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细欲躲,身边的顾元初却突然使劲往苏细身后躲,硬是将她给顶了出去。
    苏细蹙眉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躲她后面做什么?
    顾元初瑟瑟发抖道:“打不过。”
    苏细:……虽是傻子,但也知道欺软怕硬的道理。
    顾颜卿显然是早早看到了苏细,径直奔她来的。
    顾元初像只受惊的小奶狗儿似得躲在苏细身后,瑟瑟发抖。
    苏细无奈,只得一边护着顾元初,一边硬着头皮朝顾颜卿盈盈行礼,并唤一声,“叔叔万福。”
    听到“叔叔”二字,顾颜卿面色瞬间一沉。
    苏细的本意是要提醒顾颜卿她是顾韫章未过门的未婚妻,却不想这男人变脸如此之快。方才还一副调戏之相,活像孔雀开屏要耍流氓,如今就变了一副面孔。
    顾颜卿双眸微眯,盯住苏细,突然冷笑一声。
    苏细被这笑弄得毛骨悚然。她看着面前阴阳怪气的顾颜卿,索性撕了脸皮强撑道:“天下女子之多,顾二公子何必纠缠于我。我与大郎可是定了亲事的。”
    听到这话,顾颜卿眸色更狠,他一步一步逼近苏细,霍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强硬上前与其俯身贴耳,咬牙道:“只要是顾韫章的东西,我都要抢。”话罢,顾颜卿起身,甩袖而走。
    苏细怔怔站在原处半刻,猛地恍然。原来这顾颜卿并不是真的看上了自己,而是,而是因着顾韫章的关系,所以才对她如此纠缠?那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可不正是将人刺激狠了?
    苏细狠狠一拍脑袋,真是蠢。
    这顾颜卿与顾韫章不合的事她早知道,却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也不怪她,谁能想到这顾颜卿古怪至如此地步,连自家大哥的女人都要抢?
    啊呸呸呸,她才不是顾韫章的女人!
    ……
    那边,顾颜卿拐过长廊,远看到前头行来两人,走在前头的分明是左丞顾服顺。
    顾颜卿脚步一顿,侧身,站在拐角处,耳朵听着外头的脚步声默数片刻,然后深吸一口空,侧身走出,装作刚刚从拐角处出来的模样。
    他挺直腰板,目不斜视,手中折扇负于腰后,从穿着朝服的顾服顺身旁经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去哪?”顾服顺唤住他。
    顾颜卿脚步停住,却不回头,只声音冷硬道:“青巷。”
    顾颜卿话罢,后头没有声音,他等了半刻,回头,却见身后顾服顺早已领着身后那人往书房去了。
    顾颜卿咬牙,一脚踹烂身旁美人靠,怒气冲冲策马离府。
    书房内,顾服顺左右踱步,面色阴沉,指着身后的人骂道:“人没抓住,还让她上了京师!高宁啊高宁,你实在是蠢!”
    高宁赶紧跪地磕头,“左丞放心,臣已然寻到那李景穗藏身之处,今日便能将其解决。”
    第19章
    京师青巷内,顾颜卿勒马而停,甩袖入一深巷小院。
    小院虽小,但五脏俱全。原本野蛮生长在院内的枯败黄草被收拾干净,架子上是新晾洗好的衣物,角落炉子里正温着刚刚煮出来的苦药。
    顾颜卿脚步一顿,撩开帘子进门。突然,银光一闪,一道破空声从旁传来。顾颜卿展扇一挑,那柄匕首就被打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顾颜卿刚刚收扇站稳,李景穗就扛着扫帚又冲了过来,对着他一顿猛扇。
    “你干什么!”顾颜卿被砸了几下,气得大怒,一把抓住那扫帚往前一拽。
    李景穗被迫松开那把扫帚。她气喘吁吁地站在离顾颜卿半丈远处,双眸通红的怒瞪向他。
    顾颜卿一把扔掉手里的扫帚,嫌弃地看一眼自己身上被扫帚划出来的脏污痕迹,暗骂一句,“晦气。”
    听到这话,李景穗更怒,“奸臣贼子!咳咳咳……”李景穗扯着嗓子骂,却不想身子还没好全,气急了,捂着心口就是一阵猛咳。
    顾颜卿原本一脸怒容,在李景穗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渐消。他嗤笑一声,“骂来骂去就那么几个字,自己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想着要杀我。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话罢,顾颜卿抬脚进屋,随意往椅上一坐。他一身靛青色长袍,手中执洒金扇,风姿潇洒恣睢,一改平日君子儒雅形象。
    突然,躺在榻上的小男孩发出痛苦的声音,李景穗也顾不得顾颜卿了,赶紧走去榻旁,掀开小男孩背上的白布,手忙脚乱的红着眼替他换药。
    李景穗依旧是一身小郎君装扮,整个人纤瘦又温婉,虽然因为过度劳累而面色不好,但依旧掩不住那一身书香气质,大家出生的气度。
    顾颜卿皱眉看那小男孩背部的灼烧痕迹,“他怎么了?”
