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于此时,湖边冒出三道人影。
    面向湖水,就此远望。
    可见湖水的尽头,群山绵延,奇峰峭立,还有房舍错落,显然一处家族的庄院所在。
    “那便是羌家的夕照崖?”
    “嗯!”
    “今晚动手?”
    “依老万之见,你我奔波多日,连番抢了多家的灵脉,如今又连夜赶到此处,何不稍作歇息而养精蓄锐?”
    “已有大批高人赶来,你老万还想在此歇息?”
    “万兄,便依无先生所说。你我走一路,抢一路,早已惊动四方,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也罢……”
    片刻之后,湖边的人影没了。
    拂晓时分,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破了残夜的沉寂。
    只见远处的夕照崖,光芒闪烁,人影乱飞,惊叫声四起。正当混乱之际,三道人影越过山峰,飞到湖面之上,却并未远去,而是不慌不忙的踏波而行。
    一位老者随后追赶而来,怒声喝道——
    “何方贼人毁我灵脉,站住!”
    三人倒也听话,或有恃无恐,慢慢停下,然后转过身来。
    而追赶的老者,也不禁收住来势。
    恰逢曙光初现,湖面上霞光倒映而波光生辉。三位贼人的身材相貌,也随之尽显无遗。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竟是那样的熟悉。
    老者微微一怔,失声道:“公孙先生,不,公孙无咎……”
    “没错,正是本先生!”
    无咎点了点头,意外道:“羌谷子,你已修至天仙境界?”
    百丈外的老者,正是羌家的家主羌谷子,却已今非昔比,竟然呈现出天仙一层的威势。
    与此同时,成群的羌家弟子出现在湖面上。
    “哼,这八、九年间,老夫一直苦修不辍。谁想你再次登门,毁了我羌家的灵脉。”
    羌谷子认出无咎,似有忌惮,却已愤怒难抑,厉声叱道:“无论外界传你如何的强悍,如何的凶残,也休想在此放肆,给老夫滚出夕照崖——”
    他挥舞大袖奋力一挥,平静的湖面顿起波涛,随即寒潮飞卷,一道道冰刃呼啸凌空。
    无咎犹自踏波而立,回头看向左右。
    鬼赤,无动于衷。
    万圣子,则是满脸的不屑之色,拈须叹道:“天仙一层,也敢猖狂,这世道真的变了……”
    无咎突然闪身往前,抬手疾点。杀气凌厉的冰刃,顿时为之一缓。他趁势从中横穿飞过,便如行云流水般的自如,却又快似疾风闪电,随即一道黑光倏然而去。
    羌谷子自恃修为,只想逐退强敌,谁料强敌非但不退,反倒是奔着他迎面扑来。他急忙强催法力,一道三丈长的冰刺呼之欲出。而冰刺尚未显威,他的整个人已被黑光笼罩,霎时四肢束缚、法力迟滞,竟动弹不得、也挣扎不能。紧接着他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一张年轻的面孔逼到眼前。
    “嘿,当年我打不过你,而今日你不堪一击!”
    湖面上寒潮未散,杀机尚存。
    无咎抓着羌谷子,扬声道:“老万,羌家的青花酿,乃酒中珍品,切莫错过啊!”
    万圣子心领神会,遂即甩开大步,在湖面上溅起片片浪花,大摇大摆的奔着夕照崖而去。
    羌家弟子目睹家主被擒,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又见强敌卷土重来,一个个顿作鸟兽散。
    无咎没作停留,他与鬼赤点头示意,然后抓着羌谷子踏空而起——
    “前往微澜湖……”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道乎魔乎
    ………………
    微澜湖。
    湖中小岛,门前的老树,以及古朴精美的庄院,一如当初所见到的景象。
    便是院门上匾额的微澜山庄四个大字,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却转眼过去了八、九年,物是人非。
    湖面上,三人踏空而立。
    或者说,无咎抓着羌谷子,与鬼赤,赶到了微澜山庄。
    而无咎尚自低头俯瞰,山庄中冲出数十人影,有的挥舞剑光,忙着守卫门户,还有几位高手飞上半空,却又一个个目瞪口呆。其中一位身躯高大的老者,更是惊愕失声——
    “公孙先生……家主……”
    “嘿!”
    无咎淡淡一笑,拎起手中的羌谷子——
    “羌夷,看清了,这才你家的家主!”
