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知道周文帝这个时候不需要旁人答话,只安静地听着。
    军中大将其实有很多,但大半部分都是撩起袖子拿起兵器就上的家伙,智勇双全的不多,如今大周军中的断层其实十分明显。老一辈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身子骨捱不住了;中间一辈的,不是爱动手多过爱动脑,就是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的;而年轻一辈的,不是捱不住习武的苦转而从文,就是没有经验,加之年少气盛,周文帝相信不过。
    如果不是牛金死得太突然,周文帝还打算让他多镇守北边几年,让贺齐带几年后生,训练好就送去北边跟随牛金打仗,积攒经验。
    要是现在连唯一周文帝信任,而且有能力、有经验,甚至得到部分将士信赖的贾敛也丁忧挂印的话,周文帝真的不知道可以派谁往北边抗衡凶猛的匈奴人了。
    静涯如今已经姓李不姓贾,李家的人怎可能替贾家的人守孝呢?周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自言自语。
    看来,小公子是要被夺情了。
    当然,在戴权的眼里,周文帝除了因为国事而要夺情外,不让贾敛守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喜欢看到贾敛因为贾代善的死而守孝。很奇怪是吗?但这就是戴权看到、感受到来自周文帝的想法。
    今晚有客人来吗?我刚见到他们都在忙着打扫厅堂的。冯子芝从宫中当值回来,随意的问。
    贾敛武功高强、性格直爽、疏财仗义,上次打匈奴人的时候有兵士陷入对方兵马之中,他还率人逐个救了出来的事情都被冉封等人大肆宣扬,加之他还把自己的武学传授普通的兵士。这样爱护属下的将军往哪里寻?百年也不出一个,是以他极得士兵们的拥戴,就连其他有品级的将军、校尉都很是愿意与他结交,在军中一呼百应。所以,冯子芝也不奇怪会有人上门做客。
    晚一点继宗兄长和冉封他们会来喝酒,就让下人先准备。贾敛若无其事的道。
    冯子芝有点奇怪。牛继宗那群糙汉子喜欢吃桂圆的吗?他回府的时候好像听到负责采买的下人说厨房桂圆的存货不够,要特地外出购买。
    贾敛心脏微微一跳,连忙转移话题的掏出一件簇新的衣袍,对了,我让绣娘替你制了一件新衣裳,你穿上试试看。
    无端端为什么送我一件新衣裳?还是大红色的?这也太显眼,不能穿出门吧!不察的冯子芝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件大红色的袍子,失笑地说。
    他很久也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了,打从…进了宫,宫中内侍的服饰是有严格的规定,即使在东厂出了头,他也习惯只穿淡色的衣袍。
    你穿吧!我一看到这匹大红遍地金缎子就觉得制成衣袍后,你穿上的话定会很好看的!往日总是穿那些青的蓝的黑的,暗沉沉的!要不是中间有事耽误了,我早就让绣娘把这匹金缎子替你制衣服了。贾敛见冯子芝不肯动手,就直接亲自上手脱了。
    别!别!你住手!我自己来!冯子芝哭笑不得的制止贾敛,不过是一件衣袍而已,换就换罢!他失笑摇头,转入屏风里面脱下身上的常服,换上新袍子。
    不多久,就从屏风后转出来了。
    如何?颜色会不会太鲜艳了?男子从屏风背后缓缓走出,一边整理衣袍,一边紧张地捏着袖子不自信的问。
    ……
    贾敛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被惊艳到了。
    一身大红色绣着金线的长袍穿在身上,非但半点也不落俗气之余,还衬出他那温润细腻宛如玉石的肌肤。黑色柔亮的长发垂至腰际,平日冷漠傲然的脸容,此刻更显柔软,水光潋滟的双眸甚至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感觉。
    怎么?看呆了?冯子芝见得贾敛怔怔的样子,眼波流转,调笑的道。
    那双隐隐带着笑意横波而来的一眼,在贾敛的眼里就是柔波潋滟、水眸如雾,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有种近乎妖异的美感,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贾敛猛地踏前一步,紧紧地环抱着爱人,就要把他彻底融入自己的骨里、血里。
    他把头埋在冯子芝的肩膀里,温热的气息喷上他的脖子:小芝,我这一生一世,都陪着你。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声音嘶哑,隐含浓厚的爱意和强烈的压抑。
    未等冯子芝感动,他眨眨眼,感受到来自大腿间的炙热,罕有的愣住了。
    他不适应似的微微挣扎,却被贾敛抱得越发的紧。
    别动!微微沙哑的声音从冯子芝的耳边响起。
    虽然脸上仍然很是淡定,但是冯子芝的耳尖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了,乃至脖颈也是红的发烫。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僵硬地被贾敛抱着,睿智的大脑完全停止运作,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贾敛虽然是初哥,但久混在军营里那些糙汉子说什么黄段子他未听过?那群老鸟还爱整天吹嘘自己夜御七女的经验出来,贾敛纵然未尝试过,但在这群坏人的调笑下,总会有幻想过、有过反应的。
    何况,今日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贾敛立马深吸了一大口气,运转内功,把自己身上的燥热强行压下。然后,他拉下冯子芝坐在周文帝赏赐下来的琉璃镜前,从怀里抱出一枝特意准备好的眉笔,细细地在冯子芝的双眉绘画起来。
    冯子芝僵直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不知所措了,他微微的凝视着贾敛出神。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仿佛被此间的气氛感染了,冯子芝情不自禁地摸上贾敛认真专注的脸庞。
    贾敛没有闪躲,任由那只手逐一描绘着他的额头、眉毛、鼻梁,还有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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