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神尊者,又是谁啊?
    玉虚子,他就在眼前。
    高人中的高人啊,他怎会来到昆仑虚呢?如此倒也罢了,竟然无人知晓、也无人发觉?
    也不尽然。
    玉真人的言行举止,早已露出破绽,只可惜心存侥幸……
    “无咎啊,你为何而来?”
    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话语随意、且又温和。
    无咎睁开双眼,兀自慌乱不已。而他猛然摇头,心头渐趋沉静
    自从杀出神洲,便想着有这一日。而如今那位高人就在眼前,却害怕了,很不应该啊!
    而自责之余,无咎又忍不住拿出他的白玉酒壶。
    饮酒壮胆?
    无咎撇着嘴角,脸上露出自嘲之色,随即收起酒壶,然后直起腰身而扬声道——
    “为了神洲仙门的传承有继,为了天下同道伸张正义!”
    言简意赅的一段话,可谓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呵呵!”
    却听玉虚子笑了笑,道:“神洲若无传承,怎会有你无咎的破空出世?天下同道若是遭遇不公,何以有仙门、家族的兴盛至今?”
    “你为何封禁我神洲?”
    事已至此,无咎也放下顾忌。
    “哦,何以为证?”
    玉虚子淡然如旧,话语如常。
    “难道不是你……”
    无咎有些意外。
    “凭借我一己之力,封禁不了神洲。即便如此,何人封禁了原界?老夫不妨再问,又是谁封禁了这昆仑之虚?”
    “哼,你想要归咎于古人?以祭司监管神洲,但有反抗者,尽皆铲除,此事总不会有假吧?叔亨杀我,也千真万确……”
    数十年来流落天涯,死里逃生撑到今日,无咎有着太多的悲愤与憋屈,如今终于见到罪魁祸首,又怎能不宣泄释放,哪怕是心绪激荡而语无伦次,他也要怒喝叱问一番。
    “我神洲同道,多少人因结界而耗尽寿元,致使成仙梦碎、身陨道消。而我流亡贺洲、部洲,乃至于卢洲,玉神殿依然不肯罢休。前辈,你为何这般……”
    “结界一事,来日再说。”
    玉虚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日有缘相见,你能否听老夫一言?”
    无咎喘了口粗气,依然愤愤难平。
    “四季有时,天地有序。仙凡世间,更是如此。玉神殿监管四方,行天之命,罪在一时,功在千秋。而你是否认同,老夫不会强求。而你虽悲愤难抑,却也先后杀了叔亨、尾介子、崇文子、昌尹与虚厉,囚禁了夫道子、龙鹊。玉神殿的祭司,被你毁了大半。难道老夫坐视不理,任由你串通鬼妖二族,继续祸乱四方、为所欲为?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一位天下至尊,深不可测的高人,没有恃强凌弱,也不见骄狂霸道,而是与某人耐心讲述着道理。
    无咎反倒是恢复常态,趁机咄咄逼问——
    “过往之事,不提也罢。而你布设的通天阵法,有何企图?”
    “既为通天阵法,当然有通天之意。”
    “如何通天?”
    “你捣毁了部洲与卢洲的阵法,还敢质问老夫?”
    “我……”
    无咎分明是问罪而来,应该底气十足,而随着对话的深入,竟渐渐的理屈词穷。不管是话语、还是气势,玉虚子都强压他一头。或者说便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教训一位莽撞无知的晚辈。
    “我毁去阵法,是不愿你挟持天下!”
    “此话怎讲?”
    “你手中的《无量天经》,乃是一篇预测天运劫数的天书。如今大限之日临近,你试图借助阵法躲开那场浩劫。原界的仙人,或能随你逃出生天。而卢洲、贺洲、部洲、神洲,却要灭亡殆尽。你却高高在上、蒙骗四方,岂非就是挟持天下,而让万千生灵,为你的一己私欲陪葬!”
    “年轻人,无知无畏啊!”
    玉虚子拈须摇头,出声感叹,却并未反驳,而是饶有兴趣道:“无咎,你也听说过《无量天经》?”
    “我神洲仙门的师长,曾得到过一篇残缺的经文,历经千年的推测,断定元会量劫的存在。如今想来,那篇经文便是《无量天经》。”
    “你的师长,远在神洲,耳目闭塞,想必也不知晓经文的名称。应该有人告知,他是谁呀?”
    “莫非前辈之外,没人知晓《无量天经》?”
    “呵呵,也罢……”
    玉虚子似乎颇为在意经文名称的由来,无咎却含糊其辞、避而不答。他倒是颇为宽容,温和笑道:“有关《无量天经》,你又知晓几何呀?”
    无咎默然片刻,轻声道:“元会数尽,神归于极,万古长夜,日月混沌,子会开天,丑会辟地,寅会生人,纪元复始。”
    “哦?”
