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陵眉眼笑得温柔,散发着一股子轻快地愉悦气息,“这想来应该是一笔不错的买卖,或许我是该应了她的要求,去看上一眼的。”
    见陈陵真的由此打算的林思惊恐的瞪大眼睛,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大声叫道:“公子万万不可呀!且不说这肖氏真会如公子所说的把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且看这朔风长老的命令就知一二了。定然是不容许公子插手这件事情的!您若是真的娶了,到时候触怒了朔风长老,就算是您再受喜爱,朔风长老的脾气发作起来,便是山主大人,也不得不退避一二的呀!”
    林思简直是要把周玉珏恨毒了,这件事朔风长老定然早就已经吩咐过,不许传出风声让公子知道。分明就是怕公子一时心软,真的中了这肖氏的计,到时候他倒是落得一个关心同门,不忍同门眼睁睁的看着照顾了自己几年的长辈被杀的心善的美名,却叫他们公子落得一个拎不清的污名!
    若不是他多此一举,巴巴的送口信过来,怎会让公子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会让公子起了一定要去的心思。
    陈陵心中倒海翻江的苦,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怨恨周玉珏多一些,还是该哀叹自己好容易得来的能亲自照顾公子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
    元清章那个狗东西不再是静安海的当家的消息现在已经传了出去,果不其然,静安海那边没了他的压制,现在乱成一团,族中曾经帮助过他的长老派人来亲自接他回去调停族中事务,昨天才黏黏糊糊的走了。今日他才能得到机会,只和公子在一处,不用看他们两个碍眼的身影,也不用提防害怕元清章的威势和放荡的话。
    可是元清章现在才走了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到时候他回来,知道自己照顾公子竟然照顾成这般模样,保不齐日后会再也不让他近身伺候公子了。
    那个阴毒的家伙决计做得出这样的事!
    为了自己日后安逸又有底气的日子着想,今日一定要把公子给拦下来。
    陈陵无奈的看着抱着他的腿抱得死紧的林思,简直哭笑不得,抓了放在桌上的一本书过来敲了几下他的脑袋,无奈的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重重的事儿,不过是去看一眼肖氏罢了,你就这样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求我,以前我做在危险的事,也不见你这样大的反应呀!出去一趟,我以为你的胆子该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看来怎的不增反减了呢!难道是被吓怕了?”
    林思不管他的取笑,一心一意的只紧紧的抱着他的腿,是下了决心的不要他过去了。
    陈陵硬着心肠的拖着他走了两步,见林思是动也不动的,宁愿被拖在地上走,也不愿意把手松开,苦笑一声,又敲了两下他的脑袋,“还不放开,我不去就是了。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做了多离谱的事情,又不听人规劝呢!”
    陈陵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蜜水印了一口,“再者说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又不是真的想要去见那肖氏。”
    “您说的是真的?”林思有些不信的抬头看他,那皱着眉头,像是万分不相信他,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得不相信的纠结模样,让陈陵恼怒的在脑门上绷起青筋,闭着眼睛微微磨牙道:“我说的话向来作数,断然没有说一套做一套的。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还不快给我滚起来!”
    林思麻溜的翻身起来,狗腿的拍拍陈陵的衣摆,笑眯眯的道:“这不是为了进到这贴身服侍的职责么!我出去了这么几个月,也是长进了不少的,看着人家近侍稳重大方得规劝主人的样子,我也想试上一试,好容易等到公子任性的时候,刚好就试一试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看他那不要脸的狗皮膏药的样儿,陈陵就来气,没好气的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把手上的布条扔在他脑袋上,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现在看见你我就心烦,去小厨房,做一碗冰凌果来。和你说了这么半日的话,气都气饱了。”
    只要陈陵不再想着要去见那个肖氏,林思没有任何不依的,眼睛笑弯了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被风吹得起起伏伏的窗帘给挂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美梦
