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霺扬起一个甜甜地微笑,欠了欠身:“二婶慢走。”
    白凝雪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二婶也是,明知道霺儿不好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若是霺儿真的急了……
    唉,罢了,她马上就出嫁了,她也懒得管了。
    不过,霺儿比她想象中地还要适合主持中馈。
    “姐姐,”白凝霺凑到白凝雪面前,亲昵地拽住她的胳膊,“你找我什么事?”
    白凝雪扬起一抹柔柔地笑意:“二皇子让我告诉你,你不必再嫁于三皇子。”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心下感动,知道这必定是姨母和姑母为她争取到的结果:“姐姐,我想过几日去宫里看看姨母和姑母。”
    “好,正巧过几日苏昭仪在宫中举办了诗会,你我二人一起去。” 白凝雪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请人来为檀香疗伤,我便先回去了。”
    白凝霺送姐姐出了院门,转身疾步走到檀香怜香的屋子,推门而入。
    怜香连忙起身行礼。
    白凝霺按住檀香:“不必多礼。”
    抬眸看了眼檀香的伤口,微微蹙眉,看来那两个小厮并未手下留情。
    “怜香,你拿着我地牌子去太医院请章太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自她入宫起,宣和帝便让章太医为她调理身体。
    怜香听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檀香,心下有些艳羡。
    “县主不用,奴婢没事。”檀香连忙开口道,她知道县主这般是为了她。以她的身份,并不足以情动章太医。
    白凝霺瞪了眼檀香,凶巴巴道:“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又转头看向怜香:“还不快去。”
    怜香垂下眼帘,快步离去,县主待下人真的很好……
    白凝霺叫了两个婢女进来照顾檀香,转身回到主屋琢磨着该如何装病且不被发现。
    “梆梆梆……”
    白凝霺吓得跳起,看着面向后院的窗户,取下发间的发簪,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颤声问道:“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停止了敲窗户,白凝霺小步移到窗边,推开窗户,手中发簪直取对方喉咙。
    “霺儿,是我。”
    楚澈有些无奈地侧身抓住发簪,还好他反应快,不然此刻便倒地不起了。
    白凝霺有些懵,看看楚澈,又看看后院的墙,反应过来这斯又翻墙。
    楚澈站在窗外,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确定她无事后,缓缓松了口气:“二夫人又为难你了?”
    前面霺儿得到消息后走得匆忙,他担心霺儿被欺负,但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白府,只得回去。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处理完了,便翻墙过来看看她。
    白凝霺眼眶微润,低下头看着脚尖,楚澈还是那么好、那么关心她……
    落日余晖懒洋洋的,穿过窗户,照在了她的发旋上,晕染开了一小抹金色光辉,但却是柔和的,并不晃眼。
    楚澈心下一急,难道霺儿真的被欺负了?
    “霺儿,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白凝霺眨了眨眼,努力地眨去了眼中快要掉下的泪水,还有细密长睫上的朦胧水汽,抬眸,缓缓露出笑意:“楚澈,不用,我已经欺负回去了。”
    楚澈怔了怔,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是他关心则乱了,霺儿岂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白凝霺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楚澈。
    楚澈听后,眸中闪过一丝凉意,白吴氏还真敢这样做。
    这事若传开,势必会有人怀疑檀香是授意于霺儿。长安谁人不知她是霺儿的贴身丫鬟,贴身丫鬟都这样,主子多半也人品堪忧。
    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楚澈看向白凝霺,笑容似皎皎明月般明亮而柔和:“霺儿,等会章太医来了,你就说自己胸闷难耐。待他问檀香为何受伤,你便说‘长辈责罚,无法回避’。”
    白凝霺点点头。
    胸闷难耐?这倒是个装病的好挫词。
    至于檀香受伤的实情,她肯定要这么说,那么明显的伤口,她想瞒也瞒不住。
    楚澈又道:“末了记得让章太医帮你隐瞒此时,不然苏昭仪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你。”
    白凝霺更加感动了,楚澈真好,帮她至此。
    “县主,章太医到了。”
    白凝霺冲楚澈挥挥手,关上窗户,走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扑了扑粉,使得脸上看起来惨白许多。
    又把繁杂的发饰都去了,只随意地插了一只发簪,看起来宛如才从床上起来。
    “进来吧。”
    “老臣参见县主。”
    白凝霺笑笑,扶起章太医:“不必多礼。”
    章太医抬头见白凝霺苍白的面色,不忍道:“县主这是又病了?”
