
    之后的几日,楚楚一心扑在医术学习上,偶尔绣绣花打发下时间。
    皇后近日忙着回宫之事也无暇顾及她,而朝堂政局动荡,皇上已许久不来后宫,楚楚也乐得自在。
    一日午后,她在绣双鱼戏莲图时,春桃端着冰碗进来。
    “美人冰碗来了”
    楚楚这些日子爱上了冰碗,看到它,明媚的双眸浮起笑意。
    “冰碗太凉,您也要少吃点哈,不然会引来宫寒的。”
    楚楚一顿,她倒也不在意这些,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吃得开心最重要。
    “对了,美人,我们要回宫了。听说最近边境有外敌来犯,皇上想派齐王去北疆御敌。”
    楚楚猛地抬头,“何时启程?”
    春桃以为她问回宫,“叁日之内吧。”
    楚楚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几日,她人前欢笑,但夜深人静之时,一人躲在被窝里哭泣。原来忘掉一个人如此艰难,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
    但听闻他要去北疆,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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