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略微羞涩地低下头,偷偷看了沈浪一眼,见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望向自己,不禁有些失望。
    而同样没有看着他的,还有方侵竹。
    方侵竹揉了揉肚子,觉得实在是饿。他也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吃了。白飞飞弹奏得好,他也并非不知,不过,在肚子饿的情况下,很难有精神欣赏音乐。方才众人都屏住呼吸听她弹奏,此时终于结束了,而方侵竹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手伸向桌上的茶点,拿来解饿了。
    沈浪替他倒了杯茶,道:“我看你倒可以慢些吃,若此时吃饱了,等下南海娘子的菜端出来,你就吃不下了。”
    方侵竹有些意外,原来沈浪也是一枚吃货?
    沈浪竟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笑了笑:“若不为南海娘子的菜色,你觉得像花公子和慧音大师会来这样闹腾的地方?”
    方侵竹看了一眼,发现花满楼和慧音确实只是稍稍品茶,对桌上的茶点和白飞飞的演奏并无太大兴趣。
    这时,大厅两侧的小门纷纷走出许多彩衣少女,她们个个容貌秀美,发髻上插着精致的步摇,身段婀娜,脚步轻柔,手里托着盘子。少女们把盘子依次放在桌上,顿时,满桌佳肴,一股食物的浓香扑鼻而来。
    “哈哈哈,想必众位已是等急了。我们兄弟三人来迟,还请各位见谅。”随着一声郎笑,仁义庄的三位庄主,“不败神剑”李长青、“人中之杰”齐智和“气吞斗牛”连天云联袂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李庄主言重了。”
    一番客套下来,大厅里的人落座,李长青道:“方才南海娘子特地嘱咐我,这些个菜可需趁热吃才好。各位不用客气,请尽情享用佳肴。”
    方侵竹发现,这一屋子人,竟有不少是冲着南海娘子的佳肴过来的。李长青话音刚落,大家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就连慧音大师,也笑眯眯地夹了一柱菜放到碗里。
    方侵竹尝了尝,果然美味无比。他并不是饕餮之客,对食物没什么讲究,但是南海娘子的菜,却让他也觉得此前从未尝过如此美味。却不知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陆小凤想:“这人虽说失忆了,但遇到如此美味也没有失了风度,看来花满楼说他是方家五公子,也是八九不离十。”
    其实桌上的菜并不是很多,不一会就被大家消灭干净了。那些彩衣少女上来收走了盘子,又有仆人更换了桌布,没一会,许多手里提着酒坛子的青衣小仆走了出来。那些酒坛个个都是不轻,不过这些青衣仆提起来,脚步十分轻快,显得一点也不费力。
    陆小凤笑眯眯地望着摆在桌上的两坛酒,却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盯上了这酒。
    百里千舔了一下嘴唇:“这可是陈年‘杜鹃醉’,这李庄主一年中有三百六十四天在到处要钱,只有今天是大方的。”
    “小百里,你也想打这酒的主意?”陆小凤哼哼了几声:“恐怕嫩点。”
    百里千面色一红,冷笑:“陆小凤,等会咱两再看看,谁能奈何谁。”
    “嘘!”司空摘星道:“别说话了,重头戏来了。”
    他这一说,许多人又重新望向李长青。
    李长青平素身体不好,今日竟极难得的精神不错。白飞飞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李长青。她是李长青义女,眼中满是对养父的尊重和濡慕。这毫无杂质的感情,又让她的面庞更加的柔美起来。
    白飞飞轻轻拨了声琵琶,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李长青等三人走到了大厅正前方。李长青捋了捋飘逸的胡须,道:“仁义山庄举行这赏善宴已有三年,三年来,多亏众位侠士出手相助,才让这江湖不至于被邪道所控制,也让正义有所声张。今日,便是为了表彰这一年来做过最多善事、在风墙前揭榜最多的一位英雄。”
    满大厅的人,都把目光望向方侵竹这一桌。他们有的在看陆小凤,有的在看沈浪。
    偏偏无论是陆小凤还是沈浪,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李长青微微一笑,道:“今年沈公子和陆公子都是这仁义令的热门人选。不过,到底是谁,还请铁笔无私的公布。”
    只见一个中年文士走上前去。那人穿着极其普通,从背着的褡裢里拿出一个卷轴,亲自交给李长青。
    李长青当着众人的面拆开卷轴。他自己并未多看,随手一抛,卷轴便落在身后的屏风上,展现在众人眼前。
    龙飞凤舞的“仁义榜”下出现了十多个名字。只见沈浪的名字高居榜首,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陆小凤。
    陆小凤一笑,对沈浪一拱手:“还是比不过沈兄。”
    沈浪微笑道:“在下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让陆兄谦让的事。”
    这两人,也不知是在互别苗头,还是惺惺相惜。
    方侵竹发现,花满楼排在榜单的第七位。不过花满楼看起来对这个榜单根本毫不在意。
    李长青哈哈一笑,道:“今年竟又是沈公子!”
    陆小凤悄悄对花满楼吐了个槽:“这赏善宴办了三年,每年都是沈公子。”
    花满楼慢悠悠地道:“陆兄,你本就心不纯,还是不要与人争了,反正争不过。”
    “不错,”陆小凤道:“谁不知道他是李长情看中的乘龙快婿?”
    此时,沈浪已经走到前方,站在李长情面前了。
    李长情拈须微笑:“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沈公子,当年你破万贯家财,老朽便知,终有一日,你会到达我们这群半截入土的人根本无法到达的地方。”
    沈浪道:“庄主说笑了,沈浪不过是个小子,哪当得起如此夸赞。”
    “不,你当得。”
    “你怎么当不得!”李长青的话和连天云的话一同响起。两人一怔,接着都大笑起来。
    李长青一拍手,白飞飞捧着一个盒子走了上来。盒子上放着一枚令牌,李长青把令牌交给沈浪:“这枚仁义令你已有了两枚,这是第三枚。以后如有需要,只要有仁义令,我仁义山庄一定在所不辞。”
    沈浪微笑着接过。
    李长青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看着沈浪,像是在看着一个出众的后辈,也像透过沈浪,在看着另一个人。
    “你的父亲沈天君若知你现在之成就,定当十分骄傲……”
    沈浪听见这话,面色一暗。眼见李长青陷入回忆,齐智咳嗽了一声:“大哥!”
    李长青这才回过神来:“自从你舍了万贯家财给仁义庄,我们一直过意不去,这些年也在留意当年你父亲散落江湖的东西。”他目光放到白飞飞捧着的那个盒子上:“齐二弟不久之前在西北寻获了这件物品,你看看,可是九州王当年所用?”
    沈浪看着那盒子,紧绷着脸。他伸出手去,竟微微有些颤抖。
    白飞飞面露不忍,替他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把白鞘长剑。只见沈浪身形一个趔趄,竟有些摇晃。他这么淡定自持的人,情绪如此外泄,想来这真是沈天君之物。
    沈浪提起剑,抽开一看,寒光照水,利可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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