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銘应该早已看出那个丑小子的破绽,怎奈反复试探之后,却始终抓不住把柄,这才藏下杀心,只待事后再行计较。而恰是一时的疏忽,酿成致命的后果。他又悔又恨,却已无力辩驳。他看着透体而过的黑色剑光,只觉得整个神魂随之而去……
    从无咎挡住洞口,敌我双方的二次交锋,再到彼此的对话,直至他正面偷袭,最终隐身施展致命一击,看似惊心动魄,且又曲折万分,实则不过短短的几个喘息之间。
    “砰——”
    无咎现出身形的刹那,魔剑穿过安銘的腰腹,继而一声闷响,强横的剑气竟是将安銘的肉身给绞得粉碎。他犹不作罢,趁势剑光横扫,直奔不远处的董石扑去。而那道紫色的狼剑掠过地面,倏然而起,随其攻向另外一位对手,彭锦。
    董石与彭锦正在帮着安銘发动强攻,忽而不见了人影。两人不敢大意,急忙催动神识小心戒备,谁料才有察觉,已是血肉狼藉而惨不忍睹。
    那个丑陋的小子,竟然杀了安銘师兄?
    而安銘师兄不仅是岳华山的筑基弟子,还是北陵岛的执事。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闯大祸啦!
    董石与彭锦惊慌对视,战意全无。
    与之同时,之前所祭出的火光、箭矢以及猛兽的幻影同时炸开,阵阵横虐的法力顿如惊涛骇浪。
    董石与彭锦不敢怠慢,趁势直奔洞口冲了过去。
    他二人的想法不差,唯有趁乱方能摆脱困境,殊不知某人更是趁火打劫的行家里手,一黑、一紫两道剑光呼啸而来。
    董石催动剑光挡在身后,只想着不顾一切冲出洞口。而去势正急,一道莫名的禁制突如其来,瞬间将其束缚,匆忙的身形微微一顿,竟法力迟滞而又无从挣扎。一片黑色的乌云漫天而至,随即“砰”的一声肉身崩裂、神魂失散……
    彭锦脸色大变,强驱飞剑四周盘旋。“当”的震响,偷袭的紫色剑光倒飞了出去。而他也是被迫一缓,恰是这闪念间的耽搁,几片无形的禁制倏忽及至,霎时将其束缚桎梏。他心头发冷,暗自绝望。
    果不其然,那道黑色的剑光便像是猎魂摄魄的野兽,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嗜血的良机,“喀喇”撕碎了护体灵力,无情碾碎了四肢百骸……
    “好小子!一连斩杀三位筑基高手,真是不动而已,动则惊天撼地啊,呵呵!”
    笑声未落,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从不远处冒了出来。
    “噼里啪啦——”
    安銘、董石、彭锦的尸骸坠落在地,雪白血红而满眼的狼藉。
    “老道,那两人分明因你而死,若非你暗中使坏,我怎能连连得手?”
    “瞎说哩!杀人有伤天和,我老人家不干缺德事儿!
    “老道,你在骂我……”
    “坏了……”
    无咎杀了安銘,已属侥幸,却没指望拦住董石与彭锦,他有自知之明。谁料关键时刻,那两人先后被困住了手脚。他干脆不做不休,顺势连下杀手。便在老道现出身形卖呆的时候,他也收起两道剑光稳住身形,而尚未来得及缓口气,异变又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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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哗啦——”
    那头冰螭双目失明,疼痛难耐,又被法力轰鸣不断惊扰,早已是怒不可遏,再次虐杀了三位修士之后,更加的疯狂,竟是踏破寒冰,一头跌入到蓄积海水的大坑之中。
    而贡金与三位同伴也是祸不单行,本想摆脱凶狠的怪兽,谁料来时的洞口又被几位筑基高手挡住,于是便转身奔向冰窟另一端,而好不易悄悄潜入海水,尚未寻到出口离去,那头庞然大物再次从天而降。
    四人惊慌之下,催动飞剑阻挡。
    而若非如此,倒也罢了。冰螭遭到攻击,顿时便如找到了冤家仇人,摇头摆尾尽其凶猛,霎时又是血水残肢横飞,惨叫声凄厉不绝。
    眼看着几位修士就要全军覆没,忽而一道人影破水而出,随即不顾一切奔着这边的洞口疾驰而来,并扬声呼喊:“救命——”
    那是一位壮汉,驾船带着众人来到北陵岛的桑魁。
    冰螭看不见,却听得清楚,轰然跃出水坑,虽然颇显笨拙,却张口“吭哧、吭哧”连喷黑寒雾,竟是随后紧追不舍。
    无咎站在一堆血肉狼藉之中,正与祁散人争执,一人一兽便已奔着这边冲来,那沸腾的寒雾,咆哮的杀气,四肢落地的震响,以及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浑如浩劫降临一般而令人骇然莫名。他惊得转身就跑,还不忘招呼:“老道……”
    那头冰螭很厉害,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他才将动身,又不禁停下脚步而诧然回首。
    祁散人伫立原地,昂首挺胸,须发飞扬,凛然有声:“我辈修士,岂能任由一头瞎眼的孽畜祸害人间?斩妖除魔,正当此时!”
