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上皇完全不去看忠顺是如何神色,弯腰继续和蔼可亲着逗弄着熊。
    原本便是带着目的前来的忠顺,习惯了把上皇的话细细揣摩出三四种意思,听到上皇如此直白的话语,脑海边不由浮想联翩,眼底不由带着一分惶恐不安。他父皇从来没有待他这般没好脸色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怎么好端端就提及国库了?
    立在一侧的戴权朝左右小内监示意了一下,让人把似乎有些懵逼的忠顺搀扶起来。他家主子放下对权势掌控后,就开始追求如何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了。但这话身为上皇心腹,他连当今都没说过,又怎么可能对忠顺透露出去。主子喜欢的,他才会喜欢,主子开口了,他戴权才会对外言。
    “王爷,恕罪失陪。”戴权微微颔首,便脚步追随上皇而去。
    忠顺眸光幽幽的看向不远处那嘻嘻哈哈笑得开心的一行人,忍着刺啦燃烧的熊熊火气,走到上皇身侧行礼告退。岂料刚一走出大明宫殿门,就见浩浩荡荡的一行前来。
    “见过皇叔/皇兄。”
    看着行完家礼,就迫不及待入内的六皇子一行人,忠顺面色缓了缓,嘴角的笑意缓缓上翘了几分。他的三个年幼的弟弟和皇帝的三个儿子,叔侄六人年龄相差不大,基本上都是一同玩耍,小孩子间还闹闹矛盾,分分合合的。原本他倒是想利用小孩子性子一二,让双皇有些隔阂。毕竟他父皇,对于老来子还是挺宠的。可后来冒出个老大甲鱼。这六个就被揍到团结一心了,还学会了带辣椒水防身,还学会了自己动手检查卫生,比如说穿衣服前,用药水喷喷。据说是贾蓉从话本里看来的,贴身的衣物很容易藏豆伽,虫卵。
    当然,除此之外,皇帝他们也是加强了护卫。不管这群熊孩子到哪里,都跟着一群人。
    不过这些又如何?
    扫了眼六人之中领头的六皇子,忠顺眼眸闪现出一抹阴霾。六皇子虽然年幼,但是他的兄长们,尤其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成家立业。新一轮的皇位之争早已悄然无息的开始了。
    听着殿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忠顺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了一分。同样身为中宫之子,大皇子二皇子可没受他父皇待见。皇宫没有童年,这叔侄六人居然有童年,还那么长,该结束了。
    浑然不知道幕后王爷已经将视线对准了幼年的皇子们,远在东北的两帮人已经顺利汇合了。贾珍一行正围着火炉听贾赦诉说如何他自己如何的英勇无畏。
    在听到贾赦提议伪造护符之时,宋学慈转眸看了眼贾珍,愈发感觉自己认识无比深刻正确—是贾家的遗传有问题。
    贾珍浑然不给贾赦面子,扭头问蒋舟:“现在不用拖延时间,我想知道最客观简单的版本,你们是怎么抓住姓汪的,然后稳住东北一杆将领。他经营多年,恐怕也有拥趸吧?”而且更要命的一点,这没抓住老鹰啊!哪怕现如今,他们有些揣测,但就怕证据全被抹掉了。贾赦是需要点赞,可如今革命尚未成功!
    一听到贾珍的问话,正兴高采烈的贾赦瞬间垂下了头,整个人恍若晒干了的白菜,透着股抑郁:“大侄子啊,咱刚劫后重逢,不聊些开心点的。尽是说悲痛事,很容易让人失心疯的。”
    “但事情发生了,谁都躲不过去。趁早解决才是正道。”贾珍一本正经道:“我不跟你聊三观问题,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来的路上,就稀里糊涂听着什么全家自杀?”
    蒋舟开口,尽量按着贾珍的要求,直接了当道:“汪震北察觉到后,想把他家眷送出去。他夫人深明大义,自决在汪震北面前,且临走前还告知他,全家上下十二口,全被她喂药而亡了。”
    “你们同情汪家?有同情心也该对着那些为国而亡的密探,对着战场上那些因勾结而亡的小战士去。按律,不该诛九族的?都是死,现在还留全尸了。”贾珍闻言,没什么触动,反而问道:“你们确定全真死了?没假死的吧?
    贾赦惊了:“还能这样?仵……仵作都验过了。”
    “你们还带仵作了?”
    蒋舟迎着贾珍的问话,有些后怕,开口:“是戴副将寻的仵作,我们派了大夫跟随的。这样还能有假?”
    贾珍看看有些忧愁的蒋舟,面色凝重着:“本来就随口一说,现在我有些担心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利用人的声音查到了一点老鹰线索。”
    第88章 衣锦返乡中
    此话一出, 屋内氛围骤然紧张了一分。贾赦和蒋舟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贾赦扭头瞪贾珍:“现在又不用拖延时间,客观直接点。”
    “不说前因后果, 怕你理解不了,等会还得废口舌解释。”贾珍理直气壮回道:“我不是把罗刹大帝给绑了。你们什么表情!根据罗刹大帝口供, 他私下见过老鹰。最近的一次,就是之前那个傻缺扎伊寿宴上想找你爹, 我祖父他们比试之前。原来也是因为王爷想要借刀杀人。你得罪谁了?再帮想想我改邪归正前有没有得罪谁了, 咱两共同的敌人。”
    “你也脸皮太厚了吧?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两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贾赦这会倒是难得自我谦虚起来:“我觉得还是咱祖宗的问题。官场上的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真的。告诉你, 知道老子为什么能够顺利嘛?”
