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卫家的美酒,已是难得,想不到羌家的美酒,更上一筹。
    无咎惊叹一声,急忙举杯示意——
    “快快满上……”
    没人理会,不管是羌夷、卫祖,还是虞山、阜全与姜趼子,皆一手拂袖,一手慢慢端起酒杯,高举遮面,轻呷慢饮,举止优雅。唯有他与韦尚,好像这辈子没有见过美酒,皆瞪着双眼,显得粗鲁而又莽撞。
    无咎察觉失态,也不在乎,抬手一指,青玉酒壶中喷出水柱。身旁的韦尚,正要举杯去接,被他一把推开,就手拿出他的白玉酒壶。
    “呵呵……”
    有人窃笑——
    “公孙道友,据说你也是一家之主,缘何这般窘迫、寒酸……”
    虞山,笑声刻薄。阜全与姜趼子,也是神色不屑。
    卫令摆手道:“公孙老弟,莫要失礼!”
    羌夷似乎是有意看笑话,摇头不语。
    无咎却是不以为然,只管我行我素。他的白玉酒壶,并非凡物,经过数次炼制,装得下数百斤美酒。果然,不消片刻,水柱没了。青玉酒壶的美酒,已被他尽数占为己有。他怡然自得,竟收起酒壶,又抓起地上的酒坛子,热情道:“诸位同饮——”
    “哎,我的酒……”
    韦尚不满叫嚷,索性拂袖一卷,一手抢过一个酒坛子,昂起头便是一阵猛灌。
    “两位老弟,如此不妥……”
    原本是两家席地而坐,相对饮酒而其乐融融,转瞬变成抢夺酒水,粗鄙不堪的一个场面。
    卫令的脸上挂不住,忙又拿出几坛酒摆在地上。
    而羌夷却是宽宏大度一笑,举起酒坛道:“诸位,请——”
    无咎与韦尚,也跟附和。论起脸皮厚,兄弟俩不相上下。
    羌夷饮酒,不过是摆摆样子,他浅尝辄止,放下酒坛道——
    “你我两家相聚,有话当说。”
    “但讲无妨,本人洗耳恭听!”
    卫令点了点头。
    “据悉,那群贼人离开微澜湖之后,分头作乱,先后毁了两个修仙家族,使得各方同道大为震惊!”
    “你我两家地处偏远,消息滞后啊!”
    “嗯,获悉此事之后,我与师伯,皆难以置信。贼人之中,多为地仙高手,却行踪诡秘,来去如风,且手段毒辣,故而使得各家防不胜防。所幸应变及时,如今两伙贼人,已分别被赶到千荒泽与上原谷两地。而无论是千荒泽,或上原谷,皆地域广袤,凶险莫测。”
    羌夷说到此处,与卫令拱了拱手——
    “你我两家乃是近邻,又彼此相熟,此去十之八九,依然要结伴深入险地。故而,师伯与卫家主达成一致,两家摈弃前嫌,相互照应。韦老弟,还望你卫家言而有信啊!”
    “放心便是!”
    卫令点头答应,道:“家兄也有交代,你我联手对外!”
    羌夷却眼光示意,担忧道:“却怕……”
    “哦!”
    卫令恍然道:“公孙老弟,虽狂放不羁,却忠诚有加……”他虽话语肯定,还是忍不住看向无咎。
    浅而易见,曾经为了两家和好,立下大功的某位先生,如今却被两家共同视为隐患。
    而无咎浑然不觉,摇晃着空酒坛子,意犹未尽道:“卫兄,好酒尽管拿来!”
    “呵呵,我已倾囊所有!”
    卫令的为人大方,抬手一挥。他身上仅存的二十坛酒,已摆放在某位先生的面前。
    无咎也不客气,拂袖卷起酒坛,站起身来,禁不住身形摇晃。
    “莫非醉了……”
    “卫家的老酒,虽不比羌家的青花酿,却也佐以天材地宝,历经秘法蒸煮,再又十年窖藏炼制而成,酒力绵长呢!”
    卫令分说之际,羌夷笑道:“呵呵,以他的修为,也会醉酒,倒是稀罕!”
    “嘿,酒不醉人、人自醉,难得结识诸位道友呢,着实叫人欢喜不已……”
    无咎抓着一个酒坛,放声笑道,趁势舒展胸怀,踏步随风。不多远处,便是羌家弟子的歇息之地。他凝神打量,含笑致意道:“这几位便是古羌家的弟子吧,幸会,咦,还有一位仙子呢,相貌不俗,我见犹怜……”
    他话音未落,人群混乱。其中的一位女子,更是低头含羞。
    突然一道人影挡在面前,竟是虞山,面带怒意——
    “公孙,你岂敢戏弄晚辈弟子?”
    无咎后退几步,诧异道:“何出此言……”他伸手指向人群中的女子,理所当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她貌美,不免亲近仰慕。敢问,此举何错之有呢?”
    虞山却是怒意不减,叱道:“你见到女修,便色胆包天,当众亵玩,举止轻薄,还敢强词夺理?”
