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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远处的江汉关传来了整点报时的钟声,那声音浑圆厚重悠长旷远。钟声过后又是那首武汉人已经听了千百遍的《威斯敏斯特曲》,这首英国皇家报时曲伴随着1八93年江汉关的落成,在江城落地生根,浸淫到武汉人的生活中,散发出江城独特的人文韵味。
    听着那悠扬的乐曲,接连休息几天的上官致远缓缓舒了一口气,他费力的翻了一个身,却看到孙中第扛着一个大锤进了工房。孙中第放下大锤摘下头上的安全帽随手甩在房间的角落说,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上官致远早就习惯了他的抱怨。他知道孙中第如果不是情不得已是不会来工地上做的。
    致远,你不要老是躺着,起来活动活动会好得快些的,孙中第道。上官致远冲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孙中第来武汉工地上做纯属是偶然。
    那天上官致远趁着空闲准备去景山动物园,正当他兴致勃勃的往前走的时候,没想到孙有福带着孙中第找到了山上来,后面跟着赖天阳的弟弟赖天光。
    “中第,天光,你们怎么来了?”上官致远看到孙中第的时候本来很是诧异,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和赖天光一起来了。上官致远当兵的这几年,赖天光去了河南的少林寺学武去了,有一次他还给上官致远写了一封信,信中对当兵很是羡慕,对军营的生活很是向往。可让他也没想到的是当年他羡慕的天神一样的致远哥如今掉到尘埃里。上官致远从赖天光看他的眼神读懂了全部的内容,那里有诧异有不解有冷淡还有一丝不屑。
    “致远,你不是在当兵吗?怎么就混到这里来了,如果不是中第哥跟我讲你的事,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赖天光在写给他的信中一口一个致远哥,现在却毫不气的省略了“哥”字。一个人叫你哥除了年龄因素和个人涵养使然,其实还有敬重的成分,如果那个人年龄小你很多,却对你直呼其名其实就是对你失却了原先的那份尊崇。作为大了赖天光很多的上官致远,不但清楚地听到赖天光对他称呼的改变,此刻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还是感受到了赖天光对他的鄙夷。在赖天光的心中,自己已然还不如在金华火车站当“贼头”的孙中第。
    在孙有福的招呼下,几个人下山到了山脚下的一家战友酒家里坐定。看到村里那个臭名远扬的孙中第还有这个一事无成的上官致远两个货色,孙有福其实也不想做这个东,他主要是看在赖天光的面上,一来他是赖支书的儿子,还有这小子如今从少林寺出来了,看他结实的身板应该是练了一身功夫回来。这以后别说富河村就是在阳辛镇十里八乡也是个叫得响的人物,所以跟他搞好关系总是没错。
    “今天赖天光是稀,我也是略备薄酒给天光接风洗尘。”菜一端上来,孙有福就吆喝开了,他极力的突出今天的主题,“天光,等会儿你得给我们露两手,现在都成武林高手了。少林功夫那可是天下闻名啊。你给我们说说,现在能打几个人?”
    “武林高手那高谈不上啊,习武先习德,可不是为了打人,再说强中更有强中手。”赖天阳尽管内心有点洋洋得意,但说话还是有分寸。
    “那时的《少林寺》的电影可是风靡全国,天光去少林寺算是去对了。”孙有福见菜差不多了,给上官致远使了个眼色,“倒酒,给天光倒酒,你还端着个架子啊。”
    听到孙有福的奚落,上官致远拿啤酒起子打开一瓶双鹿啤酒,先给赖天光倒上了。赖天光说,自己来自己来,让致远倒酒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他现在混的那样子,他不倒酒,谁倒酒啊?”孙有福说。
    “天光,没关系,我倒没关系。”上官致远一边给孙有福倒酒一边自我解嘲地说,“再说了,这是我叔请,我也算是半个主人。”
    “你可别说我是你叔,你这货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再说了,你姓啥,我姓啥?我姓孙,咱们是一家人吗?要说中第和我是一家人,那还差不多。”孙有福没好气地说。
    “有福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是姓孙,致远姓上官,那上官里仁老师也和你不是一家人?”孙中第没有让上官致远倒酒,自己用起子开了一瓶,打算就用瓶子喝了。
    “这是哪跟哪,我跟我里仁哥是兄弟没假,不是一公之祖也是一婆之孙。跟这货有什么关系。”孙有福用眼瞟了一眼上官致远,话越说越难听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赖天光的话多起来,本来他是今天的主题和中心,况且孙有福在一边拍着他,所以有点云里雾里了:“我在少林寺虽然只有三年,但在许多比赛中都得过名次……”
    “看得出来,你肯定能打,你给叔说句实话,你到底能打几个人?”孙有福道看了一眼上官致远,“像致远这货,说是在部队混了一遭,你打他应该是不在话下吧?”
