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再欣赏古时县城的风景,一行人由任贤带路,七拐八拐到了马家在县城开的饭馆。
    这是一二层小楼,上书马家饭馆这么直白的四个大字,还没到午时,没有什么客人,杨天从正门口就看见里面几个穿着短打,纳底青布鞋的伙计在那擦拭店里的桌椅。
    “大哥,进去吧?”马学风落后杨天半个身位,低声提醒在那打量不停的杨天。
    “哦,好。”
    几人刚跨过门槛,几个跑堂伙计齐齐看向门口,实在是几人显得太过高大,平时见一两个这么高的,今天一下子四五个,瞧那大高个,都快碰到门顶了。
    “少爷,您来了。”柜台后面,一个打扮让杨天很是眼熟的,一身青布道袍,四方巾束头,脚下蹬着一双半旧云靴,中年年纪,脸上有点斯文感的掌柜,从柜台后面急忙走出来,给马学风施了个揖。
    马学风赶紧上前扶起那掌柜,“三叔,都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客气。”
    “礼不可废。”掌柜起身正色的说道,接着他转向杨天等人,又是一揖,“马文见过几位少爷。”
    杨天从学风那听过这掌柜的资料,马云魁一个远房族弟,不到二十就考上童生,之后却再无寸进,生活所迫,无奈之下,当了马家饭馆的掌柜。
    杨天赶紧双手把他搀扶起来,“呵呵,马三叔,您太客气了,我们论年纪都是小辈,论辈分,学风还得叫您三叔,小子厚着脸皮,也跟着叫声三叔,您别见怪。”
    马文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大的年轻人,说话斯文又让人有面子,这个年纪,马文在潍县还真第一次见。
    “折煞我了,快请进,二楼雅间已经为诸位少爷备好。”
    一番客气的相让,旁边几个兄弟懵逼的看着两人相互客套,好大一会,杨天才当先移步……
    安顿好杨天他们,马文下楼后,脸上颇有感触,回到柜台后面感叹道“二少爷还说小少爷交了个粗鄙之人当大哥,今日所见,这个杨天谈吐不凡,举止有度,非常人也。”
    杨天打量这个雅间,有十二三平方大小,西墙一道水纹屏风,十二只大腿高圆凳,一张木纹分明的梨木大圆桌,东墙和北墙边,几只梨木椅和木几,供人还没上菜时候在此休息闲聊,免得上桌失了礼数。
    任贤已经去请人了,杨天和三个兄弟坐那,喝茶吃着桂花糕之类的小点心,心下感叹,就这装潢和气派,在现代,他想都不敢想进去。
    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任贤率先推门进来,“大哥,我爹和马叔父已经到楼下了。”
    “哦,你们快随我来。”杨天当先走出雅间,快步来到楼梯口正北位,看着走上楼梯的两位老者,他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恭谨的说道“两位叔父恕罪,小侄杨天,怠慢了。”
    马京和任大同正在衙门里喝茶,任贤熟门熟路的进了户房,说他那个结拜大哥要请两位长辈吃酒,这两天马京两人在推演件事情,正好有个疑问,顺便也想见见自己儿子的大哥。
    路上,两人问任贤他这大哥如何,任贤一脸与有荣焉,骄傲的说他大哥有勇有谋,仁义无双。
    任大同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这个儿子可傲气的很,就是见了太尊的儿子也不给什么好脸色看,啧啧,更得见见这杨天了。
    “呵呵,好,好,杨小兄客气了。”
    马京和任大同相互交换下眼色,这杨天果然不简单,礼数做的十足,自称小侄,又和他们拉近了关系。
    彼此谦让着进了雅间,马学风出去让他们上菜,不多时,四冷四热八个前菜已经上好。
    杨天举起酒杯,“两位叔父,小侄在这套个近乎,以后叫小侄小天就好,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
    “好,爽快,那老夫就称呼你小天了,干。”马京说完,和任大同痛快的干了一杯。
    嘶!这时代的酒看样不咋地,没什么香味,不过看两位长辈那表情,好像这酒已经是好酒了。
    要是会酿酒就好了,哎!杨天脑子里翻腾着这些念头,再亲自给两人满上,自己倒了杯茶,“恕小侄无礼,不敢多饮,小侄就以茶代酒吧。”
    马京和任大同对视一眼,不错,小小年纪就会控制自己,不简单呐。
    “哈哈,小天你随意,老夫跟你任叔父喝就行了,你们几个小子,眼馋啊?学学你们大哥,少沾酒。”
    马学风他们确实有点眼馋,杨天不让他们碰,不过都在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忍不住还是好奇。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杨天只是和两人聊些见闻,两人很是惊异,虽然杨天有些当面聊的不是很到位,不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更何况一个村民出身,难道真是有宿慧之人,古代确实对这方面迷信的很。
    任贤马学风他们越听越听不懂,不过看到两位长辈从原先有点轻视的表情,到现在有要平辈论交的意思,他们也很是与有荣焉,大哥就是了不起。
    马京性情爽快,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天,你把我跟老任请来,不单单是聊家常吧?”