    老者正是羌家的飞仙高人,羌夷。
    他带人占据了微澜山庄之后,整日里小心戒备,唯恐卫家返回报仇,谁料没有等来卫家,却等来了某位先生。尤为甚者,对方竟然抓了家主。既然家主被擒,莫非羌家已遭灭顶之灾?
    “放了家主!”
    羌夷惊愕难耐,厉声大吼,并抬手抓出剑光,摆出拼命的架势。
    “嗯!”
    无咎竟然不假思索,松开手掌。
    羌谷子摆脱束缚,暗呼侥幸,而他尚未离去,一道紫色的剑光轰然劈下,“喀”的护体法力崩溃,随即肉身炸得粉碎。他惨叫一声蹿上半空,却身影飘忽,金色闪烁,仅剩下元神之体。
    羌夷与羌家弟子,无不愕然当场。
    无咎却收起狼剑,大袖一甩,“啪”的背起双手,然后清冷出声道——
    “微澜湖,为卫家祖传之地。谁敢染指半分,本先生定杀不饶。滚——”
    最后一个“滚”字,他突然加持法力,便如惊雷崩响,霎时震彻四方。
    羌谷子飘在半空之中,犹自惊魂未定,骇然莫名,忍不住又是心神战栗。活着并非侥幸,而是某人不屑杀他。他慌忙喊道——
    “羌家弟子,离开此地……”
    喊叫声未落,他已带头仓惶而去。
    羌夷与羌家弟子,恍如梦醒,轰然四散,微澜岛上顿如鸡飞狗跳般的混乱。
    鬼赤虽然参与了微澜湖之行,却在袖手旁观。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由得伸手拈须,感慨自语道:“有所杀,有所不杀。有无之间,关乎玄妙……”
    某人狡诈多变,且贪财好色,与寻常的修士,似乎也并无两样。而本以为他重返此地,必将大开杀戒,谁料他轻轻松松的收回了微澜湖,前后竟然没死一个人。是仁慈,还是手段?不管怎样,凭借他的恶名,以后没谁胆敢欺负卫家,否则他的“定杀不饶”或将成真。
    正是这有无之间,取舍之道,彰显他的与众不同,也关乎境界的玄妙!
    嗯,如此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道乎、魔乎,仙乎、鬼乎……
    须臾,小岛之上。
    没有茂盛的树木与精美的庄院,只有一圈山洞,或石头屋子,与光秃秃的石山,还有山顶的一座石亭。
    这并非微澜山庄,而是微澜湖中的另一座小岛,古遗岛。
    初到原界的落脚之地,便在此处。
    鬼赤坐在亭子旁边的石头上,兀自默然忖思。湖面的风儿吹来,他苍白而又枯瘦的脸色波澜不惊。而他宽松的衣衫与银须,却随风微微摆动。
    便于此时,有人从山洞现出身影,然后循着石梯走上山顶。
    “老万他尚未赶来?”
    “便如无先生所见。”
    “我让他搬取几坛美酒,他却磨磨蹭蹭。”
    “稍候片刻!”
    “却不敢耽搁啊……”
    无咎边走边说,绕过鬼赤的身旁。
    “这便是无先生没有踏足微澜山庄,而直接来到此地的缘由?”
    某人夺回微澜山庄之后,没有查看,更没停留,而是转身离去。鬼赤很是不解,故而有此一问。
    无咎抬脚走入石亭,摇头道:“也不尽然!卫家逃走多年,微澜山庄已被羌家与各方修士糟蹋了无数回。倘若你我踏足其中,与那帮家伙有何分别。”
    “此举不失道义,亦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无先生行事,果然大有深意!”
    鬼赤称赞一句,接着说道——
    “如今的微澜山庄,已成是非之地,各方高人随时将至,还是远离为妙!”
    “嘿,你老赤也会说奉承话!”
    无咎背起双手,凝神远望。
    鬼赤稍稍尴尬,沉吟又道:“你寻找当年的阵法去了?”
    “嗯!”
    “你想返回卢洲本土?”
    “不是卢洲,是神洲!”
    无咎来到古遗岛之后,直奔地下深处。虽说当年的阵法早已荡然无存,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看。却并非想要返回卢洲本土,便如漂泊的太久,只想回顾曾经的足迹,又总是无处寻觅。
    “万兄来了——”
    一道人影,掠过湖面而来,转瞬到了近前,稍稍打了个盘旋,带着风势落下身形。
    “鬼兄!”
    正是万圣子,他与鬼赤打了声招呼,催促道:“羌家家主被你生擒,羌家弟子已发出传音符求救。各方高人随时将至,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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