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尼。
    永安王的画舫上,是怎么多了一只傀儡,还混进了苏尼的?自己也才从永安王的画舫上下来,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画舫上的黑衣旅兵士,也不该会毫无察觉才是。
    尹春秋和陆忘机落在这画舫上时,就看到刘承拉弓,直指前方。而那雕花木门,正被人缓缓推开。
    苏尼慢悠悠走了出来,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那缠了金蛇的手,此时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横在永安王喉前。
    刘承微微拧眉,弓上的箭头直直指着苏尼。永安王本也是习武之人,怎会被苏尼挟持?难道苏尼也对他下了什么毒不成?
    “小将军,我是什么意思……”苏尼看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忽地笑起来,手中匕首往永安王脖颈间顶了一顶,“你应该明白吧?”
    被她制住的永安王脸色一直沉着,不发一语。
    片刻后,刘承放下手,沉声命令道:“都退下。”
    到底还是不敢拿皇亲国戚的命冒险。
    苏尼冷冷一哼,挟持着永安王跑出数百步,似是觉得这样带一个男人太累赘,终于将永安王丢下。
    而在此时,远远盯着她的刘承又一次拉弓放弦,相隔数百步距离,箭矢竟然瞬间飚至,刺中苏尼小腿。苏尼步伐明显顿住,她咬咬牙轻骂一声,忍着痛楚脚下发力,下一刻身形却隐入雾中,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箭方射出,就有数人连忙跃起追赶,结果苏尼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永安王一脱离桎梏,便自行回了画舫,此时站在刘承面前,正要开口,刘承便单膝跪下,道:“令王爷受惊,末将知罪。”其余黑衣旅兵士亦是同他一般。
    尹春秋莫名其妙的看不得他朝人低头下跪行礼,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江湖儿女向来无拘无束惯了的,很少去重这些规矩,他们药王谷更是无视世俗礼法,毕竟某位祖师连前朝王爷都打过。若不是顾及这位将军……
    前去追人的几人回来,也与周围的人一并跪下。
    “那妖女诡计多端,怪不得将军。”永安王淡淡道。
    刘承又道:“此处过于危险,还请王爷早日回永安郡。”
    “本来,我也不过是想来助圣上一臂之力,不想却给将军惹了麻烦……”永安王默了一阵,“唉……那本王便明日回去吧。”
    刘承心道:“你说给我惹麻烦,我可受不起。这事一出,要顾及你的面子,这画舫上的人少不得要被责罚意思意思一下,王公贵族就是麻烦。”面上却是道:“末将明日派人护送王爷。”
    永安王点点头,走回画舫里。
    “都起来吧。”刘承见人走了,才站起来,身后的众兵士却依然未动。
    起身时眼前发黑,接着便是一阵眩晕感,让他快要有些站不稳。
    尹春秋看出不对,赶紧拉了他一把,触到的手指有些发凉。尹春秋知道这不是被风吹的,也不会是被刚刚的情形吓的。这事之前就被尹春秋发现了,他的手时不时就会如这般冰凉,这人在西北受过重伤,这应该就是那重伤留下的后遗症。
    把一个年轻人伤到那么几年都没能缓过来,气血不足身体发凉,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伤。可能真像许林说的那般,是差点死掉了吧。
    尹春秋心里突如其来地冒出些难受的感情来,不由叹息道:“不知先前与将军说的,将军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嗯?”刘承疑惑。
    “将军……你的手,太冷了。”
    他收了收十指,将刘承那冷冰冰的手拢进自己手里,妄图能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过去。可惜,暖得了表面,暖不了内里。
    刘承没有抽回手来,转头回望还在跪着的黑衣旅兵士,道:“怎么还不动,快起来。”语调平淡,并无一点愠气。
    一人道:“属下之失,请将军恕罪!”
    刘承道:“无事,起来吧。”
    在有黑衣旅把守的画舫上,苏尼悄无声息地带着只傀儡混了进来,实在让他难以置信。他相信自己的下属不会做出什么玩忽职守的事情,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黑衣旅的那边正气氛凝重,陆忘机却在一旁又吹起了笛子。
    江中那个被他指挥着跳了江的傀儡,现在慢慢游了起来,他似乎觉得好玩,变着花样地让那傀儡在水中游动。
    “忘机……”尹春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小师弟,“别玩了。”
    刘承往江中一看,觉得尹先生的师弟真是有趣,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又觉不妥,对众兵士道:“把他捞上来,查明身份先葬了吧。”
    陆忘机笛声转急,那只傀儡便破水而出,静静站在几人身前。
    “可惜傀儡只能用几天,不然我挺想留着他的,他长得不错。”陆忘机上前仔细看了那只傀儡一眼,叹息一声,“多好的人……就这样被人害了。我刚刚就是试试笛子,没有玩你的意思啊,对不住对不住。下辈子千万别遇见这些坏人了。”
    第19章 折花
    这一夜,刘承把药王谷的两位先生请进了军营。
    永安王的画舫上都混进去了苏尼,刘承哪里放心让他们继续住客栈里,虽说苏尼对上这两个人也占不到便宜就是了。本就“心怀不轨”的小师弟当时就答应了,连推辞都没有。
    第二日,柳静水率武林中人启程进山,刘承所领的黑衣旅兵士却是驻守原地。
    陆忘机很幸运,他拉开帐子的时候,正好见到了自己天天肖想的人。刘赟在帐外走过,一身的轻甲亮光一闪,轻而易举地晃晕了他的眼睛。
    陆忘机暗搓搓地回味了许久,在外面站了会儿,就捂着心口钻回了帐里,往案前一坐。正喝茶的尹春秋往他那儿一瞥,道:“你不是很能么?怎么就回来了?”
    之前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居然刚走出帐子就这样回来了。
    陆忘机捂脸道:“不行不行,我见了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尹春秋淡笑,十分精准地给出了评价:“怂。”
    这个评价陆忘机怎么肯接受,顿时不乐意了,他极是认真地辩解道:“不是怂,感情的事,是需要时间的!要一点一点来。”
    尹春秋嗤笑一声,凉凉讽道:“你倒是小小年纪,知道得比谁都多。”这个小师弟最不老实了,碧峭十二峰各个门派早走了个遍,跟同龄人打得火热。与人聊得起来,又热心爱助人,倒是挺受人欢迎。
    “当然了,隐山书院还有玄机门的小姑娘们教我的可多了!”陆忘机瞬间去了一脸的哀怨,兴奋地谈起来,“之前我是一时冲动,第一次见到那么厉害的姐姐,就特别想跟人家表达一下心中澎湃之情。现在想想,这事呢,要因人而异的。像姐姐这样的,黑衣旅里领兵打仗多年的将军,年轻貌美,战功赫赫,性子又好,肯定有不少人惦记着……”
    尹春秋忍不住打断:“你在这跟我夸她有什么用?”你又是怎么判断出一个就见过两面的人性子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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