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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武汉。
    解放路那条僻静的街上,武汉音乐学院那带有西欧风格的拱形校门前,米琼心事重重地徘徊着,一副精致的眼镜衬着那白皙的皮肤,那乌黑油亮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开,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大学i象牙塔里浓浓艺术氛围的熏陶,让她的气质比入学前更胜一筹,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优雅、自信和从容,散发出一个青春洋溢艺术大学生独特的魅力。
    冷风刮过,巻起马路上那凋零的梧桐落叶。武汉的夏天由于“热岛效应”,是著名的火炉城市,武汉的冬天也是奇冷,这不,米琼居然已经穿上了棉衣,里面穿的是黑色毛衣,上面缀着一枚闪亮的校徽。
    时间过得真快,米琼在这里学习已经快四年了,学院里马上要组织学生出去实习。几年的大学生活,把她磨炼得成熟了不少,获得的许多荣誉和奖项,这跟她平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去年的七一,米琼提交了入党申请书,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共预备党员,这为她将来毕业分配会增加砝码。
    米琼是在等她的姐姐。前几天米琼打电话回家时,米琪告诉她,她已经来了武汉,据说是姐夫孟岩有点身体不适,今天顺便到学院来看看。
    米琪到妹妹的学院不知道有多少次,每次来都说喜欢学院的这种氛围。里面建筑中西合璧的风格很有特色,都司湖畔水彬成行参天蔽日,特别是位于编钟音乐厅南侧的那棵树体高大树干通直的银杏,叶形古雅姿态优美,春夏翠绿深秋金黄。
    时光流转,米琼由当年的艺术考生成了一个文艺女青年,她还是那样真诚和善良。
    去年的平安夜,她和已成为学生会副主席的水梦梅、团支书蓝曼琳一起参与了“平安夜·为流浪者送温暖”爱心活动,她们沿着蛇山北麓的司门口,在寒冷的平安夜,为路边的流浪者,送去了热气腾腾的馒头、米饭和牛奶。
    前不久,她和水梦梅、蓝曼琳组织发起了对甘肃贫困山区的物资捐赠活动,募集到一大批山区急需的过冬衣物、鞋子、书籍和学习用品,并和同学一起将这些物资全部整理打包好,千里迢迢,与社会爱心人士一道,踏着泥泞崎岖的山路奔赴甘肃省贫困山区。在这次活动中,她们和爱心人士一起带去了孩子们所需的书籍、衣物和学习用具。
    在与孩子们的相处中,跟他们讲述了自己日常排练,学习,演出的生活趣事,并为孩子们播放了武汉音乐学院研究生部艺术实践音乐会。另外,她还特别关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动态,并在去年收养了小流浪狗。
    “只要你能帮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的生活就充满意外惊喜……”,米琼在学院的一次获奖感言中如是说。的确,一次次的爱心活动让她收获了满满的感动:9八年元旦,她收到了山区孩子们的信件,稚嫩的笔迹和与孩子们质朴而又真挚的话语令她热泪盈眶。
    她和蓝曼琳、水梦梅一起收养的小流浪狗长大了,生龙活虎健康可爱,与她亲热异常……
    保持善良,传递真诚,让世界多一点温暖。一次次的公益活动,带给米琼的不仅仅是成长,还有感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在未来的工作学习中,她只会更加努力进步,充实自我,更加积极地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迎接新的挑战。
    等实习结束后,米琼想好了,她准备和蓝曼琳、水梦梅她们去云南省勐海县支教。
    黎小牛到学院里来的时候,米琼和水梦梅、蓝曼琳刚从甘肃回来。
    米琼很是诧异黎小牛的突然造访,黎小牛说他到省城出差,顺道来看她。水梦梅由于当了学生会副主席,诸多事务缠绕,忙得不亦乐乎。直到黎小牛离开学院里她才知道。她愣是追出来陪黎小牛压了一段马路,其间桥段,米琼无法得知。
    但黎小牛临走的时候,送了一张贺卡给米琼,贺卡上记得有那么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这个黎小牛居然变得这样不安分了,都怪自己,和上官致远闹成了这样,人家才趁虚而入。
    黎小牛还告诉米琼上官致远的有关近况。
    “上官致远现在幕阜深山里代课,他可是成了孟峰的影子。”在学院都司湖畔那片水彬林的石桌边坐定,黎小牛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一顾。
    “看来水梦梅说的话没错,她碰到的人就是上官致远。”米琼的猜测终于得到印证。
    黎小牛还告诉米琼,上官致远有抑郁症,并且病得不轻。听到这个消息,米琼很是难过:如果自己对上官致远多一点关心,或许他不会变成这样,或许他和军旅生涯会是另一种结果;自己恰恰是在上官致远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缺位了。
