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先生,无老弟……”
    是卜成子,不仅面带笑容,而话语声透着亲切,彷如一位相识多年的好友。
    “你怎知晓本人的名讳?”
    无咎不再冷着脸,而是还了个微笑。
    “呵呵,客栈的名册,以及同伴的称呼,皆表明你叫无先生……”
    “哦,既然如此,那位高人缘何明知故问?”
    “呵呵,他的南叶岛吃了大亏,而禀明了龙鹊祭司之后,竟不了了之,他心里不痛快啊!”
    “那也不能逢人便咬……”
    “咳咳,老弟慎言!”
    卜成子的笑容一僵,劝道:“既为地卢海的同道,当和睦相处……”
    “前辈所言甚是!”
    无咎深以为然,一本正经道:“奈何本人耿直啊,受不得窝囊气,如今虽然暂居青山岛,而岛主若是过于专横,也绝不肯低三下四,大不了一走了之!哎、东叶岛如何,本人不如投奔前辈……”
    卜成子急忙摆手谢绝:“东叶岛过于贫瘠,还抵不上青山岛呢,老弟切莫明珠暗投,以免误了仙途!”
    在他眼里,无咎就是一个不安分的散修,这样的人到了什么地方,都是一个祸害。也由此可见,青山岛聚集了怎样的一群乌合之众。那个叫作乔芝女虽然有了岛主的身份,只怕也是徒有虚名。
    “我若是投奔北叶岛呢……”
    无咎似乎不死心,看向身后。康玄昂脸向天,权当没听见。他又看向午道子,迟疑道:“据说,南叶岛也不错……”
    午道子的脸皮一哆嗦。
    却见无咎回过头去,嘀咕道:“南叶岛的这位前辈,印堂发黑,戾气缠身,远不如那位青山岛的岛主容易对付,毕竟一个弱女子,随时取而代之……”
    这都是什么人啊,不安分也就罢了,却公然窥觑岛主之位,如此贪婪丑恶的嘴脸着实罕见!
    “哼!”
    午道子哼了声,与身旁的康玄相视冷笑。
    他本来已将青山岛,视作仇敌,如今看来,这个无先生才是祸根。
    “无先生,此去龙舞谷,该有乔道友、乔岛主在场才是啊,缘何只有你二人,还有一位韦道友呢……”
    而卜成子兜了一圈,将话转到正题。
    “岛主又能怎样,她事务繁忙,已返回青山岛,至于韦道友,前方的老婆子便是……”
    无咎的话里话外,根本未将乔芝女放在眼里,又抬手一指,唤道:“春花……”
    前方的街口,果然站着一位老妇人,却没有理他,而是冲着他瞪了一眼,独自往前走去。
    “咦,老婆子愈发的骄横了!我说兄弟……”
    无咎看向身旁的韦柏,悄声道:“你我唯有联手,方能与她抗衡!而收拾了她,青山岛再无顾忌……”
    而韦柏却面带惧色,连连摇头:“韦师姐的修为高强,得罪不起……”
    无咎丧气道:“哎呀,改日计较……”
    他的所言所行,均被午道子与康玄、卜成子看在眼里。天下还有如此野心勃勃,且又不择手段坑害同伴的无耻之徒。三人鄙视之余,对这位无先生充满了厌恶。
    而无咎依然不肯闲着,又转过身来讨好道:“前辈,且说说东叶岛来听,哎,前辈……”
    卜成子已加快脚步,将他抛在身后。
    午道子与康玄也唯恐避之不及,远远躲开。
    无先生却没有一丝觉悟,郁闷道:“我本赤诚待人,奈何人心莫测啊!”
    他身旁的韦柏面带苦笑,又暗暗叹服不已。
    周旋于强敌之间,竟满嘴瞎话,喜怒自如,也只有这位无先生。而他看似荒唐的言行背后,另有深意。便是让三位地仙高人有所错觉,盘踞在青山岛的散修,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使有人惹祸,纯属私欲作祟,与青山岛无关,与乔芝女无关……
    须臾,出了金卢镇。
    众人纷纷施展轻身术,掠过小径、荒丘与山林,奔着龙舞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无咎与韦柏落后几步,前后观望。
    而韦春花也不再作态,趁机与他二人汇合,结伴赶路之际,传音道:“此行足有两百多人,除了十余位地仙,余下的均为人仙高手,真是好大的场面……”
    韦柏附和道:“今日盛会难得,当不虚此行!”
    对于韦家姐弟来说,见到如此众多的高手也着实不易,
    “十余位地仙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无咎却是不以为然,催促道:“且去龙舞谷走一遭,倘若见不到几位飞仙,不仅本先生大失所望,也对不住龙鹊祭司的威名……”
    第八百六十一章 酉时一刻
    ………………
    抵达龙舞谷外的时候,天光依然大亮。
    而当穿过峡谷,来到龙舞谷中,那火红的日头不见了,唯有层叠的山峰染透了霞光,远远看去便如同一条条巨龙在天上狂舞而蔚为壮观。
    有明便有暗,明暗对比之下,偌大的山谷,彷如黄昏降临而显得暮色沉沉。
    不过,山庄的四周,以及门楼上下,早已挂红披彩,灯笼成串,一派节日喜庆的景象。
    那最为高大的一座门楼,便是山庄的正门。飞角挑檐的石楼下,大门洞开。门楣之上,高悬着“玉神龙府”的玉石匾额。
    大门两侧的石阶上,恭候着十余位玄衣弟子。
    而各家的修仙高手,则是聚集门前,静静等待着召唤,以便进入庄内而参与盛会。
    无咎与韦春花、韦柏,也凑到人群中,却各自东张西望,不时的窃窃私语。
    “无先生,山庄遍布阵法,只怕传音符无用……”
    “嗯……”
    “先生,你所说的飞仙高人何在?”