    长安城内皆知淑慧县主深得圣心,但是少有人知淑慧县主自幼体弱。喝药如吃饭一般频繁,他每次为县主治病,都分外心疼这个小姑娘。
    白凝霺捂着胸口,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有些胸闷难耐。”
    章太医把了把脉,不由皱眉,县主的脉相现实并无大碍,但是县主的面色确实不佳。
    沉吟片刻,道:“县主思绪太重,方才胸闷,臣写个药房,好好调理便可。只是请县主务必放宽心。”
    白凝霺配合地点点头,又问:“章太医可否再帮忙看一下檀香。”
    章太医怔忪片刻,颔首道:“请县主带路。”
    待章太医看到檀香的伤,微微蹙眉:“县主,檀香姑娘的伤是……”是何人那么大胆,连宫中女官都敢罚。
    白凝霺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长辈责罚,无法回避。二婶说檀香偷了她的东西,我也不好随意顶撞。”
    章太医写方子的手一顿,他记得白二夫人一直不喜县主,却不想竟然这般为难她。为难不了县主,便陷害县主的贴身婢女,还真是……
    不由哼了一声:“她还真敢说,宫中谁人不知檀香姑娘的品性颇佳。”
    白凝霺欠了欠身:“还请章太医帮忙隐瞒此事。”
    章太医见了,嘴上答应,心下却决定把这件事捅到陛下那。
    县主在宫中时可谓是千娇百宠,怎回到白府就成了这般?县主多好的一个孩子,待人谦和有礼、尊敬长辈,怎会随便顶撞长辈,想必是白二夫人单方面的不喜。
    不行,这事必须要告诉陛下。
    白凝霺亲自送章太医出白府,并不知道章太医已经决定“帮”她出气、将此事告知陛下。
    回到观澜苑,她命人去煎药。
    怜香突然上前几步跪下:“奴婢愿做牛做马,任由县主差遣。”
    第11章
    白凝霺望着她,默不作声,良久后,轻叹一口气:“你想好了?你要知道,你留下来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作对。”
    “奴婢知道。”怜香垂下眼帘,脊背僵直,双手紧紧地相互交握在一起,垂在胸前,“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县主。”
    她不是不知道选择留下就是选择与霍婕妤、乃至霍家作对,但是她不后悔。
    霍婕妤从不把他们这种下人当人看,任意打骂。但是县主她一直把她和檀香当作朋友,即使她知道她是霍婕妤的眼线,也是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她愿意留下,哪怕最终白家败给了霍家,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也不后悔。
    怜香抬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县主,奴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奴婢不后悔。”
    白凝霺静静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似漆墨一般深邃,轻勾起唇角:“你若愿意留下自然是好的,但你若再与昭阳殿有往来,休怪我顾往日情面。”
    “奴婢明白。”
    白凝霺似是放下了心思,轻笑了一声,一双潋滟杏目弯弯,形似月牙:“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你去把药给檀香送去。”
    待怜香退下后,屋内仅剩白凝霺一人,她垂目遮住眼底的情绪,左手轻敲着檀木桌。
    怜香愿意留下算是意料之中。她是个聪明人,昭阳殿回不去;出了长安,以霍家的势力她也逃不远,与其这样倒不如留在她身边。
    待落日的最后一丝瑰丽从西边褪去,一轮明月缓缓爬上枝头,整座白府笼罩在一片幽幽光辉之中。
    *
    宣室殿
    宣和帝端坐在上首,探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太医,听了章太医从白府回来后的“如实禀告”,忍不住玩味地笑了笑。
    “好了,朕知道了。” 宣和帝挥手让他退下,并嘱咐道,“这事先瞒着苏昭仪她们,省的她们担心。”
    宣和帝和立在一边地陆温沉抱怨道:“只是区区胸闷,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陆温沉理了理织金交领长袍,额边乌黑的发丝把深邃俊雅的容颜衬托得更加俊美。
    他眉眼带笑,故意说道:“可不是嘛,不过是胸闷,以她哥哥的医术都治不了,还有谁个能治好。害得父皇白担心好一阵子。”
    宣和帝哼笑一声,往日严峻的面庞此刻竟带了一丝柔和:“谁说朕担心了,朕是担心霺丫头出事你母妃伤心难过。”
    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担心那个死丫头呢。
    陆温沉但笑不语,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急得恨不得扔了奏折飞到白府。
    “不过这丫头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竟然敢算计朕。”宣和帝摸摸下巴,别以为他不知道,霺丫头弄那么大动静就是想让别人知道“白家二房苛待侄女”,让白家二夫人名声狼藉。
    够狠,不愧是在深宫长大的。
    陆温沉默了一秒,开口道:“父皇真觉得这是霺儿的注意吗?”
    他也算是看着霺儿长大的,霺儿虽一直不喜白家二房,但她还是从心底尊敬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的长辈,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宣和帝眉头微蹙,现下一想,这的确不是霺丫头的作风,倒有些像她哥哥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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