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雨眠认为这个“开始”说得离奇——见人哪有“开始见人”一说?他狐疑着同赵拓明绕过花坛,重返府宅的正厅。
    跨入大门,荣雨眠便见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无人院落的陌生男人。对方上前以下仆之礼恭敬拜见了两人,接着将人往里领去。
    空旷的正厅内眼下还没有布置屏台桌椅,但上首位孤零零放着一张宴几与两张椅凳。“晟王殿下,荣公子,请上座。”领至桌边,男人躬身抬手道。
    荣雨眠在赵拓明身侧,待对方落座后,也便跟着坐下。才坐定,男人便道:“晟王殿下,荣公子,我这就让他们一一上来。”
    荣雨眠没有多问一句,只暗自瞥了赵拓明一眼,心想再是好奇,至少马上就能揭晓答案,他等着见到能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物——但结果,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姑娘走入正厅。
    “小人见过晟王殿下,荣公子。”年轻姑娘规规矩矩行了礼,之后开始介绍起自己姓甚名谁,今年多大,家乡何处。
    她特地细说了之前自己在哪户人家当丫鬟,如何得到主人喜爱。荣雨眠因此猜想新的晟王府可能要多招几个家仆,这会儿正在进行甄选。然而,才那么想,就听那姑娘续道,“我的才艺是扔苹果。”
    荣雨眠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他怔怔看着那姑娘从怀中掏出三个苹果。
    “一——二——三——”年轻姑娘低声对自己念着数字,数到三后一鼓作气将苹果往天上扔。
    ……最终她一个都没接住。
    “晟王殿下,荣公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行的!”年轻姑娘急急请求道。
    赵拓明不以为意道:“再试一次也无妨,无需紧张。”
    “多谢晟王殿下!多谢荣公子!”年轻姑娘真心感激道。
    完全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力以致被对方道谢的荣雨眠忍不住又睨了身边的人一眼。
    正厅中央,年轻姑娘深吸一口气,她再次为自己数了一二三,然后扔出苹果。
    这一回,她终于成功做到这一杂耍入门技艺,虽然动作略显狼狈。
    荣雨眠怔怔看着抛了会儿苹果,最后勉勉强强接住的才艺展示者。总的来说,对方做到了想要做的,但那姑娘退下的时候,表情却有些失望。正思索着微妙的细节,荣雨眠还没得出个结论,便又见一个人走入大厅。
    这回前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他将自己介绍为经验丰富的花匠,之后,他说他最擅长的是学鸡叫。
    但他是骗人的。
    他那鸡叫声跟娃娃哭似的,荣雨眠能都学得比他像。
    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是才艺最糟糕的一个。接下来还有马夫表演用鼻子吹树叶——不是为了发出动听音乐的那种,而单纯是为了不让叶子落地;有账房表演踢毽子,他把毽子踢到房梁上取不下来;有厨子一口气翻了三个跟斗,最后以屁股落地收场。
    不知多少人如流水般过去,荣雨眠再也按捺不住,趁着表演用舌头舔手肘的家丁退下,他转头望向赵拓明。
    “晟王殿下,新的晟王府缺那么多人吗?我瞧方才我们见的那些,都足够凑出一整套下人了?”
    面对这一问题,赵拓明不假思索点头道:“我们的确需要一整套下人。”
    荣雨眠怔了一下,其实有想到答案,却因为不愿相信,下意识追问道:“现在晟王府的人呢?”
    “他们都已经收下遣散金,等我们乔迁,他们就会回家。”
    “……所有人?”
    赵拓明忽然想起,赶紧补充道:“当然初霁除外。”
    荣雨眠没有再追问下去。例如那个最关键的问题:赵拓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想听到这个自己能够猜到的答案。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立即忘记自己猜到的那个答案。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在这时抱着一块木板与一根圆柱走入正厅。
    “晟王殿下,荣公子,小人给两位大人表演个绝活。”
    这个人似乎不关心自己是不是有上工的机会,一上来就开始杂耍表演。
    望着对方在木板上努力保持平衡的艰难模样,荣雨眠低声问身旁的人道:“晟王殿下,你这是还打算组建一个杂耍团吗?”
    “我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选择杂耍表演。”赵拓明解释道,“当时我吩咐下去的时候,只说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曲艺杂技,都可以加以展示。”
    荣雨眠为看着的确在好奇怎么那么多杂耍的晟王殿下解惑道:“晟王殿下出生高贵,显然并不了解,平民百姓几乎是接触不到琴棋书画的。”
    这一说辞不知令赵拓明转头凝视向荣雨眠,他想了片刻,低声问道:“所以,你幼年时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琴棋书画?”
    还记得自己那番勾栏身世谎言的荣雨眠不露痕迹道:“我生长的环境虽然不入流,但还是有姑娘会弹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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