    “他,他这样的?别说是致远,就是中第哥和有福叔你们仨一起上,我也不在话下。”赖天光显然是喝高了,“致远,倒酒!”
    “你小子喝多了,还喝?”孙中第看赖天光这样的口无遮拦有点不以为然,“你小子就吹吧,这次在大巴车上,你看到那便衣特警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到底是啥事?还遇上特警了。”上官致远没有喝什么酒,但他知道孙中第这次来温州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中第于是一五一十的讲了这次他们来温州的经过。原来孙中第在上官致远走后就遇到了准备到温州的赖天光。赖天光说,你干这个多丢份,不如我们来点带劲的。由于,这几年富川到温州打工的特别多,温州没有开通铁路,搭长途车的人比较多,而阳辛镇就在106国道边上,于是,俩人就在阳辛镇开往温州市区和乐清虹桥等地的长途车上抽人头费。后来,俩人不知怎么回事,见路过阳辛镇的长途车多,居然纠集起了一伙人做起了车匪路霸。
    “你说你们也是,怎么好的不学,做起了这个,我们来温州的时候也是搭的长途车,碰到像你们这样要钱的倒没有,只是在江西境内的餐馆里挨了宰,那饭难吃不说,还特别的贵,还差点挨打。那些狗入的司机吃饭不要钱,他们都是和餐馆的人串通好的。”孙有福也是老江湖了,他一听孙中第讲的事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九十年代,106国道沿线从湖北富川到江西省境内,车匪路霸形势一向严峻,除了像孙中第和赖天光这种拦截过往车索要旅财物的劫掠行为外,还有一种比较隐性的侵害旅权益的行为:那就是106国道沿途的餐馆拦截长途车强迫旅就餐,他们把车拦停后,所有旅无论你是否有就餐意愿一律按人头收费,如有不从便会遭到恐吓和殴打,收费后会给每个人一份快餐。
    孙中第和赖天光等黑恶团伙的猖獗行为很快反馈到了咸安市,咸安市局特警飞虎大队的便衣于是跟车到了富川县阳辛镇境内,孙中第和赖天光这天刚好撞到了枪口上,见势不妙的俩人拔腿就跑,特别是赖天光身体素质好撤开脚丫子一口气就把几个便衣特警甩开了。而人高马大引人注目的孙中第却被几个飞虎队员抓住一顿饱揍。
    “他娘的,那血都流了一地,至少有半盆。”孙中第心有余悸的说。
    “谁让你不跑快点,你看天光不是没事吗?”上官致远听完孙中第惊心动魄的讲述,有点同情起孙中第来。
    “也不是我跑得不快,致远,你是不知道,那特警就盯着我追,可能我人长得高大,他们认为我是为首的。”孙中第确实看上去像个老大的样子,他在金华车站就硬是把几个小偷指挥得团团转。
    “真正的大鱼溜走了,那也是活该你倒霉!”孙有福这时指着已喝趴在桌子上的赖天光说,“这叫真人不露相。”
    赖天光确实看上去不引人注目,他和他哥赖天阳一样都是五短身材,但比赖天阳壮实多了,他身上那股狠劲只有与他接触过的人才能感受出来。
    “那你们到温州有什么打算?”回到工棚里,上官致远和孙中第还在继续聊着。
    “我们到这里来,是先避避风头,等这阵子过后,还是干这个。”孙中第说。
    “你可以做点别的啊,哦,对了,我们这里马上要结束了,过几天我和有福叔去武汉的一家工地上做,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武汉吧?”上官致远说。
    “致远,我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了。我的心早野了,干不了工地上的事情。”孙中第说完顿了一下说,“你们要去武汉了?要是去武汉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虽说我这几年在外面漂,但还没有去过武汉,要是真的去武汉,我想去看一下蒋雯雯。”
    “你还没有放下她?”上官致远说,他见孙中第提到蒋雯雯,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米琼。
    “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我们可是从初中时就认识了。”孙中第说。
    夜已经很深了,西山路本来就很偏僻,加上在道路还没有完工,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更鲜有车辆过往。俩人说着话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上官致远和孙中第从小在一起玩,在梨园村,他们在别人的眼中就像兄弟一样,他们也经常睡在一起,说着话,一直到疲倦了为止。
    第二天一早,赖天光醒得最早,他一起来就在榕树底下练起了功夫,先是一套少林拳打得虎虎生风,从他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来看,他出拳的爆发力度很大。
    “好身手,什么时候你可教教哥。”孙中第这时也下了床。