    “我……我色胆包天?”
    无咎很是无辜,眨眼道:“我不过是与她打个招呼,关你何事……”他歪着脑袋,含笑道:“仙子,如何称呼?”
    人群中的女子,竟款款起身。许是早已见识过某位先生的神通广大,且又相貌清秀而举止洒脱。她不禁神色慌乱,羞怯道:“晚辈淼儿……”
    “咦,好动听的名字!”
    “你滚开——”
    不待某人出声,虞山已是面带杀机,出声驱赶,旋即挥手又道:“淼儿,你退下——”
    与此同时,尚在饮酒的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
    其中的羌夷,神色愠怒,提醒道:“公孙,淼儿乃是虞山的意中人,虽未结成道侣,却也不容外人插足!”
    卫令则是叹了口气,忙道:“公孙老弟,你若喜欢女色,何不早说呢,我族中倒有貌美的女修,如此这般成何体统呀……”
    无咎耸耸肩头,摇晃而回,犹自满脸的无辜,辩解道:“本先生平易近人罢了,怎会成了好色之徒呢,我冤枉啊!”
    虞山依然好像受了屈辱,冲着某位的背影哼了一声。
    而羌夷与阜全、姜趼子,则是默然无语,拂袖离去。卫令也不便多说,转身走开。
    两家相聚,不欢而散。
    无咎则是轻松如旧,踱步而回。他走到广山等兄弟们的身旁,拿出他刚刚索取的卫家美酒。兄弟们你挣我夺,兴高采烈。
    而吴昊却坐着不动,神色郁闷。
    “吴管事,饮酒啊!”
    “哼……”
    “呦,你也当我是好色之人?”
    “你当然不是,而你不该……”
    “行啦,我帮你呢!”
    “帮我……”
    “嗯,那是一位水做的女子……”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你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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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谓的上原谷,并非只是一个山谷。
    此地位于群山环抱之间,足有数万里的方圆,倒也山高林密,气象非凡,却常年为云雾笼罩,且瘴气密布,并有怪兽毒虫无数,还有神秘的上古禁制散落其中,故而成了一方凶险莫测的存在。
    往日里的上原谷,不仅人迹罕至,便是修仙高手,也不敢轻易靠近半步。
    不过,据说有数十个妖修,杀人劫掠之后,许是慌不择路,竟然躲到了这片大山丛林之中。于是各个家族的高手,响应围剿贼人的召唤,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而来。
    当古羌、古卫两家赶到上原谷,恰是五月初的一个黄昏傍晚。
    成群的修士,聚集在开阔的谷地间,或是升起篝火,围坐叙话,或是四处晃动,趁机走亲访友。
    古羌与古卫两家的修士,则是落在一片山坡上,彼此相隔十余丈,各自成群就地歇息。而其中的羌夷与卫令,结伴离去,说是要拜见南阳界的家族长辈,也算是应召而来的规矩与礼数。
    “这便是上原谷?”
    韦尚与无咎、吴昊,以及广山等十二个月族的兄弟,围坐一起。他打量着谷地尽头的几道高山峡谷,猜测道:“此处即便不是,也该相距不远……”
    “吴兄,你乃原界人士,指教一二……”
    “南阳界地域广袤,我又岂能一一知晓。而那峡谷的背后,或许便是上原谷。不过,水做的女人,究竟何意……”
    “嘿……”
    无咎与韦尚、吴昊,借助传音叙话,而闲聊之际,他不禁嘿嘿一乐。
    他早已知晓吴昊叛出羌家的缘由,也知道那是个为情所困之人。故而,当卫家、羌家结伴同行之后,吴昊的屡屡失态,便让他猜到端倪。果不其然,羌家的弟子,一个叫作淼儿的女修,正是吴昊的情结所在。于是他故意试探,之后有了一句感叹,却让吴昊为之耿耿于怀。
    “水啊,包容万物,其利无争,反受其乱!”
    无咎的话语,似乎很高深,笑着又道:“那位淼儿,已有了意中人,我劝吴兄还是算了吧,天涯处处有芳草,何必单恋一枝春呢!”
    “你……你不懂的!”
    吴昊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嘿!”
    无咎笑了笑,也不反驳。
    他自幼流连于青楼瓦舍之间,目睹过太多的男欢女爱。当他落魄之后,依然痴情不改,为了一见钟情的仙子,竟不惜踏上寻仙之途。奈何红颜化为白骨,最终由他亲手埋葬了万千柔情。为此,他有过太多的伤痛与感悟。于是当他遇到了性情相投的冰灵儿,唯恐再次失去,故而迟疑彷徨。而一旦灵儿遭遇不测,他又不得不继续找寻。
    男女之情,折磨人啊。而缘来缘去,岂能随心所欲。或许,这便是反受其乱的道理。
    韦尚却在留意着远近的动静,传音道:“万圣子与他的妖族,真的躲在此地?”
    “应该是吧……”
    “只怕不妙……”
    “嗯,此番前来的家族,足有数十,飞仙近百,地仙众多。那个老妖物,真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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