    玉虚子微微愕然,忖思不语……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元会当临
    ………………
    白玉高台之上,三十六座石兽的环绕之间,涟漪般起伏的云雾两端,一位老者与一位年轻人相对而坐。
    老者,自称玉虚子。
    一位存在于传说中的绝世高人,突然现身了,却没有睥睨四方的威势,反而如同山野老翁般的温和随意,并耐心的讲述着大道理。此时,他在拈须忖思。或者刚刚听到的一段话,令其疑惑不解。
    年轻人,便是无咎。
    他虽然脸上镇定,且言辞犀利而针锋相对,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愈发的忐忑不安。
    他看不透玉虚子的修为,也弄不清对方的真实用意。便好像陷入一片缥缈的云雾之中,让他难以自拔而又无所适从。
    “无咎……”
    只见玉虚子沉吟片刻,出声道:“你方才所说,并非《无量天经》的经文,应是一段来自于卢洲的谶语,而彼此又略有不同。你能否告知它的来处呢?”
    无咎的神情尴尬。
    方才所说,当然与《无量天经》没有关系,而是来自于月族,被他拿来试探玉虚子。也果不其然,那位高人好像无所不知,非但看破了他的伎俩,而且趁势逼问。
    无咎稍作迟疑,如实答道:“地下蟾宫。”
    “嗯!”
    玉虚子竟然没有惊讶,而是颔首道:“地下有蟾宫,深居离乱人。上古传说,果然不假。老夫多方找寻,怎奈机缘未至啊……”
    “哦,前辈离开过原界?”
    “千多年前,老夫的足迹遍布天下。”
    “你也曾前往神洲?”
    “呵呵……”
    玉虚子的笑声,似乎透着莫名的沧桑,而他却避开神洲不提,笑着又道:“你逃出神洲,又辗转贺洲、部洲、卢洲,最终来到原界,来到昆仑之虚。你如此执着,所欲为何呢?”
    双方交谈的话题,再次回到起始,回到无咎的来意,而不待回应,自问自答声响起——
    “为神洲同道报仇?非也!你一路上杀伐不断,祸乱四方,多少无辜者,因你而惨遭不幸。莫说是鬼妖二族之过,如今你与鬼妖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也莫说玉神殿之错,你连杀数位祭司,玉神殿并未大动干戈,反倒是你殃及同道而浑不自知。为了打开神洲结界?既然结界能够挡住天劫,挡住天灾,换来神洲的风调雨顺,又为何毁了它呢?”
    玉虚子缓了一缓,又道:“你并非为了天地道义,亦非拯救神洲,而是为了个人的生死,为了《无量天经》,为了那场浩劫而来。”
    无咎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
    坚守至今的信念,只为打开结界,返回故土家园,拯救神洲仙门。如今怎么了,难道错了?
    神洲仙门虽然没落,神洲的凡俗却也安然无恙。照此说来,竟是结界之功?
    便如玉虚子所说,不知从何时起,他无咎更为关注那场天劫的存在,并不择手段想要弄清天书、或《无量天经》的真相。而他在乎的只是个人生死……
    “今日有缘,老夫不妨为你释疑解惑!”
    玉虚子继续说道:“此处,便是昆仑虚的日宫。那土貉、日兔、月狐、火虎、水豹、木犴,以及青龙、白虎等石像,为星宿守护之兽。四周的三十六根石柱,为天罡所在。再加上日晷、月晷,以及三十六座星宫。相互彼此为阵,支撑起整个昆仑之虚。而日宫为阵法中枢,自有玄机莫测。”
    他依然如同一位慈祥和善的长者,不厌其烦的讲述着昆仑虚的阵法由来。
    “据传上古年代,浩劫降临,奈何蒙气笼罩,即便是仙人也无路可逃。故而,便打造了昆仑仙境而以求自保。却徒劳无功,仙境还是随同上昆洲沉入大海……”
    无咎也放下心思,凝神聆听。
    “蒙气?”
    “嗯,天上的结界,便是蒙气所在;蒙气之外,为罡风环绕。即使修仙高人,也难以穿越。”
    “而上古仙人,又是如何知晓浩劫的降临?”
    “当然是《无量天经》,一篇预测天运的经文,称之为天书也不为过,奈何早已失传……”
    “我听说那篇天书,便在前辈的手里……”
    “听谁说的,何以为证?”
    “元会当临,天劫注定,五洲沉沦,破界飞升。”
    “呵呵,老夫手里的经文,也仅是残缺的半篇……”
    如此对话,似乎轻松随意,却又好像暗藏杀机,使得无咎有些心惊胆战。偏偏他无从猜测,只能暗暗戒备。玉虚子倒是云淡风轻,自顾说道——
    “你是否知晓昆仑之虚的用处?”
    “躲避天劫。”
    “呵呵,不仅于此。昆仑之虚的星宿阵法,是要冲破天地结界,穿越蒙气而飞抵九天。”
    “带着偌大的仙境飞越星宇?”
    “是不是异想天开?”
    “纵然是异想天开,也令人敬佩。不过,此地并未见到几具仙人的遗骸……”
    “功亏一篑,只能另行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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