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棉,你太…年轻了。”
    他兴许是又想说我“小”,临到头想起我不爱听这个词,给改了。
    但改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再再一次听到他这套论调,比起不服愤懑,更多的还是沮丧失落。
    这比说我“幼稚”还让人绝望,毕竟幼稚我还可以试着成熟起来,但年轻…我没有办法平白无故增长年龄,一年内长得和他一样年纪啊。
    “你还分辨不出,哪些是你真正该喜欢的,哪些是你人生的过客。”雁空山道,“我和你说过的,我不相信爱情,我也不需要爱情。我不值得你喜欢。”
    我有点伤心,并不是伤心他的拒绝,而是他话里的意思,像是连喜欢都不让我喜欢了。
    “你可以不喜欢我的,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一定要接受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关系的,你不喜欢我,我一直知道的。但喜欢这种事,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的。”我想了想,定下了一个可笑的期限,“喜欢到,不喜欢你的那天为止。”
    “…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雁空山道。
    这是一次说了就注定会失败的告白。
    变黄变粉,心里怎么想的,在爱情方面似乎并没有定数。
    相比被他拒绝过的那些人,他对我已经很温柔了,而且也没有让我离他远点,我没什么遗憾了。
    我让开一些,为他开了门。外面的光透进来,雁空山头顶心情值有些低,我的告白似乎让他很忧愁。
    他往外面走去,即将跨出大门时,我想到一件事,又叫住了他。
    “那个…如果你哪天重新挂上风铃,我可以来取吗?”
    我就想,他既然不喜欢我,又是正常男人,那总不可能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一辈子不和人上床,那只玻璃风铃被重新挂上屋檐是迟早的事。
    既然是迟早的事,我就要早做打算,问问清楚,看自己能不能参与一下。
    雁空山浑身僵硬片刻,皱着眉回头看向我,露出了和付惟一样的表情。一种,好像从来没认清过我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
    他的表情是真的迷惑,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刚刚可能听错了。
    第30章 交一下其他朋友
    孙蕊约我去南普街上吃冷饮,说是新开了一家店,她也没去过,要带我尝尝鲜。
    小店整体装修成粉色,有一整面对着街的落地玻璃,阳光照进店里,显得室内光线很足。
    孙蕊点了一杯草莓芭菲,我翻了遍菜单,最终点了杯相对没那么甜腻的葡萄乌龙。
    “所以你现在是出局了吗?”点单的小哥走了,孙蕊手肘支在桌子上,两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道,“看那天他那么紧张你,小秋秋落水都没怪你,我都以为你要比我先搞定的。”
    我视线盯着桌面,唇边泛起苦笑:“他对我只有对邻家弟弟的喜欢吧。”
    记忆回到昨天晚上。
    “你再说一遍?”
    雁空山本只是回了个头,说完这句话后,身体彻底转了过来。
    我看他反应这么大,心里也有点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他再反问就有点不敢说话。
    “为什么不说了?”他脸上彻底没了笑意,话语也失了温度,头顶数值一点点变成红色。
    而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不…行吗?”我紧紧抓住大门一侧,预备他冲过来打我就立刻关门。
    雁空山笑了,气笑的那种。
    “你可以试试看。”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继续说,“但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在我心里也和那些人没有区别了。你明白吗,余棉?”
    我浑身一震,将大门抓得更紧。
    我明白的,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就会变成他另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他不会有事没事就容许我往他家跑,也不会在漆黑的夜里替我照亮前方的路,更不会温柔又宠溺地揉我的脑袋。
    我垂下眼,说不清楚哪一种状况更糟糕。是现在这样对他爱而不得,还是得到他的身体但永远走不进他的心里呢?
    耳边传来雁空山今晚不知第几声叹息。
    “这样吧,你先不要到店里来了。找孙蕊多出去玩玩,交一下其他朋友,不要再去想那些荒谬的念头。”
    几分钟前我还在庆幸他好歹没让我远离他,现在就遭了报应,果然人都不能高兴太早的。
    明明他都对我黄过好几次了,睡一下怎么了吗?
    “那晚上,还能去你家吗?”
    他静了静,隔了许久才回答:“不要来了。”
    话落,脚步声响起,他走了。
    我在原地呆立片刻,关上了院门,随后抵着门缓缓坐下,抱住两腿,将脸埋进膝盖里。
    再也不想谈恋爱了。我满是凄楚地想着。恋爱不适合我。
    知了不知疲倦地嘶鸣着,充满令人叹服的生命力。之前我觉得它们唱歌很有意思,现在却觉得有些吵,吵得人头都涨了。
    雄蝉震动腹部的鼓状膜,以此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吸引雌蝉。这叫声是雄蝉的情歌,也是它给即将来赴约的雌蝉开的定位。
    实在…太讨厌了!