    “我也想知道……”
    “若是庄内仅有龙鹊一个飞仙高人,即便再加上十余位地仙,以先生的手段,应该脱身不难……”
    “老姐姐,你不是小瞧我,便是吹捧太甚,好在我有自知之明……”
    “说话又没正经……”
    便于此时,只听山庄弟子扬声道:“诸位拿出柬帖,以备查验,时辰已到,请——”
    所谓的柬帖,便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佩,上面刻着山庄的龙纹标记,并以及客人的来历等等。
    无咎与韦春花、韦柏使个眼色,各自的手上多出一物,正是乔芝女留下的玉佩,而上面并无名讳、道号,只标注了青山岛的字样。因为当时青山岛的归属尚无定论,而所送的贺礼又极为贵重,于是山庄的管事弟子便送了三张请柬,也使他三人有了可趁之机。
    众人陆续踏上门前的台阶,接受查验。
    之前的山庄弟子招了招手,又道:“柬帖不得离身,入庄之后不得随意走动,随我来——”
    无咎与韦春花、韦柏,跟着众人接受查验,又在山庄弟子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山庄之中。而穿过院门的一瞬间,身形似有阻挡。而所持的玉佩随之发出微微光芒,所遭遇的阻挡瞬间消弭无形。
    龙舞山庄,当真是禁制森严。
    而踏入山庄之后,眼前一暗,只见古木成排,树冠如云,凉风习习,好像漫步于夜色的密林之间,而神识所及又奇花吐蕊,异草芬芳,怪石成趣,流水潺潺,彷如置身于幽谷之中而令人眼花缭乱。
    不知几时,四周豁然开朗。
    竟是一片宽阔的湖水,迎面而来。
    而湖面之上,有青竹栈桥,左右弯曲着延伸而去。
    众人循着栈桥,继续往前。
    两百多位修士呢,鱼贯而行,足足拉开百数十丈,在湖面上形成一道长长的黑影。
    而宽阔的湖面,怕不有十数里方圆。人在桥上,彷如行在水中。恰好一轮弯月爬上山头,湖面与之倒映,霎时月华荡漾,波光粼粼,景色旖旎。
    无咎与韦春花、韦柏,尾随众人而行。
    无先生似乎兴致盎然,不是拍拍栈桥的栏杆,便是勾着脑袋,看着桥下的湖水,而挥袖之间,突然“咚”的一声,似有物品坠落,湖面上溅起几点水花。
    “大胆!天心湖上,谁敢不守规矩?”
    有人大声叱呵。
    无咎虽然落后,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山庄弟子,显然在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无咎急忙挥袖一卷,一个装着丹药的玉瓶从水中飞出。他抓住玉瓶,回头示意:“嘿,如此美景,使人陶醉忘我,故而失手坠物,恕罪、恕罪!”
    “哼,不得轻举妄动,否则逐出山庄!”
    山庄的弟子只当他没有见过世面,训斥一句,不再追究。
    原来这片湖水,名为天心湖。
    而湖面上颇为寂静,稍有声响,便引得众人看来。见是一位猥琐的老者在惹麻烦,皆嫌弃不已。
    便是韦春花也忍不住连连摇头,低声抱怨道:“哎呀,难得如此场面,你却不知检点,同道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嘿嘿!”
    无咎也不辩解,讪讪一笑。
    继续循着栈桥而行,三、五里过后,抵达湖中的一座小岛,或一方白玉打造的亭台。小岛足有百丈方圆,高出湖面三尺,四周建有回廊,当间的石坪摆放着蒲团、石几,显然便是宴会宾客的所在。而小岛的正北,另有栈桥弯曲而去。数十丈外,一座三层的楼台耸立在湖面之上。可见楼台的匾额刻着三个大字,龙舞阁。
    “诸位,请自行就座!”
    小岛的北端,也就是临近龙舞阁的一侧,另有一方三层石阶拱卫,石柱环绕的石台。之前的山庄弟子,站在石台的阶梯上,冲着四方拱了拱手,大声道——
    “本人乃山庄的外事弟子,龙茂。此乃天心岛,酉时一刻,喜筵开始,祭司大人将偕同新人与诸位高人前来同贺同乐!而亥时,为吉时,新人饮罢合卺酒,庆典礼成。而筵席将通宵达旦,诸位不妨尽欢,待明日拂晓,再离去不迟!”
    交代完毕,自称龙茂的山庄弟子转身走开。
    在场的修士纷纷找地方坐下,并凑向北端的石台,以便到时候能够与龙鹊祭司有个互动,借机混个脸熟、套个近乎。
    而无咎则是在四处乱逛,又顺着回廊转了一圈,见韦春花招手示意,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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