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亲一度患上典型的抑郁症。
    这是赵找无法拒绝也无法逃避的事实!
    自从上次父亲从老房子回来之后,父亲总是接连好几天的不再讲话,就连平时去好几趟的小餐馆也不去了,也从来不和赵找交代些什么。
    如果偶尔出去买菜的话,也是明明只做俩个人的量,父亲却往往买成5个人的量。
    像什么做饭忘记放盐,出门分不清东南西北都是常有的。
    有时候看着赵找却叫着弟弟的名字,赵找确实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赵找问父亲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哪里不舒服,然后父亲总是摇摇头,再就是不理她。
    有时候竟然还会说一些个莫名其妙的话,赵找都不知道父亲再讲一些什么。
    赵找心里隐隐作痛,她知道父亲的身体可能是真的出现了一些什么问题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罢了。
    赵找没有给弟弟打电话,她不想在父亲没有明确病因之前让弟弟担心。
    索性赵找就和单位领导说明情况请了事假,紧接着就带着父亲去了镇上最大的医院做了全身的检查。
    父亲很配合,很快就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只是钱花的多一点,不过赵找不在乎,她觉得只要父亲的身体能好就是值得的。
    万幸的是做的那些检查结果最后都是明确显示父亲并没有出现什么器质性病变,可是后来一个脑外科的医生建议让赵找去挂一下精神门诊科的检查,起初赵找是拒绝的,甚至还扭头而去。
    赵找想任何一个对于别人说你精神有问题的人,你都会急头白脸的吧,更何况父亲前一段时间还在不停工作,短短半年的时间,父亲怎么就会精神上出了问题呢?
    但是后来实在是因为苦寻无果,看着日渐严重起来的父亲,没有了办法的赵找只能听取了医生的建议。
    在心理阳光门诊赵找见到了首次给父亲确诊的女医生,医生询问了父亲的一些个人信息以及父亲在家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就让家属出去等了,所以赵找当时并不在场,是医生单独和父亲谈的,也不知道最后是怎样确诊下来的那个糟糕的要命的疾病!
    可能是又做了一些检查和相关的测试,总之赵找一直都不在场,其实赵找在来挂号之前,就和相关的人打听了一些关于这边心理医生的信息,后来就挂了这个女医生的号,是个副主任医师。
    大约是过了快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吧,是一名护士扶着父亲走出来的,然后医生让赵找进去,赵找一头就冲进去了,她只想要立刻立马知道父亲这究竟是怎样了,没想到医生最后斩钉截铁的告诉赵找的却是可以确诊为抑郁症了!
    抑郁症!抑郁症!抑郁症!
    医生给赵找介绍到:
    “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一般患病者多是以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
    临床最常见的还是心情低落,情绪消沉,与社会隔绝,或是悲伤抑郁而很有可能产生自杀等行为,严重者还可以出现幻觉、幻听,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这是赵找第一次接触到抑郁症这三个字,而她对于抑郁症的理解大概也是只有在腾讯新闻上,上演的某某产妇因产后抑郁跳楼身亡,某某中学高三学生因排名靠后自杀未遂,某某抑郁症患者走失寻求社会帮助。
    赵找回到家后百度了很多抑郁症相关的相关知识,这才有了进一步的一些了解。
    可能是因为这种病的缘故,父亲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精神问题,而赵找也在考虑着究竟自己该怎样告诉弟弟父亲的这一个消息,她不知道弟弟会做出多大的反应。
    左思右想之后,赵找还是决定先不给弟弟说了,能瞒一时是一时,弟弟在那么大的北京有份工作不容易,如果让弟弟知道了父亲生病,弟弟一定会不顾一切就立马赶回来了,赵找非常懂那种因为某一件事情而被炒鱿鱼的痛,那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痛!