    噫,老道还是一位正义之士!
    无咎动容之际,却见气定神闲的老道大袖一挥,不容置疑道:“小子,给老夫灭了它——”
    可恶的老道,耍我呢!
    无咎目瞪口呆。
    而祁散人身形一闪,竟然躲得没影了。
    与之瞬间,桑魁已如旋风般冲到了近前,许是以为再次逃过一劫,惊喜交加道:“道友救我,必有重谢……”而其话音未落,人在半空,便已被汹涌而至的寒雾吞没,霎时化作一块黑色的冰块轰然坠下,依然摆着奔跑的架势,更添几分的悲壮而又令人惊心动魄。
    而那头冰螭已到了十余丈外,摇头摆尾,杀气腾腾,犹如一座疯狂的大石头碾轧而来。从它的大嘴里喷出的黑雾,更是卷起阵阵的狂风,透着腥臭,与彻骨的阴寒,简直便是横扫万物的疯狂!
    无咎倒抽一口寒气,二话不说便要抽身离去。恰于此际,几片玉符凭空炸开,瞬间化作层层的禁制,竟是直奔怪兽当头罩去,还有不屑的话语声响起:“百无一用是书生,胆小怕死浪荡子!且罢,还是让我老人家来除魔卫道——”
    还以为老道躲远了,原来他又在偷袭。
    我无用?我怕死?
    哼,真是笑话,即便蛊惑,也不能拿我的人品说话。我固然无用,或许怕死,却要分时候,看场合!总而言之,别逼我,惹急了,我也很吓人!
    无咎猛然转身,双臂齐辉。
    一紫一黑两道剑光呼啸而出,直奔迎面扑来的冰螭而去。
    “咚咚”闷响,乃是冰螭四肢落地的动静;又是“轰”的一声,一团十数丈的禁制罩笼罩而下;继而“砰砰”火星四溅,两道剑光狠狠扎在冰螭的头颅之上,却被坚硬的鳞甲瞬间弹开。
    那怪兽竟然毫发无损,愈发的暴怒,紧接着又是“喀喇”刺耳,竟然被它撞破了禁制,随即张开大嘴,“吭哧、吭哧”狂喷寒雾,阵阵寒潮冰凌铺天盖地呼啸横卷。
    无咎禁不住后退两步,暗暗啐了一口,急忙双手翻飞,法力奔涌,狼剑、魔剑随之光芒暴涨而急剧盘旋,凌厉的威势顿时化作一道紫黑闪烁的飓风逆袭而去。而那沸腾狂卷的寒雾只是稍稍一缓,竟是冲破了两把神剑的封堵,并再次浩浩荡荡而来,俨然要冻结万物而势不可挡。
    “刀枪不入,如何是好?”
    无咎很是惊讶。
    “但凡猛兽,必有命门,快快攻它七寸……”
    祁散人在螭龙的背后现出身形,同样是一脸的急躁。
    “七寸何在?”
    无咎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庞然大物,一时无从下手。
    “哎呀,你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吗,冰螭又名螭龙,无非一头长脚的大蛇而已,颌下便是七寸啊……”
    祁散人一边忙着祭出禁制阻挠冰螭,一边吹胡子瞪眼。
    此时此刻,冰螭逼到了三五丈外,那带血的双目、冰冷的鳞甲、怒张的大嘴、粗壮的四肢就在眼前;而寒雾冰凌更是近在咫尺,并已渐渐封住了四周的退路;两把飞剑则是旋转迟缓,竟是难以加持法力。
    无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若想逃命为时不晚。而他却是牙关一咬,剑眉倒竖,强盛的战意滔天而起,随即不退反进,顺势抬手掐诀往前一指,口中森然出声:“六剑开阳度厄时,混沌两极又玄黄——”
    与之刹那,其掌心火光闪现,随即一道火红的剑光激射而出,竟是随之扯起了一团烈焰,并发出“呜呜”的嘶鸣,犹如飓风咆哮,又似火海倒卷,霎时便将逼近的寒雾冰凌融化殆尽。狼剑、魔剑摆脱了束缚,趁势与其合为一体。紧接着一道闪电裂空而去,“砰”的一声击碎了冰螭颌下的鳞甲,直接扎入到了它的软腹之中。
    那怪兽正自气焰嚣张,猛然一顿,昂起头来,张开大嘴嘶吼了一声。而吼声未止,忽又化作阵阵悲鸣。只见它软腹的伤口血红四溢,却并非鲜血,而是火红的烈焰,并从里往外蔓延燃烧。它好似痛苦难耐,又难以支撑,四肢缓缓跪地,随即烈焰笼罩全身,继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烈焰仍在燃烧,依然凶猛,便是地上坚硬的冰岩也在迅即融化成水,整个冰螭随之缓缓缩小,血肉成灰,白骨碎裂……
    “哎呀,收了飞剑,休得暴殄天物!”
