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整理好衣服,又补了个妆,在两女的陪同下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心急如焚的袁毅,莞尔一笑:“久等啦老公,咱们走吧。”
    蔡菜坚持要陪安盈去敬酒,萧雨也没有阻止。她知道好聚好散,善始善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这是蔡菜的执念,要陪安盈走完为人妇前的最后一程,当着所有人的面,吃完这顿婚宴。
    这也是唯一一次萧雨相信蔡菜不是为了桌子上那18道美味佳肴留下来的,虽然那18个菜,居然很巧的,都是蔡菜最喜欢吃的。
    ……
    之前说了,一个喜剧,一个悲剧。喜剧不一定是喜剧,但悲剧就真的是悲剧了。
    孩子好歹保住了,不幸中的万幸。确实是个小子,但不胖,还早产,进了保温箱。穆辰在孩子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申请亲子鉴定,然后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医院。
    蔡菜和萧雨匆匆赶到的时候穆辰已经走了,晓晓躺在病床上,一脸平静的样子,平静得……谁都不理。旁边陆续有人进出,或忙前忙后,或唉声叹气,还有人在走廊里偷偷抹眼泪。
    蔡菜站在门口,始终不敢进去。她不知道进去以后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像是在嘲笑,而事实上,她只感到愧疚。视频是她拍的,安盈是她叫来的,虽然知道这件事迟早会穿帮,但起码不应该是在婚礼上。
    那么多人,本应该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却见证了一段龌龊的苟且;本应该是段美好的回忆,却成了一段糟糕的经历。所以她自责,她难过,她是罪魁祸首,她难辞其咎。
    见她踌躇不定,萧雨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丫头,但凡遇到什么事就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跟头牛似的,犟得不行。于是她缓步上前,一把搂过媳妇,然后将她脑袋轻轻摁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说:“做了就做了,晓晓做了,你拍了,安盈放了,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怨不得哪一个。”
    “如果晓晓不做,你什么也拍不了;如果安盈不放,最后吃亏的是穆辰。总有人要受伤,为什么不能是自作自受?她早该想到的,可还是做了,说明她不怕被揭穿,或者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和你没有关系。”萧雨一下一下捋着她的背,像在给紧张的猫顺毛,温柔极了。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直到萧雨嘴巴都快说干了,蔡菜的情绪才终于恢复过来:“那我们还进去吗?”
    “当然,同事之间,礼尚往来。”萧雨说着,转抱为牵,领着蔡菜慢慢打开门,进到病房里。
    陈蓉等人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2女1男,应该都是晓晓的家人。看到两女进来,3人同时转过头,神色间隐隐有些敌意。
    “打扰了,我们是晓晓的同事。”萧雨率先开口,显得礼貌又亲切。
    听到她的声音,晓晓难得地有了表情:“你们来了。”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这么会儿功夫,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了。”
    蔡菜忙跑过去扶住她:“别起来了,躺着休息吧。”
    “没事,”晓晓苦笑着摇摇头,“我以后,应该有的是时间休息了。”
    “我……”蔡菜又开始内疚起来。
    “我们不关心个中是非曲折,只是来确认你和孩子母子平安的。”萧雨打断了蔡菜将要出口的话,然后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晓晓手里,“过去是过去,孩子是未来,只要你们娘儿俩好好的,其他都没什么大不了。”
    晓晓看着红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不在现场,没有看到视频,没有看到那些人看到视频时的脸色。”说到这里,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蔡菜,“你看,像谁。”
    照片上是个刚出生的宝宝,很小一只,看上去皱皱巴巴的,弱不禁风。他眼角上翘,自带桃花,闭着时是一条细缝,睁开后……想必也大不了多少。四肢又短又细,跟青蛙似的,而且居然没有头发和眉毛!鼻子和嘴巴都很正常,只是脸蛋有些浮肿,大概是被羊水泡了6个月的后遗症吧。
    说实话,如果单看头顶和眉毛,蔡菜会认为这绝对是李部长的孩子,但要说面相……
    “像穆辰。”萧雨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晓晓眼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是吗,是吧,像穆辰对不对,特别是眼睛,穆辰妈妈说,和穆辰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哭得很厉害,肩膀不停耸动,“可是穆辰不相信,非要去做亲子鉴定,做了又怎么样,他还是不会原谅我……”
    “宝宝叫什么名字?”蔡菜不忍看她的眼泪,觉得那一颗一颗晶莹的珍珠,像滚烫的开水,灼着她的心脏。
    “叫顺顺,一帆风顺的意思。”旁边的阿姨笑着说,只是那笑容,明显有些苦涩。
    “会一帆风顺的。”萧雨安慰她道。
    好半晌,晓晓终于平静下来:“菜菜,公司我大概是回不去了,恒信的单子,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跟了,我会让杨总重新和你签一份合同,只是价格……”
    “不要说这个。”蔡菜摇摇头,声音已经有些变调了。
    “要说的,事关诚信。”晓晓拍了拍她的手背,“价格是底价,提成要给杨总做回礼,多出来的部分我已经打给他了,你就委屈一下,只能拿个业绩……”
    “你自己做,让他等你回来做。”蔡菜很坚持。
    “怎么能让客户等我们呢?菜菜,你不是经常说吗,公私分明,可不能让人家觉得我杨晓晓是个骗子。”
    “可是……”
    “别可是了。”萧雨打断蔡菜的继续推辞,“产假时间是半年,客户不可能等的。如果你真想帮助晓晓,那就应该帮她把这个单子做完,甚至做得更好,才能让公司知道晓晓的业务能力,不输于任何人。”
    “谢谢你,萧主管。”晓晓看着她,眼睛里有泪光在闪。
    “不客气,我们等你回来。”萧雨说。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蔡菜在一旁泫然欲泣:“晓晓,不管怎么样,自己和宝宝才是最重要的,请一定保重身体,等休完产假,再回来,我们再一起共事。”
    “嗯!”晓晓用力地点点头。
    ……
    走出病房后,蔡菜问萧雨:“她还会回来吗?”她问得很小心,声音很轻,像踩在薄薄的冰面上,不敢用力。
    “不会。”萧雨回答得很肯定,“人言可畏,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这件事了,她回来也呆不下去。”
    “这样啊……”蔡菜有些失落。
    萧雨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担心,现在工作还是好找,只要调整好心态,不眼高手低,吃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嗯,我知道。”蔡菜反手握住她,指尖微微用力,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她。
    “换个环境也好,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才可以重新开始。”萧雨说着,轻轻搂过她的肩膀,把她拥进怀里,“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不管是谁,都不能包庇。”
    “是吗?”蔡菜笑起来,双手环上她白皙的脖颈,“那如果……我犯了错呢?”
    萧雨微微一笑,随即低下头,慢慢凑上她的唇:“我也会惩罚你,用我的方式。”
    “什么方式?”蔡菜闭上眼睛。
    “回家你就知道了。”
    两片软软的嘴唇在香甜的空气里相遇,带着对彼此无尽的眷恋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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