    “中第哥,我昨天喝高了没有说胡话吧,你可得多多包涵。”赖天光酒清醒了显得很是内敛,他知道孙中第是个狠角,打人出手快,下手狠,往往是直取要害。不知底细的人以为他是练过武术的,其实这世上有一种人他往往有某一方面的天赋,要说孙中第有天赋,那就是打架,他好像天生是个凶狠好斗的主。
    孙中第武术倒是没有练过,但是他自己喜欢钻研打架,经常买一些武术格斗方面的来看,也颇有心得,并且他家里有一道自制的武术器械,像沙袋、哑铃、杠铃,弹簧拉力器等。最让赖天光印象深刻的是,放在孙中第堂屋里的那一对石磨做的杠铃,有一百多斤,孙中第除了用手举,练手的爆发力,还躺在床上用脚跷,那是练出腿的力度,赖天光也亲眼看到孙中边腿打在沙袋的那股劲道。凭心而论,如果说赖天光是科班出身,那么孙中第算是个业余高手。
    而在上官致远的眼中,孙中第应该是个读书人,他应该最大的天赋是读书,或许是离孙中第比较近的缘故,孙中第做什么事情上官致远都不会感到奇怪,他觉得孙中第有他的苦衷,他骨子里应该是想读书的。只不过他误入歧途罢了。至于孙中第喜欢打架,他觉得那只是内心的怨气无处发泄而已。其实,孙中第从小就有一点桀骜不驯。他和上官致远俩人一起是听着富河村剧团的戏长大的,上官致远喜欢背台词,和孙中第闹着玩时,喜欢演小生,而孙中第却喜欢摆弄剧团里的那些武生的器械道具什么的,并且他从小就把武生那点台上的花拳绣腿学到了手,最让上官致远印象深刻的是,孙中第能跳起来做空翻,身子凌空跃起一个360度的旋转,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地。
    孙中第和赖天光走后,孙有福就去工地的项目部结算工资,他计划买好去武汉的火车票后,就带工程队去武汉了。
    然而正当上官致远他们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孙中第来了,他说他和赖天光离开温州后去了乐清的虹桥镇。没想到被查暂停证时抓了起来,赖天光这小子还是腿快,被他给逃脱了,而孙中第被抓到了虹桥派出所,十几个人关在一间臭气冲天的号子。到了晚上,孙中第从派出所的围墙翻了出来,一只狼狗差把他给咬,在路上又碰到联防队员,好不容易躲到天亮了,便来了温州。
    这一次,孙中第和赖天光失去了联系,于是他不再犹豫,跟孙有福和上官致远一起来了武汉。
    上官致远和孙中第做搭档抡大锤时伤了腰。由于休息了较长的时间,上官致远感到精神好多了,他觉得该起来出去走走了。
    由于这几天没上工,上官致远喜欢在附近的街道里走一走,转一转,他发现这一带的地名很好记:顺着沿江大道往长江二桥方向,从一元路开始,接着就是二曜路、三阳路、四维路、五福路,直到工地所在的六合路。长长的马路,狭窄的里弄,喧嚣的人群,繁华的街市,在不经意中领略江城的市井风情,感受着这大都市的文明气息,同时也抚慰着自己压抑而伤感的心灵。读书时候,上官致远一直在想,有朝一日能在武汉这样的大城市里念书,那是一个农村学子人生中一个飞跃式的发展,也是值得称道的无上荣光!可不曾想自己第一次到省城来,是以这样的方式。那天上官致远走累了就坐在一个三阳路的一个超市的台阶上,看街上的男男女女,车流穿梭,忽然间一个身穿陆军学员服的军人出现在他的眼帘:英武的身姿,潇洒的步伐,高耸的大檐帽,四个兜的短袖上衣缀着两个鲜亮的红牌牌,这一切,上官致远曾梦寐以求,可现在变得遥不可及!上官致远心不由一阵颤动,是那种想痛哭一场却被死死压制的那种感觉。转到一条偏僻的里弄,看着自己那身已经是脏乱不堪被自己当成了工作服的军装,上官致远终于压抑不住心底无尽的悲伤,泪水奔涌而出。
    由于受了伤,上官致远起床的动作较慢。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间堆放着各种工具和摆放凌乱的杂物的工棚,像往常一样绕过围墙来到了和工地一墙之隔的江汉教育学院。
    这时教院里有许多学生在操场上活动,上官致远带着一种艳羡的眼神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当他来到教学区的时候,透过舞蹈练功房的玻璃门,上官致远看到音乐系的许多女生在练舞蹈,他于是很好奇地在一旁看了起来,可是未料到却引起了里面的女生的讪笑,一个个脸上写着鄙夷,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玻璃门外衣服脏兮兮蓬头垢面的不速之。一个女生似乎有点不耐烦门外伫立的上官致远,她过来拍了拍玻璃,示意他快点离开。
    上官致远意识到自己和里面的人隔着两个世界,他的心中不由掠过一丝酸楚:他不知道米琼在内心里是不是一样对这时的他嗤之以鼻。
    想到米琼,他觉得那已是很虚幻的海市蜃楼,他甚至怕去想,因为那只能给他带来无边的痛苦,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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