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还未干,苏穆就这样毫不避讳的去点,墨色立刻便染了指腹。原本就显凌乱的纸面,更突了几分不堪。
    “兄长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教我怎么写字吗?”
    原本好不容易沉下来的心再次被扰乱,苏廉的态度登时变了。不过与第一次被问询相比,已然好了许多。
    苏穆却没搭话,只是轻轻推了林简一下,后者即刻体会,径直朝着襄灵招手。
    待襄灵走近了,才看似随手一指,“襄灵你看看,可认识这个字?”
    好巧不巧,苏廉眼下临的正好是孙阳所著的《相马经》,于是通篇都是“马”字,襄灵愣了一下,林简便立刻追了,点了点,“襄芜之前还跟我说你一直在习字,很用心也很刻苦,虽然不能轻松把整本书看完,但是这么简单的,应该认识吧。”
    “认识。”襄灵一时之间简直无法动弹,不知是否错觉,她甚至觉得背后有些阴风阵阵之感。
    “我再问一次,十八十九左右,你可否听到襄芜和你提到了纸制的东西,不管什么东西都算?”苏穆上前帮着搭腔,身后却突然“砰”的一声。
    襄灵给吓得一抖,即刻朝着门边跑,还好,只是木门被风顶开了而已。
    “没有。”再返回来,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平静。
    苏廉怔了一下也悻悻坐下,埋头去拿笔。
    “关门这种小事,只要一个人去做就是了。”
    苏穆好心提醒。
    “哦。”苏廉手一抖,下一笔登时便歪了,于是脸色更加难看。
    “母亲说你该仔细考虑和襄灵的事。”
    林简留了这句,两人便往外走。身后似乎有追来的脚步声,但是谁也没有回头去看。
    这两人心里没鬼才奇怪,等夜色降下来,苏林二人把斋饭放到原本襄芜的院子里便朝着西院跑。
    此时已是月末,月亮只在黎明前短短地爬起一小会儿,于是整个苏府,除了被灯盏照到的地方,其余尽是一片的漆黑。
    林简躲在墙根,靠住苏穆的半身,起先只是抓了人的胳膊,后来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里。
    他拼命压住呼吸,但还是能感觉到憋闷出来的颤音。虽然苏穆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热气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但是林简却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就在不远处的窗下,此时正有一番好戏上演。
    白衣。
    长发。
    绞着呼啸的冷风似乎要把整片夜撕裂,在窗外留下鬼影重重。
    一。
    二。
    三。
    林简尽力压着喉咙里的颤音,心里默默数数。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等这边结束了,再把发生过的全部讲给你听。”
    苏穆把人抱紧了些,林简紧接着回头,却实在看不真切。但他还是摇头,“不用了,我和你一起。”
    且不说此时此刻一个人待在床上更害怕,再者他也必须留在这里,看西院到底会是什么情形。
    里面到底是没坚持太久,林简再次回神,便听得里面尖叫一声。
    “信呢信呢?”
    是苏廉的声音。就着外面重重的鬼影,居然是他的尖叫更可怖些。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紧接着襄灵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随后便是叮铃咣当的乱响,混杂在一起,丁点儿有用的都听不真切。
    林简一直到被拉着跑回东院,一时间只顾着猛咳。
    却也顾不得这些,声音被挤得断断续续的,“我……咳,我知道了,是信。襄芜她……她不知是看到了谁和廉表弟往来的信。”
    后来,更重的夜色压下来,一夜没有动静,但是林简却很清楚,有些东西,终于是藏不住了。
    第92章 襄芜案
    经了昨夜那一遭, 西院眼下还惨烈得很。
    二人进去的时候, 襄芜不知道蹲在阶下在埋头擦什么, 等走近了, 这才发现是赤色的血一滩。在灰扑扑的砖上显得有些刺目,襄灵手中抓着一块破布, 此时也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她擦得很用力, 连带着肩膀和整个上身也跟着起伏,林简本是很清楚那些不过是临时找来的鸡血罢了, 但眼下还是生了浑身的不舒服。
    他朝着苏穆看了一眼,后者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往里走。
    苏廉还在书案的一侧,只不过昨日的纸通通不见, 换上的却是棋盘。
    上面黑白双色的棋子林立,林简盯着看了片刻便有些眼晕。他不懂这些,往常有朋友对弈,也只能是坐在一旁充作狗头军师。
    “你觉得你是黑子还是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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