    准备就绪后,赵找就和医生展开了对父亲的第一轮治疗。
    医生给的治疗方案首先是药物治疗,然后再配上一些必要的心理护理,医生说回家之后家人一定要多加陪伴,多一些心理疏导,转移父亲的注意力,然后就是按时服药非常重要,不过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就更好了,这样也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没了餐馆的资金来源,看病吃药需要钱,吃饭也需要钱,所以赵找还只能在联通营业厅里继续上着班。
    没想到药很快就吃完了,父亲的精神状态却不怎么见好,虽然也会和赵找讲一些她自己听不懂的事情,但赵找依然能隐约的感受到父亲身上的不对劲。
    赵找每天上班走之前,她总是会把门反锁,之前中午下班赵找在单位休息,现在改为每天中午赵找都会回来一趟家,主要是看去看父亲,然后再给父亲带午饭回来。
    其实,赵找也不想这样,她反而觉得这种看似对父亲好的生活,却束缚住了父亲的自由。
    父亲在年轻时候,是一个那么要面儿的人,临了了却变成这样,还的给人家反锁在家里,那又和咿呀学语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但赵找真的没有办法,她无法在领导面前甩膀子说老子不干了,她需要这点儿钱,非常需要。
    后来在药费钱实在凑不够的时候赵找都甚至有打过弟弟给她买的那枚钻戒的心思。
    其实赵找有时候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父亲会患上这一种病,后来赵找一度都是依靠去痛片和安眠药才能入睡的。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赵找记得有一次下班回来,她刚推开门,正好就看到了父亲就站在窗口,一只脚好像都快要伸出去了。
    赵找当时害怕极了,就是连灵魂都在发抖的那种害怕,她不敢继续往下去想,如果不是她这个时候回来,她想象不到接下来还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赵找只感觉那天的雨夜里的一幕幕不断的在她脑海里进行着重播,回放,回放,重播,重播……
    赵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怕惊动到了窗口的父亲,万一父亲一个小不留心了就惨了,赵找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上去从身后环住了父亲,这一下心才算是掉进了肚子里。
    没想到父亲来了一句:
    “干嘛呀,天黑了,我要关窗户!”父亲说话的时候那个样子可爱极了,竟像个受了气的孩子般委屈无助,那一刻赵找无言以对。
    后来赵找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干脆就找人家来把家里所有的窗户装上了护帘。
    又过了些日子,赵找带着父亲来到了那家医院,向医生一并讲述了父亲近些日子以来的状况。
    毕竟现在父亲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医生说现在药物治疗对父亲来说,也不见得还会有什么大的疗效,她建议父亲立马住院进行各项综合治疗。
    由于家里距离医院的距离不是很远,赵找和医生协商还是和现在一样,不住院,但还是会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的接受治疗。
    像什么咪嗪类西叮类药物都用了最后也没有什么疗效,后来医生说用“电痉挛疗法。”
    医生说电痉挛疗法这是一种快速而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用一定量的电流来刺激中枢神经系统放电,但是在专业医师操作下你不会感到疼痛。
    听着就让赵找感觉到害怕的这种治疗措施,但是没办法啊,谁让生了这个病,赵找只能和父亲硬着头皮接受治疗了。
    就这样父亲的治疗就开始展开了,白天工作,周末看病,再后来赵找发现自己根本照顾不过来父亲,在她上班的时候,她无法陪着父亲治疗。
    在她上班的时候,父亲一个人会有各种的不方便,赵找也害怕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她真的无法向远在北京的弟弟交待。
    赵找和单位一些交好的同事借了一些钱,于是她就在5八同城上找了一位保姆,一个月她二千元的薪水,包吃包住。
    在赵找那个小城市,这样的薪水已经很高了!她可以拿这些给正在读大学的儿子作学费,也可以给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甚至让家人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只要她帮赵找照顾生病的老父亲!
    才过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赵找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父亲俩鬓的白发,赵找心疼,赵找难过,可是啊,她说她不毕竟不是万能的神啊爱尚,她不能亲手治好父亲,也不能代父亲受这所有的难过。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像一颗陨石一样慢慢的老去,慢慢的滑落……
    那是赵找第一次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医院,以前哪怕是感染了很重很重的感冒也都是硬抗不过才会去附近的一些小药房开几盒药。
    赵找一直都以为穷人是去不起医院看病的,包括她的以前,而她对医院的记忆也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
    父亲在做治疗的时候,赵找心烦的时候也会下楼去溜达,每次路过急诊,她不知道那些捂着血淋淋的眼睛,然后嘴里喊着n的女人究竟是发生了怎样事情,她不知道那些从120救护车平车里推出来的人究竟是发生了事情;
    她也不知道那些蹲在门口扔了满地烟头的男人究竟在想了一些什么,她不知道,她也无从知道。
    这个世界对于赵找来说,太大又太小,大到她根本读不懂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小到她从小到大能陪在身边的人屈指可数,看过的风景少之又少。
    走过急诊,走过内科楼,走过外科楼,走过妇产儿科楼,最后再回到门诊楼。
    看着躺在治疗床上的父亲,那种任人宰割的痛,赵找说她感受不到,这是父亲在清醒的时候告诉赵找的。
    听着医生给讲的父亲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赵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她也没有任何问题需要咨询医生,就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诊室里,直到下一位就诊患者过来催她离开诊室。
    赵找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她不相信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前一秒还在给她热牛奶的老父亲下一秒就成为了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
    可是当一张张诊断证明书,一盒盒口服药放在她的面前时,她又无法不去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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