    除了谈到上官致远,黎小牛还说到自己已经调到半壁镇去了,已经没有和左嘉嘉粘在一起。看似轻描淡写的闲聊,米琼听得出来里面的玄机:黎小牛是在暗示自己,他现在是一个人,且一直在等着她。米琼没有想到,黎小牛居然是这样的执着,他和郭帮城完全是另外一种性格,外冷而内热,并且有一股韧劲;郭帮城当年追自己时,看上去咋咋呼呼,动静和气势都挺大的,其实,就那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受到她父亲的警告后就偃旗息鼓了。
    黎小牛走没几天,姐姐米琪要来了。米琼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就不见姐姐,却见到已经参加工作了郝光明。
    郝光明穿一件黑色的中华立领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一个像大学里古板的老教授。他专科毕业就分配到了三峡市某艺术高中教音乐,今天他是来找水梦梅的。
    和米琼打过招呼,郝光明轻车熟路就进去了。可不一会儿的功夫,水梦梅就把他像打兔子一样给撵了出来,水梦梅就像那天追黎小牛一样追到了大马路上,撂下一句话:“郝光明,你再不要来了!我没时间理你,你该干嘛干嘛去!”可怜的郝光明在读专科的两年时间里,不知道给米琼她们女生寝室提过多少次水,打扫过多少次卫生,硬是帮她们获得了“全校文明寝室”的称号,可临了被水梦梅这样扫地出门。
    米琼对郝光明说,梦梅现在是学生会副主席,比以前忙。其实,这是一句安慰他的瞎话,郝光明两年的专科生涯在学院里就没有被水梦梅待见过。
    米琪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米琼干脆把姐姐带到的饭堂里。
    走过音乐学院附属中学那栋教学楼,米琪对米琼说,今年就要分配了,你能不能留校任教?哪怕是在附属中学教中学也好。
    米琼告诉姐姐,她准备先去支教,回来再说。
    米琪沉吟片刻说,这样也好,支教回来后,说不定选择的余地更大。
    在学院的饭堂里吃饭的时候,水梦梅和蓝曼琳和姐妹俩坐在了一起。
    四个人不知怎么的不约而同的聊到了上官致远。
    米琪一脸的严肃,对米琼说,你和他现在当断则断,纠缠不清对谁都是一种伤害。听米琪说到上官致远在她离开山茶中学后就病倒了,米琼吃着吃着就不由小声的抽泣起来。
    水梦梅和蓝曼琳又是一顿好劝,米琼才止住哭泣:“姐姐,我要去看他!”
    看到妹妹哭了,米琪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她是想来帮妹妹理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可是一看米琼这情形,她又于心不忍了。或许,让她放下必须假以时日。
    “你要去看上官致远,我同意,但是,不是现在,而是等你们双方都冷静下来后,等上官致远心中那份疼痛过后,你再去。”吃完饭,米琪和米琼沿着都司湖畔散步,她喜欢妹妹学院里这份宁静和温馨。
    走过樱花园的时候。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随风飘来,米琪侧耳细听,她依稀记得曾听过这首歌,哦对了!这不就是黄自的《玫瑰三愿》么!《玫瑰三愿》是黄自谱曲、李谷一演唱的歌曲,米琪毕竟是个音乐教师,她一下子听了出来。
    玫瑰花玫瑰花
    烂开在碧栏杆下
    玫瑰花玫瑰花
    烂开在碧栏杆下
    我愿那
    妒我的无情风雨莫吹打
    我愿那
    爱我的多情游莫攀摘
    我愿那
    红颜常好不凋谢
    好教我留芳华
    “米琼,听了这首《玫瑰三愿》,我就想,你快要毕业了,你跟姐姐说说你的愿望吧。”米琪其实是想和妹妹谈谈人生和理想,让她忘记过去,去追求自己幸福的生活和光明的前途。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愿咱爸和妈身体健康安享晚年;第二个愿望是愿姐夫身体早日康复研究生顺利毕业!和姐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米琼说到这里似乎停了下来。
    “那你的第三个愿望呢?让你说说自己的愿望,怎么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米琪说。
    “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上官致远能振作起来,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将来能事业有成!”米琼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她的第三个愿望。
    米琪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看来妹妹对上官致远是无法割舍。这个事情不解决,弄不好会影响她一生!