    冰窟之中,曾经的黑色寒雾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阵阵白雾,犹如晨霭弥漫的朦胧,却又充斥着冰火的交融,以及生死轮回的冷酷与无情。
    祁散人的叫喊声,打破了才有的宁静。他又是挥手、又是跳脚,痛心疾首的样子。
    无咎抬手一招,一道诡异的剑光倏然而至。
    紫色的光芒、黑色的煞气、火红的烈焰,浑然一体,绚丽夺目,却迥然有异。少顷,剑光闪烁。狼剑、魔剑归体,只剩下一道三尺长的飞剑在悠悠盘旋。犹在燃烧的烈焰与火红的剑锋,彼此虚实辉映,杀机森然!
    无咎星目闪动,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长袖轻拂,火红的剑光消失无踪。转瞬之间,气海之中多了一道细微的剑光……
    “啧啧,意外收获啊!”
    随着火红剑光的回归,那燃烧的烈焰随之熄灭。
    氤氲的雾气之中,冰螭的肉身已然焚烧殆尽,只有残缺的白骨堆放在一大摊冰水之间,还有一位老者从中走出,手上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圆珠,喜不自禁道:“此乃冰螭的内丹,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倘若将之炼为丹药,至少可以提升三成的修为呢,哈哈……”
    内丹炼制的丹药,竟能提升三成的修为?好东西啊,应该送给紫烟!
    无咎重重喘了口粗气,已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之中回过神来。他眼光一瞥,不假思索道:“我要丹药!”
    祁散人兀自踱着方步,满脸的笑容,忽而大袖子一甩藏起了内丹,这才轻咳了一声:“咳咳,炼成丹药之后再说不迟!”他又晃悠了两步,上下打量道:“呵呵,方才便是那把来自于灵霞山的神剑?从你的口诀之中不难得知,应为六剑开阳,真是威力奇穷,惊世骇俗……”
    无咎点了点头:“姑且称之为火剑,顺口好记!”
    祁散人拈须咂嘴:“真难听!”
    他的心情不错,转而四顾,却又黯然一叹:“哎呀,真是凄惨!同船的二十一位道友,只剩你我二人。从来仙道多枯骨,不知谁家上青云……”
    这个老道假慈悲!
    无咎眼皮一翻,转身寻觅起来。他见散落四周的飞剑一一收起,又将死去修士的遗物收为己有。当他走到了安銘的遗骸前,微微凝神,俯身从对方的手指上撸下来一个碧翠的戒子,其中竟然另有天地,两三丈大小,并存放着灵石、丹药等各种杂物。
    “我瞧瞧——”
    祁散人走过身旁,伸手抓过戒子:“咦,此物并非九国仙门所有,或是来自外域,或是古物,却极为低劣,远远比不上你的夔骨指环,炼制法门大同小异……”
    “还我——”
    “小气!”
    祁散人随手扔了戒子,又双手虚抓,洞口左近顿时飞起几面阵旗,被他顺势收归囊中,恰见无咎接过戒子之后,依然眼巴巴看来,他不耐烦道:“此番收获不下十余套阵法,却优劣各异,不堪为用,容我稍加炼制,再送你不迟!”
    无咎这才作罢,转身往回走去。
    祁散人则是弹出真火焚去散落各处的残骸,不忘顺手捡取地上的遗物。但有灵石、玉简之物,他是当仁不让。
    无咎走至冰螭的骨骸前,还想再端详一番。
    怪兽凶猛,比起筑基圆满的高手还要强上三分。若非火剑神异,恰有克制怪兽之能,再加上危急关头,早已呼之欲出的口诀适时催动了那把九星神剑,只怕自己与老道真要落荒而逃。如此对手,令人敬畏呢!
    无咎尚未站定,忽见老道只管捡取好东西,他再也顾不得瞻仰对手的骨骸,急忙大步追了过去:“老道,你老人家歇着,由我来善后……”
    祁散人走到了那个蓄积海水的大坑前,回头瞪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老人家还会与你一个后辈争利不成?”他抬手指向海水中的浮尸,接着教训道:“前后死了几人?”
    “十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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