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道接一道的黑影从林中跃出,清冷的月光照在那泛着森冷之色的银钩之上,无端令人升起毛骨悚然的寒意。
    “嗒、嗒、嗒……”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蜷缩在衣柜旁边的女孩颤抖着娇小的身体,惊恐地望着紧锁的房门。
    很快,恶魔就要敲响她的城堡,将她拖入漆黑无边的地狱。
    女孩摸着手臂上还疼痛的伤口,尽最大的力气将自己缩了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
    “喀嚓——”
    门锁缓慢地转动,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煎熬,女孩颤抖得越发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它落下来。
    恶魔剥夺了她哭泣的权利,如果她哭泣,只会面临更加痛苦的惩罚。
    因为好孩子是不会哭泣的。
    “宝宝……”嘶哑诡异的声音从打开的门缝中漏出,萦绕在散发着腐烂和酒精气味的狭小房间,女人浅栗色的头发被风吹了进来,落在女孩抬起的视线之中。
    女孩在她进门的瞬间就停止了颤抖,她把自己僵直的身躯尽量伸直,乖巧得像一个假人,露出的微笑却比哭泣还要悲伤。
    她说着被女人规定好的台词:“妈妈,欢迎回家。”
    女人踩着艳红色的高跟鞋,神情恍惚,而后妆容精致的脸上也绽开一个微笑:“宝宝真乖……”
    落在女孩眼中,那分明是恶魔开始折磨她的前奏。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女人面带微笑地拽住女孩□□而伤痕累累的一只腿,将她拖到了床脚。
    满地的玻璃碎渣割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女孩尽力缩起身体,紧闭着嘴唇,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在触目惊心的伤痕之中,女孩的脸大抵是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那里没有刺目的伤痕,洁白温软得如同天使。
    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父母的,全世界最善良,最可爱,最柔软的天使。
    她的容貌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精致而可爱,笑起来的时候尤为甜美。任何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忍心去伤害一个如盛开在清晨的粉玫瑰一样的小天使。
    如果叶无忧在这里,她一定认得出来,这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叶潇。
    “宝宝,妈妈今天去了医院。”女人蹲下身体,染着红色丹蔻的手指在小叶潇有些湿润的脸上流连轻划,忽然不喜地皱了皱眉。
    “宝宝怎么哭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哭的吗?只有坏孩子才哭。”
    小叶潇剧烈地抖了一下,被女人抚摸过的地方一片灼痛,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被疼得眯起眼睛。
    “太、太想妈妈了。”眼见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了烟和打火机,小叶潇的眼中盈满了惊惧,她连滚带爬地抱住女人纤长的腿,却又在下一瞬触电般地松开。
    “太想妈妈了,所以,所以哭了。”
    女人转过身,放下了手中的物件,用厌恶又怜悯地目光看着那小小的人儿。
    “真是个坏孩子,”她冷漠地看着小叶潇,红色的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在女孩颤抖的肩膀上,用缓慢的速度碾了一圈,“宝宝,你撒谎。”
    小叶潇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几乎要被恐惧压垮,精神上的剧烈波动带动生理性的反胃,她猛地捂住嘴,却因为胃里原本就没多少东西,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小叶潇惊恐地抬头,眼中映出女人阴沉而狰狞的笑容,如同恶魔一般,要将她撕裂,连皮带骨地吃下去。
    “不、不要——”似乎预感到自己将会遭受什么,小叶潇短促地叫了一声,眼泪大片大片地落下,她祈求地望着在她眼里尤其高大的女人,细瘦的手指去够女人鲜红的裙摆,弱小的声音颤抖得似乎要碎在空气里:“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妈妈,妈妈——”
    “坏孩子,”女人皱着眉,轻轻踢开她,像踢走一片垃圾,唇红如血,一字一句地说:“坏孩子……就要受罚。”
    小叶潇捂着疼痛的肩膀,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她好像放弃了求饶,只是把自己用力抱紧,任凭眼泪染湿了带着血迹的裙子。
    谁能来救救我……把、把恶魔赶走……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要把我留给这个恶魔?
    女孩眼中所有的色彩都暗淡下去,唯有空寂的绝望无限地蔓延。
    公主在恶魔的掌心里盼望着她的骑士,在黑暗的日日夜夜里,卑微地呆在吃人的恶魔身边,无穷无尽地盼望着。
    可是她的骑士迟迟不来。
    迟迟不来。
    公主不知道的是,她根本没有骑士。所以当恶魔抓住了她,不会有骑士来将她带离这座罪恶的城堡。
    因为……她毕竟不是公主。
    就在小叶潇流着泪抱紧自己时,女人拿出钥匙,打开了另一个抽屉。
    那里陈列着五瓶红酒,是她的情人死前送给她的唯一礼物。
    女人痴迷地抚摸着红酒瓶,指腹在一串串她不认识的字符上划过,目光停留在抽屉里放在精致相框中的照片上。
    那里面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男人高大儒雅,女人正是当年的她自己,眼神温柔至极,在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女孩和小叶潇长得有八分像,或许是因为同一个父亲的基因。
    “我的歌儿……”女人拿起相片,在女孩脸上落下一吻,一滴泪水消无声息地砸在相框上,在光滑的玻璃上蜿蜒而下。
    她拿出一瓶红酒打开,慢慢地摇晃,然后拿出酒杯,慢条斯理地浅啜。
    动作优雅,仪态万千,如同真正的淑女。
    最后,一大瓶红酒都被她喝完了,女人眯起醉意朦胧的眸子,笑得温柔至极。
    她忽然摔碎了酒瓶,碎裂四溅的玻璃就像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把角落里的女孩吓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浓郁的酒精在狭小的空间中蔓延,小叶潇嗅到了酒味,眼眸骤然紧缩,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掰把手,等到掰开了把手,跌跌撞撞地就要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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