    “这样吧,你跟我讲讲你们学院的历史吧,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有所了解!”米琪说。
    “那我跟你讲讲这都司湖的故事吧!说来也是惭愧,我也是快到毕业了才慢慢了解一些。”米琼说。
    米琪一听,说,这都司湖还有故事,她望了望眼前个其貌不扬的湖面,有点疑惑。但见米琼来了兴致,颔首嘉许示意米琼继续说。
    “在很久以前,这里有两个湖,是一对姐妹湖……”米琼打开了话匣子。
    “这里不就是一个都司湖吗,哪来的两个湖,妹妹你该不是忽悠你姐吧?”听到这里,米琪笑着说。
    “姐,你别打岔,听我讲不就是了……今年我们学院修建附中大楼,搞地质勘探的工程师说,根据勘探结果判断,古时候这里是长江的一个湾。后来泥沙淤积,使它同长江隔断,才形成了一个大湖。我想,湖的诞生应该都是这样。日月荏苒,湖泥淤积,慢慢的这个大湖变成了两个小湖,像一对联体的姊妹被分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米琪听到这里觉得妹妹说得在理,“那为什么眼前还是一个湖呢?”
    “那是1八69年,有一天,湖北学政张之洞来到这里,见湖光潋滟,佳木葱茏,是块风水宝地,于是在这里办起了“经心书院”。
    “20年后,已是湖广总督的张之洞又一次来到这里,见“经心书院”的“山长”(即校长)办学却不“经心”,致使书院败落。总督痛下决心,筹银40万两,大兴土木,将经心书院易名为“两湖书院”。
    “后来张之洞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在1903年将两湖书院又易名为“两湖总师范学堂”,这里不仅教四书五经,还开设了新颖实用的数学、化学、物理和测量学等。都司湖第一次见到西装革履,第一次听到ab……于是都司湖翻过了自然岁月的一页,开始了人文历史的篇章。”
    “你说了半天,不就说的是眼前的都司湖吗?还有一个湖呢,她叫啥名?”米琪有点急不可耐了。
    “是有两个湖,一个叫菱湖,因为她大得多,是‘姐姐’,一个就是现在的都司湖,是‘妹妹’。不幸的是姐姐在四十多年前没能逃过那场席卷全国的劫难。当时菱湖周围的单位争相填湖,无人阻止,她逐渐瘦弱,最后竟无声无息地消失,“死”得是那么无奈!
    “所以,能见证学院历史的只有这幸存的妹妹都司湖!但如今,她也缩小了好大一圈,显得老态龙钟。
    “这就是都司湖的故事,也是我们学院的历史……”米琼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给姐姐讲出了都司湖的前世和今生。
    姐妹俩在都司湖畔重温了那段历史,米琪不由有点伤感:“想不到这个都司湖还真有一个‘姐姐’,现在就剩她一个,好生孤单。”
    “你为什么就不说,姐姐菱湖好生凄惨呢?”
    短时间的沉默,姐妹俩像是在为菱湖默哀。
    “别在这里伤感了,我们去音乐厅看一下吧,看今晚有什么活动。
    走到编钟音乐厅上面有一张海报,今晚上演的《魅之歌——音乐剧名段演唱汇》。米琼于是想让姐姐留下来听音乐会,米琪答应了。
    学院最多的树种要算是水彬了,这种树树干笔直直插蓝天,漫步水彬林里,别有一番韵味。
    米琪看到,米琼宿舍不远处的那棵鹅掌楸,秋天时她来学院时,它还是树叶金黄,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地下有许多树叶。
    米琼告诉姐姐:这种树叶形如马褂──叶片的顶部平截,犹如马褂的下摆;叶片的两侧平滑或略微弯曲,好像马褂的两腰;叶片的两侧端向外突出,仿佛是马褂伸出的两只袖子,故鹅掌楸又叫马褂木;又由于它形似郁金香,它的英文名称是“hinese tulip tree”,所以又叫着中国的郁金香。
    姐妹俩就这样在学院里走着谈着。
    米琪原本想像菊子劝上官致远一样让她忘掉上官致远,但是她说不出来。她想当米琼远赴云南去支教后,那时,天各一方,说不定双方会渐次淡忘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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