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木头而后不出来了。
    虞子衿胡思乱想着:说不准木头还是喜爱如木头似得笔直伫立在宫殿口,而非躲藏在暗处替他提心吊胆。之所以转做暗卫,大约冲着还恩情来的。
    这么一想,玄北应当也是早早调查完木头身世了。否则依照玄北多疑不轻信的性子是不会将他安危交在一个生人手里的。
    思及玄北,也不知如何了。
    别处一定有非玄北不可的要事缠得紧,否则玄北不会不来陪伴他的。虞子衿这个时候他一个劲儿想要玄北来哄哄他抱抱他,想像只猫一样窝进玄北怀里去。不过他要亲眼见戈颖病势好转才肯离去的。
    木头一反常态,他还不走。
    虞子衿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里古古怪怪,好似夹杂一丝不忍,三分犹豫,又有六七分郁闷,错综复杂拢在一块儿,倒不像是木头无波无澜的眼了。
    你是否还要说什么?
    虞子衿直直看着他:你说吧。
    他以为木头要提一句不做暗卫了。
    谁知木头一张口,开门见山道:“你不该再呆宫里。”
    似曾相识的言论。
    上一回冬生说起,虞子衿还全不以为然的。
    这一回木头再说,意指王宫中不少人虎视眈眈,咄咄相逼,对他充满憎恨。这宫廷之内明波暗涌太阴狠,一时不慎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劝他走,的确真心为他盘算。
    “可我去哪儿呢?”虞子衿喃喃自语,面上有几分茫然失落:“玄北在这里,我也总要在这里的。”
    玄北在处才为家。
    他这么说时,没留意到木头眼色一暗。
    “他日你要走,再找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木头去无踪可寻。
    虞子衿九成九笃定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委实无处可去了。哪怕赠与他一箱子金银珠宝也无用。心在这儿,双腿便哪里也去不了。
    他靠在床边不大舒适,偏生不愿放下戈颖。
    “你可快些醒来呀。”他点点戈颖鼻尖,又打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扑腾两下,无法承重似的合起来,就着别扭姿势睡去了。
    再醒来时外头阴雨绵绵。
    屋外传来若有似乎的交谈声。
    “听闻太后昨夜驾崩时,大王正在长寿宫中。”
    一女子道:“也不知是否二人又起争执,以至于气死了太后。”
    “这可是大不孝,要传出去委实丢王家颜面。”另一人压低声音,“你可别多嘴,小心叫人听见要治罪的!”
    “我不过与你私下里说说罢了。”那人又道:“依我看啊,今年一整年运势就不好。你发觉没?自打去年腊月起,戈敏王爷论谋逆治罪,之后就事事不对了。”
    “你莫不是要替戈敏王爷说话?我可不听这大逆不道的话,听了要连累我的!”
    “别急别急啊。”女子声远了些,“谁要说戈敏王爷去了?你难道不记得,咱们这美人就是腊月入宫的?恰恰是戈敏王爷被擒拿那一日啊!第三日清晨大王便下旨处斩戈敏王爷了。”
    “你是说……”
    “你想想,今年又兴战事、帝王祖庙走水、国师大人推脱祭祀大典、花贵妃滑胎……桩桩件件多晦气?里头十有八九还与他相关,你说是不是他当真为祸国美人?若不是精怪勾魂引魄的,他怎能独霸大王宠爱如此长久?依我看,他就是个祸害!”
    “我不与你说这些……”
    “瞧你胆小的……”
    二人渐行渐远,渐渐不可闻声。
    虞子衿睡眼惺忪面态恍惚,好一会儿才晃晃脑袋醒过来。他拍拍突突闷疼的脑袋,不经意低头一看——
    戈颖手指软软松开,正眯着眼睛朝他有气无力地笑笑,软软的口舌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咿呀——
    虞子衿顿时醒过来,连忙叫人。
    三两宫女一齐匆匆跑来,见戈颖生死门前走一遭皆是不可置信。冬生端着两碗粥前来,当机立断派人再请御医来诊治诊治。
    老御医赶来时一把胡子上粘着一颗细小饭粒,分明是叫人打断进食赶来的。他放下塞满家当的木盒子,闭眼诊脉好一会儿,睁开眼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方才宫女如出一辙。
    “这……”
    御医左右看两眼,愣愣道:“小主子可真是好福气啊!脉象是弱了些,却也平稳,应当是熬过去了!这可真是好福气!”
    冬生仿若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微微起伏胸口。
    戈颖是一无所知的。
    他伸手在虞子衿面前晃了晃,抓抓虞子衿的鼻子,又扯了扯嘴皮子。闹得虞子衿假意板起脸来训他:“你个坏小子!”
    话落,虞子衿凶相松软下来,他摸摸戈颖的脸,小声感慨:“还好你也有福气。我们是有福气的人,不会轻易就死的。”
    戈颖挠了挠鼻子,一派纯真。
    虞子衿真正察觉戈颖有所不对时,是入夜之后。
    他正善心大发端着一碗粘稠糊糊要喂戈颖,忽然玩笑似的舀起一勺,递到戈颖嘴边又退回来。
    “你饿不饿?吃不吃?”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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