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嬴离开大殿,回到自己的住处,脸上仍然滚烫,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自小生在秦宫,得父兄宠爱,自由自在,喜好骑射,不受拘束,如男儿一般。后来渐渐长大,看到自己哥哥与长嫂夫妻恩爱,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羡慕。
    少女怀春,却也心有忧虑,这天下哪来一个孔武有力又温文尔雅的良人呢?更何况,公室所出的女子,终身大事多半又是不能自主的。
    谁知短短数年间,秦晋交战,兄嫂反目,晋国的公子重耳来到了秦国。
    怀嬴原本对他并无好感,就是为了晋国还有之前那个软弱的晋君夷吾,长嫂才会牺牲自己,还毁了原本美满的一个家。可今日,看到他狩猎时的英姿与潇洒,却难以自止地心跳加速起来。
    他对自己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于如此发誓?
    自己当时又是何等情状?羞涩?惊慌?可曾在他面前失态?
    这么想着,怀嬴将整个脸都扎入了枕头。
    这时猛地听外面敲门声响,她坐起来,唤了几声婢女,都无人应,只好自己过去。
    开了门,却见一个铜盆,盛着清水,举到眼前。
    重耳端着盆,对她灿然一笑。
    怀嬴又惊又羞:“你……你怎么来了?”
    重耳笑道:“我与秦君说,大概是你我初见,我把你认错成婢女,得罪了你,所以这次换作我来服侍你洗手,向你赔罪。”
    怀嬴脸上一红:“我哪有那么小气?”
    重耳道:“自然不是,阿姊背叛秦君,你还愿意帮她,可见心地宽和,情深义重。”
    怀嬴低了头道:“长嫂来秦十多年了,一直待我很好,只是为了晋国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我虽然不懂,却也不忍心。”
    重耳道:“是啊,以前我也是不懂的。”
    面对怀嬴疑问的神色,他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阿姊有一个同母的亲弟弟,比我与先前来的夷吾都要亲,他本是晋国的太子——太子申生?”
    怀嬴奇怪道:“啊,怎么从未听长嫂说起过……”
    重耳也是一怔,很快便恢复了:“可能是分别的时候尚年少吧,虽然如此,但我的这位大哥却和她性格十分相似,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的。”说着便简要地将申生的事说了,说到他最终蒙冤而死,不禁语声沙哑。
    怀嬴听了,也跟着感伤起来:“怎会如此?为何就不反抗呢?”
    重耳道:“我的这位大哥一贯坚强隐忍,我相信他自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我原本性子浪荡,再加上心灰意冷,是想要留在齐国终了一生,却偏偏不能。”说着又将夷吾如何逼死狐突,迫害朝中与他相关之人的事说了。
    怀嬴听了又跟着生气:“啊,我偷听过他与哥哥说话,畏畏缩缩的,没想到是这么恶毒的人!”
    重耳道:“所以,我才想到了反抗。如今他突然自尽,晋国朝野又情势不明,我与我的从人就算再心急,也不能马上回去。”
    他凝视着怀嬴,重瞳清澈而深邃:“那么……你愿意帮助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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