    任大同也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杨天敬了杯酒,这才开口“两位叔父慧眼如炬,小侄确实有事相询。”
    “小侄打算在自家村东头开家赌坊,兼做饭食生意,不知小侄要准备些什么?”
    “这事啊,老任,看你的了。”
    任大同捋了捋颌下长须,笑呵呵的道“小事一桩,想当初,太祖爷爷明文禁止赌博之风,不过到了现在,此文形同虚设,小天,有叔父在,想什么时候办好都可以。”
    “那小侄在此多谢任叔父了,”杨天这次最大的目的达到了,“两位叔父,以后小侄还要多麻烦您二老,这样如何,小侄就直说了,年底,给您二老一家二百两做答谢,如何?”
    好大的口气,县城两家赌坊每年孝敬他们的,加起来也不到四百两,这小子把店开在外头,年底还能一人二百两,这口气有点狂啊。
    自家都有孩子跟着他混,两人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任大同干笑两下,“小天,都是自家事,孝敬什么的,到时候意思意思就行了,没必要给二百两。”
    “任叔父,请您老放心,小侄说到做到。”杨天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两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来,也就算了。
    “任叔父,马叔父,大哥说能就能,您二位就放心吧。”马学风在旁边信心满满的帮腔,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频频点头。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两个长辈这时才注意到自家孩子的变化。
    咦,阿贤好像变胖了,以前瘦削削的,今天看好像有肌肉了,感觉也不一样了,更沉稳了,任大同仔细看着自己儿子。
    马京也是,阿宝这孩子变精神了,以前见人就躲,现在开朗多了,看来让他跟这些孩子在一块,效果不错。
    两人正在那感叹,杨天这时像是没话找话道“两位叔父,不知是否清楚那后金的情况?”
    “哦,略知一二。”马京大咧咧的接口道“上月朝廷下旨,加征二厘,就是为了这个打后金的辽饷,娘的,这个什么奴儿哈赤,怎么就打不死。”
    官方定义,板上钉钉了,杨天彻底确认了,再没说什么,殷勤的劝酒。
    又喝了几轮,任大同朝马京使个眼色,马京这时脸有点红,有点大着舌头,“小天,有件事,叔父不知当问不当问?”
    杨天这时有点心不在焉,闻言强打起精神回道“马叔父请讲。”
    “十三太保,是不是你们杀的?”
    马京跟任大同酒意全无,定定的看着杨天,他们这几天推理很久,马云魁有多少本事,两人还是知道的,小聪明,坏水是有,可这武力解决的好手段,他万万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想来想去,只有那天马学清说这杨天的所作所为,符合这一点,不过两人很是怀疑,小小年纪,可能吗?
    任大同精明一辈子,看到阿贤还有学风等人一脸得意洋洋,就知道多半没猜错,了不得啊,了不得。
    “呵呵,两位叔父真是慧眼,不错,是我们干的,还请两位叔父不要外传,小侄不想跟马员外扯上关系。”
    “了不起,好手段!”马京得到确认的答复,竖起大拇指。
    没关系,这意思就是要让马家在这事里保持神秘感,名声又上了个档次,任大同更是感叹后生可畏,想的确实周到,他没想到杨天确实不愿跟马家扯上这层有点像手下的关系。
    “小天放心,我跟你马叔父只是想解开这个疑惑,万不会外传。”
    “对,对,小天你放心。”
    有一支不为人知的武力,虽然马云魁跟两人是老搭档,不过两人还是不放心的,如今得到答案,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来,”马京举起酒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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