    李景穗一边小心上药,一边冷着口气道:“不用你假好心。”
    “我假好心?呵。”顾颜卿冷笑一声,“若非我救你们,你们早就被夜禁的军士打死了。”
    这话也不知又哪里触到了李景穗,她霍然站起来,双眸通红地瞪向顾颜卿,“要不是你们这些奸臣贼子!我们怎么会沦落至此……”
    “起开。”顾颜卿一把推开李景穗,拿过她手里的药,利落的给小男孩换上。
    看到顾颜卿的动作,李景穗剩下的话憋在嘴里。她看着小男孩烧得面色通红的脸,忍不住又哭了。
    顾颜卿皱眉,“你们女人哭哭啼啼的就是多事。”
    “不用你管!咳咳咳……”李景穗话说得急了,又开始咳嗽。
    顾颜卿将手里的药扔还给她,“离我远点。”
    李景穗气得瞪眼,扭头离顾颜卿一丈远。
    顾颜卿在屋内转一圈,倒了一碗茶,“这屋子是我借给你们的,这里头原有的东西你们都不能动。”
    “谁会稀罕你这奸臣贼子的东西。”
    “我唤顾颜卿,再叫我奸臣贼子,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顾颜卿随手拿过一个老旧的鲁班锁把玩,“你们是哪里来的流民?”
    “我们不是流民。”李景穗转身,面向顾颜卿,“是被你们这些奸臣迫害的普通百姓。”
    顾颜卿把玩着鲁班锁的动作一顿,脸上笑意渐冷,“你的舌头不想要了?”
    李景穗面色一白,偏头道:“我与高靖是姑苏人。”
    “姑苏?高宁的地界?他的伤是怎么来的?”顾颜卿抬手指了指躺在榻上的高靖。
    “被烫的。”
    “蠢货。”顾颜卿骂道:“不是被烫的,难不成这伤用刀还能砍出来?”
    李景穗被气得一噎,“他是高宁的儿子,他的伤是被高宁亲手派人烫出来的!”话罢,李景穗立时捂住嘴。她偷觑顾颜卿一眼。
    李景穗被顾颜卿一激,居然说漏了嘴,暴露了身份。
    “高宁的儿子?”顾颜卿突然眯眼,他倾身向前,手中洒金扇毫不客气地抵住李景穗脖颈。李景穗被迫仰头,露出纤细脆弱,仿佛一折便断的细白脖子。
    “这种谎话你也说的出来?”
    顾颜卿身形高大,气势强盛,李景穗却不惧,她仰头,“高宁此人,草菅人命,视姑苏百姓为刍狗。强征赋税,民不聊生。高靖小小年纪也知此事不善,不过小小规劝几句,便被他亲生父亲用烧好的烙铁差点烫死。”
    李景穗一言一语,字字诛心,“你们这些奸臣贼子,皆不得善终。”
    顾颜卿面色阴沉,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真拔了你的舌头。”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李景穗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大喊,“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人!你们利欲熏心,泯灭人性,不配为人!咳咳咳……”
    李景穗弯下身,用力咳嗽。
    顾颜卿面色难看至极,突然,他侧头朝屋外看去。
    整个院子空荡寂寥,安静的不正常。
    “闭嘴。”顾颜卿上手,一把捂住李景穗的嘴。
    李景穗使劲挣扎,却被顾颜卿死死挟制。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顾颜卿。
    顾颜卿吃痛松开李景穗,“你是狗吗?”
    李景穗涨红了一张脸,还没骂,屋门前挂着的帘子突然被人一刀劈开。
    “躲进去。”
    顾颜卿将李景穗往屋内一推,手执洒金扇,飞跃而出。
    李景穗赶紧抱住高靖,吃力的把人抬起来。
    外面满是刀枪剑戟之声。李景穗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将昏迷的高靖背起来,然后用布将她和高靖捆紧。
    李景穗带着高靖,艰难弯腰,拿起方才落在地上的匕首,紧紧攥在手里。她面色苍白,神色紧张,眼看院内正与人打斗的顾颜卿身上伤口渐多,不禁露出几丝急色。
    顾颜卿以扇为刀,阻挡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刀刀皆要人性命。
    “照夜!”顾颜卿朝外喊。
    院门口的马儿发出一声长鸣,挣脱开拴绳,往院内奔来。
    顾颜卿翻身上马,马儿冲入屋内。顾颜卿坐于马上弯腰,伸手利落的将李景穗和高靖一道捞起。
    身后黑衣人逼近,照夜破窗而出,带着三人疾奔在深巷之内,将那些黑衣人远远甩下。
    ……
    相府内,高宁伏跪在地,与顾服顺磕头道:“原本此事早可了解,却不防二公子突然出现,将那李氏女给救走了。不过丞相放心,我们的人必是不敢伤二公子的。”
    顾服顺霍然转身,面色阴郁,“高宁,当初你不过小小苏州知府,是老夫像圣人举荐了你,你才能到如今位置。现今小小一姑苏之地你都搞不定,你让老夫如何信你?”
    高宁立刻磕头,“还请丞相再给我一些时日。”
    顾服顺沉吟半刻,道:“二郎那里我会让人处理。李氏女那边就交给你了。”
    “是,臣定不负丞相所托。”高宁磕完头,毕恭毕敬的出去,在书房门口撞见管家周林。
    高宁拱手作揖,周林略略敷衍一回礼,便入书房道:“老爷,二公子回了。不知为何,身上带了伤……”
    “让医士去看。这半月,不准他出门。”顾服顺直接打断周林的话,“大郎近几日身子如何?”
    “听闻一切都好。只是这几日倒春寒,天气有些凉。不过奴才已经派人将青竹园那里的地龙烧起来了。”
    “嗯,随我去看看他。”
    周林面露犹豫。
    顾服顺道:“怎么了?”
    “苏家小娘子来了,奴才方才路过,大公子正与苏家小娘子在青竹园廊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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