    压低了一分,贾赦还用手捂了捂嘴:“有小道消息流传, 你叔祖父我爹手里有什么虎符,而且他和上皇搞龙阳。我就完全利用了这消息, 尤其是我爹护驾而亡,上皇还赐玉佩陪葬这点,吓唬住了官吏。”
    “这难道不是真的?”蒋舟看眼贾赦, 掩饰不住面上的惊讶之色。他他他他是真信了。最简单的例子, 贾赦这画出来的虎符竟然是真的!汪震北被震得都找不着北了!而且, 宫里的贾贵人原本是一女官,然后一下子就越过数级,成贵妃!
    贵妃, 皇后之下!
    上皇指的。
    见状, 贾赦惊骇了, 手指着蒋舟:“你……你……”
    捂了捂胸,贾赦痛心疾首:“看看,这现成的例子!”
    蒋舟:“…………”
    宋学慈:“……”
    贾珍左右望了一眼,也面色带着分惊讶,因为不光是蒋舟,便是宋学慈似乎也对此绯闻有所听闻。所以蓉儿这个小八卦还是不合格!这种惊天劲爆消息居然没察觉到。
    “你……你们这群人!”贾赦吁口气:“珍儿,你竟然都露出这种表情?忘记咱之前包花船还抢花魁结果抢到你叔祖父了头上了?”
    “难怪我脑子被老祖宗清空了。原来都是这些吃喝玩乐之事啊。”贾珍光听着就觉得很修罗场,也就不去八卦最后结局如何了。
    贾赦没好气哼了一声,倒是继续给他爹澄清:“我爹在军营嘛,那老话说的,母猪赛貂蝉。,是随大流搞过龙阳。那不是泄、火?这种男人都懂的事情,你们听过就忘。说回正经事,我爹和上皇他们对男女之情其实都挺符合世俗的,尊妻纳美。看在咱共患难的份上,再跟你们强调几句。我爹和上皇有些交情,但也是正常的君臣之情,外加也算一同长大有些朋友之宜,其实到最后他们关系还有点僵的,就很老套的,一个觉得人拥兵自重,结、党、营、私,辜负他的信任;一个觉得对方疑神疑鬼,狡兔死。你们这两官,不许往外说。这形容词,我亲耳听到的。因为在我爹临终之前,他们非但没和好,而且还大撕了一场。”
    贾赦叹道:“现在想起来还挺刺激的。当时我伺疾累睡过去,我爹难得心软一回,我在小榻睡正香。当时没被清理出去,隔着屏风就听了大半场。我爹大概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劈里啪啦把上皇批了一顿,说得那个贼爽,重权逼子这些大逆不道的都说得那个爽快!上皇哪受得了这气啊,跟点了火的爆竹一样,也爆了。你们懂……”
    拍拍胸口,贾赦激动:“懂我那种心情吗?懂吗?”
    三人:“…………”好想打断,但又好想继续听人八卦下去。
    贾赦眉飞色舞状:“那些军、事政、治的方面的争执没听明白,但我牢牢记得,原来他们也熊过。幼年翘课偷溜出宫差点被拐,就是青楼鬼、混的事情都翻出来了。比如跟咱抢花魁的是上皇,大侄子还记得曾经红过一时的黄鹂吗?就我炫爹,你挥着一叠银票抢人的时候,你叔祖父走了出来,直接掐着咱两后脖颈把我们扔下楼,还从你手里截了钱拿次。屋里其实还坐着上皇。哎,原来我才知晓上皇还拿我爹的名帖干过不少事。后来,我爹老了老了开始正经起来修身养性了,也不想背锅了,就把我名帖给上皇微服用。”
    “你接着吹。你青楼常客,几乎认识你的脸。”宋学慈冷笑一声。
    “那也是内城的青楼楚馆好不好,我都不去外城玩。”贾赦委屈巴巴的看了眼宋学慈,反驳:“我爹他们偶尔打着体察民情的旗号,去接触老百姓。懂吗?我莫名就欠了好多风流债。可问题是,做好事从来不用我的名。”
    “那也是。”宋学慈理解点点头:“伪造个身世背景太麻烦,也没耳熟能详,众所皆知的大人物。一说贾赦,一提荣国公,倒是全京城老百姓都听闻过。若有什么小麻烦,不想暴露真身份,用你的名帖也合适。”
    贾赦双手紧紧捏拳,咬牙:“关键是,不提年龄造成的面部那啥岁月痕迹,我当时偷听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何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挨揍!若是去通州等地,我爹就会把我揍一顿关祠堂或者把我扔别庄里去。其他时候直接给我一叠纸,让我罚抄!”
    “这是亲爹吗?!”贾赦憋火:“亲爹临走怼了个爽,还说要是有下辈子,他一定不当什么将军,要当纨绔,省得辛辛苦苦为国为家,皇帝却是……”
    哪怕现如今山高皇帝远,贾赦还是没胆说那形容词—乌龟王八蛋!垂眸抑郁着:“反正苦得就是我!爵位削成什么样了。不过我一直坚信我爹是用他的死,用他的鲜血来给上皇敲响一个警钟。你们想想,没多久后皇上就退位成上皇了。”
    “咳咳,先说正紧事。现不用扯话题浪费时间。”宋学慈忍着笑,面无表情强调了一句:“晚上熬夜还是很伤人的。”而且这帮人开会都在他房间,他的火炕上,围着火炉披着锦被。再这样下去,日后没准传桃色绯闻的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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