    “别唱了,难听死了!”我烦躁地呵斥着不知名的演奏者。
    对方似乎是短暂地停了下来,然后唱得更大声了。
    我气得要死,冲回家关上窗子,趴席子上用枕头捂住头,以阻绝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蝉鸣。
    “算了,别再想雁空山了。”孙蕊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知道吗?”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开始另一段新恋情啊!”孙蕊一拍桌子。
    我吓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迟钝地“啊”了声。
    “啊什么啊。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这个年纪这个条件,难道还怕找不到第二个雁空山吗?”孙蕊说着说着自己都来气,“假惺惺的,竟然还嫌你小,我第一次听到竟然有嫌十八岁小奶狗小的?他是不是男人啊!”
    作为好兄弟,孙蕊也是很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的了,但有一说一,性取向和性癖这种东西,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好了,别说我的事了。你拿下文应了吗?”我问。
    孙蕊表情一变,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嘚瑟”,扭着身体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女追男我从来没有输过的。”
    我很怀疑,上次去鸳鸯山文应对她明明都没有粉的,硬要说的话,可能对她是有点好感,想要接触一下试试看。但这才过几天,就成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可能看出我的疑惑,孙蕊嫣然一笑,和我解释道:“那天在山上我奋不顾身救人的英姿给了文应心灵非常大的冲击,没两天他就被我拿下,说要我做他女朋友了。我现在在算日子…”
    “什么日子?”
    “吃掉他的好日子。”孙蕊话毕舔了舔唇,活像西游记里垂涎唐僧肉的女妖精。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内心默默为文应祈祷。
    吃完冷饮后,她去找文应,我则独自回了家。
    刚进家门,手机收到一条新加好友信息,我点开一看,对方显示男性,头像是一只哈士奇,名字则是一串英文,说是孙蕊的朋友。
    我以为是孙蕊出了什么事,连忙通过了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一句中规中矩的“你好”加一个可爱的哈士奇表情。
    我一看好像不太对,于是找出孙蕊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我以前做海滩急救员的同事,大学三年级,阳光小狼狗,01都可以。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男的,空有资源衔接不上,现在知道了,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孙蕊发了个抛媚眼的表情包,“放心,我问过了,他技术也很好。”
    我:“…”
    不是,我认都不认识他呢,我为什么要关心他技术好不好?
    我又跳出去转到那位小狼狗的聊天页面。他已经做好了自我介绍,21岁,身高185,大三体育系,名叫骆非朗。
    “18岁,身高175,准大学生,余棉。”我也不知不觉照着他格式做了自我介绍,做完才想起重点不是这个,是要和他说清楚,“其实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并且短时间不准备移情别恋。”
    “我知道啊,孙蕊说了。但不要紧,你如果移情别恋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啊,我都欢迎你的。”
    孙蕊确定这是海滩急救员而不是海王吗?这说法方式就很“海”。
    我随便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匆匆结束了和他的聊天。
    那头孙蕊又发来消息,说这周末他们家果园要举办一个亲子活动,需要几个志愿者维持现场秩序,问我有没有时间。
    现在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没多想同意下来。
    到了周末,我和阿公打过招呼后就去了孙蕊他们家的果园。
    这次举办活动的是桃园,7月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孙家的一大片桃林,每棵树上都硕果累累,穿行间还能闻到属于桃子的淡淡清香。
    【热烈欢迎青梅屿大太阳幼儿园的家长、小朋友和老师莅临摘果!】
    我看到桃园路口拉起的大横幅,脑子“duang”的一下,有点愣住了。
    大太阳不就是雁晚秋就读的幼儿园吗?
    亲子活动,难道雁空山也会来?
    “你怎么没和我说是大太阳幼儿园?”我问孙蕊。
    “怎么了嘛?大太阳有什么问题?”她满脸无辜,“这是我爸联系的活动,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家幼儿园来啊。”
    我忍着叹气的欲望,冲她摆了摆手,告诉她没什么,没关系,就是等会儿有可能雁空山和雁晚秋要来,会有点尴尬。
    孙蕊急促地抽了口气:“这么尴尬的吗?”
    我看她头顶都绿了,欣慰地想,她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这就替我尴尬上了。
    结果才这样想完,背后传来一个开朗又阳光的声音。
    “孙蕊!”
    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美的年轻男子从果园外朝我们走来。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见到我时双眼一亮,露出两排闪眼的大白牙。
    我以为他是孙蕊的朋友,结果他直接走向了我。
    “你好,余棉,我是骆非朗。”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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