    尽管说着不让陈陵去见肖氏,林思自己也是前方万防,可世上从来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多以大晚上的,特特的把林思支出去了之后,不过将将到了夜半时分,就听见一声极细小的衣服簌簌声掠过屋檐,轻巧无声的到了门口。
    那人像是近乡情更怯了一般的在门口徘徊不定,站了半晌,等到陈陵都已经不耐烦了,差点儿就要上前帮着把人带进来,这人终于动了。
    门没有被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那人许是没想到能这般轻易的就进来,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半晌恢复镇定自若的表情,一步一生莲一般的优雅极了的踏进来。
    窗外有斜斜的月光穿进来,在铺了羊毛毯子的地面儿上映出一个浅浅的冷色方影来。毯子边缘上用丝线绣制的惠叶草的花纹,在月光之下泛着冷淡的白光,被那人踩在地摊上,瞬时便塌下去一个浅浅的凹坑。
    陈陵就坐在正对门的太师椅上,翘着一条腿,怀中抱着毛色雪白的鸳鸯眼的猫儿,手指轻轻地顺着毛发抚摸在柔软如新雪的绒毛上。
    他的手指白皙得仿佛透明,只有指甲上有一点浅浅的粉,隐没在猫的雪白毛发之中,不知道究竟是猫的绒毛更雪白一些,还是他的手指更白皙一些。
    肖氏嫉妒的看着这个坐在上首的,即便是这般懒洋洋的姿态,也一样的有种贵气天成的养尊处优的优越感的孩子。心中泛起的涟漪,不知道是深刻的嫉妒,还是刻骨的怨恨。
    “看你过得这样好,我就放心了,想必你也已经自导,我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孩子,疼惜过的。”肖氏口中有血,挺直的脊背,些微的有颤抖的痕迹。身上裹着的黑色的一身旧袍服,并不干净整洁,还有浓郁的血腥味和阴湿的泥水味儿。那是独属于暗牢的味道。
    看来这几天,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陈陵懒得听她在这里叙旧情,眉眼波澜未惊的听着她佯装坚强优雅的继续诉说自己的不容易和苦衷,指尖上划过的纤长的,有温度的毛发,让他渐渐冷寂的心慢慢的才有了一点温暖的复苏之象。
    “周玉珏是个狡诈奸猾的人,从不轻易让人抓住自己的弱点,想要讨好他想必也不容易吧。”陈陵打断了她的诉苦,眉头轻轩,浅色的瞳眸之中是凉寒若千门寒窟上漂浮的大块浮冰,冻得肖氏补资金的打了一个冷战。
    肖氏艰难的笑了笑,眼中凄楚一片,有泪滴感伤的落下来,凝聚在下巴上,晶莹透亮宛若水晶宝石,“我早知道天幕山的这些个人不会对你说什么好话,当初见你去天幕山的时候,我就应该拒绝的,若是当年你没有到这里来,想必我们还是亲如一家的亲人。纵然到最后,你或许不会再喊我一声娘亲,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生疏。”
    “是啊,若是当年我没有来这里,那想必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陈陵把怀里的猫儿放下去,站起身来,牵起衣摆抖了两下身上沾上的猫毛,看着自己身上干净了,才慢慢的走下来,温柔的替肖氏挽起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柔声道:“我被你骗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你难道还想真的把持我一辈子不成。”
    “若是当年我没有和粟音仙子走,来到师傅座下,做了他的弟子,现在想必已经被你养成了一个废物了吧。”陈陵语调轻柔,生怕惊醒了栖息在花瓣上的蝴蝶一般的小心翼翼,浅色的眼眸中,有着冷泠泠的波光,在眼底泛出一丝丝的冷锐的波痕。
    “就像现在已经被当做傀儡材料的段飞云一样,被你扔出去当做棋子,保住你的性命。”陈陵低头,冷冷的哼笑一声,嘴角上浮,侧着的脸颊暴露在月光之下,银色的冷光在那张线条柔和的脸颊上镀上一层清冷的荧光。像极了当年在月下梅林之中,那个让她一见误终生的男人。
    她有些神志不清的走上前去,神手颤巍巍的想要抱住他的腰,泪水早就已经滚了下来,“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我从来都知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样的俊美,那样的从容儒雅,还是我心中的那个的俞书哥哥。”
    陈陵有些懵的看着肖氏突然之间便激动起来,对着他便是泪水涟涟的狂喜之态,像是见到了此生心心念念的人,再次复生在自己的面前。那样的狂喜兴然之态,让陈陵陡然之间升起一股悚然的惊恐。
    他掰开肖氏的手,不想与她有任何的接触,但不知怎的,肖氏突然之间力气倍增,眼中的清明算计,也全数化作了神志不清的狂热。被掰开手臂之后,又再次不依不饶的重新覆上来。
    这次甚至连一整个身子都贴合在了陈陵的身上,胸前柔软的触感,让陈陵羞窘之中带着难堪的怒火,眉目染上的一层害羞的绯红也渐次的镀上了冰雪的霜白之色。眉目凌冽,威仪之盛,像极了盛怒之时的戚梦虞。
    肖氏却不管不顾的把他的所有看做了他的父亲,伸出手臂,细细的在他的脸上摩挲描绘他的眉眼轮廓,口中喃喃低语道:“我记得我们俩当初见面,就是在那片梅林之中,我受了伤,还被妹妹算计着赶了出来。我就坐在那片梅林的雪地里,惶然无依,恐惧着明天的日阳什么时候才能到来。那时候的风雪好冷啊,冷得我已经看不清面前的样子。就在我以为,我就要死在这个雪夜里的时候,你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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