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抱着那么的希望,那么多的幻想,嫁入宁家的孤儿。
    彩凤内心渴望的情感,希望的关爱,想得到的幸福,在宁汶这里一丁点也没得到。
    他让一个抱着做少奶奶梦的女人,去帮院里的下人婆子做事,而且不是一次这么说。
    彩凤最初的热情一点点被他冻结,心也一点点变冷。
    她当然不会去帮那些下人们做事,甚至都不去宁夫人面前伺候。
    她重新又找回了她的同伴们,而且有了男女之事的洗礼,她开始变的有些疯狂。
    原本跟那个男子还真是彼此依赖的关系,到了现在却真正的苟合在一处。
    刚开始当然是躲躲藏藏的,可凡事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一些东西就开始变化了。
    他们两人越来越大胆,有时候宁汶不在,彩凤就直接把那人招到他们的房里,大白天的就关着门在里面嘻嘻哈哈。
    宁家虽然世代从商,读书人不多,但总还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容忍的。
    宁夫人发现了以后,气到几乎吐血。
    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找宁汶来,让他把彩凤休了。
    对于这门亲事,宁汶本来也是听从父母之命的,现在这个女人做出这等事来,他也很生气,当下就写了休书。
    可就在这当晚,彩凤他们几人也商量好了,要在宁家大干一场,从此远走他乡。
    宁汶在他母亲那里把休书写好,就去找彩凤,刚一进房间,就被早就等在那里的两个人扑倒,三下五除二把他绑了个结实。
    然后他们把宁汶扔在屋里,开始搜罗宁家的财物。
    宁夫人听到动静,忙着跑出来,看到这番动静,厉声斥责他们。
    然而丧心病狂的人,是根本听不懂人话的。
    那几个人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只是嫌她吵的烦,所以有一个人过去朝她一顿拳打脚踢。
    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平时走路都得小心脚下,哪里经得起一个年轻人的拳脚,当下就倒下去不动了。
    宁汶被关在房里,从窗户处看到自己的母亲倒下去,几乎发狂了。
    他拼命挣着身上的绳子,撞着门窗,想从那里出去,看看自己的母亲怎样了。
    结果没等他出去,宁老爷却先回来了。
    他刚从外面忙完,这会儿急急回来,还叫着管家快给他一口水喝,话都没说完,就看到家里变了天。
    宁老爷只一怔神的功夫,一个人过来就朝着他踹了几脚。
    宁汶看到这里已经快疯了。
    他在屋里四处乱转,最后终于找到趁手的东西,把绑着自己的绳子刮开,顺手拿起房间里的一把小匕首就往外面冲去。
    他是多么恨那些人啊,举刀就往下扎。
    可气愤,又没力气,盲目又不会武的他,一刀下去没扎到扑到他父亲身上的人,反而一刀扎中了自己父亲的大腿。
    血顺着刀缝,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淋了他一脸一身。
    那四个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言语间尽是嘲弄,讽刺,还有对宁的恨,还有他们的罪有应得。
    既是宁汶再不善内宅之事,也知道自己家里这些年来,对这几人的恩情,此时听到这话,心里跟被一把把刀刺着没什么两样。
    他拿着刀四处追着这些人跑。
    可他们跑的比他快,人又多,刚开始的惊慌过后,就是戏弄。
    他们在院子里溜他,看着他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父亲杀了,又在他母亲身上补了几刀。
    宁汶无力地瘫软在院子里冰冷的地上,心在滴血,人像死了一样。
    宁家的下人早就跑了个精光,院子里到处是血,四个胜利的人,把宁家能拿的东西搜罗一空。
    临走之前,他们对宁汶做一番讨论,大部分主张杀了,斩草除根是他们最基本的想法。
    除此,宁汶还看到了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仇人,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他虽然杀不了他们,后面也必然会找他们报仇。
    再不济,他还能报官,而这几个人都听说宁家有当官的亲戚,宁汶也有当官的朋友。
    他们把刀都拿出来了,彩凤又用了她那个摇摆不定的想法。
    她也是恨宁汶的,但这种恨里又掺杂着一些得不到的情愫。
    不知是不是爱,也许不是,但对于女人来说,她曾经嫁给过他,但这个男人却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那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她不想杀宁汶,她想征服他。
    彩凤觉得自己要姿色有姿色,要聪明有聪明,理应征服得了任何男人,就像那个后来跟她苟且的男人一样,追着她走才是。
    当然这种话,她不能明说,像当初嫁给宁汶一样,她也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顺利地把宁汶保了下来,被他们带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宁汶躺在地上,目光看着墙上叶元裴挂在那里的灯。
    目光眯成了一条线,可就算是一条线也还是豁口的线。
    他长久地念着那几个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嗯,像地狱一样,不,比地狱还不如。”
    叶元裴一动不动,他的手几次捏成拳,后来就掐到了木板床上,几乎把床板掐出一个坑来。
    别说是宁汶,那四个人若现在在他面前,他都要拿刀劈死他们。
    原来真是任何人做事的动机都是有前因的,那些善良的人,哪怕是一生中也遭遇过不幸,但终归还是有人对其存有善意,感念了他。
    而那些做恶的人,哪怕一生中大多时候都在幸福中,也总有一份恶意存在于内心,左右着他们的心智。
    叶元裴现在很同情宁汶。
    他本来是可以有一个好前途的,哪怕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至少了不会成为杀人犯。
    可他现在什么样子呢?
    他躺在那里,四脚因为脱臼,软软地搭在身侧,整个人像一瘫烂泥。
    被刀划过的脸,纵横交错着无数的伤恨,眼泪,鼻涕,还有口水,抑或还有从崩开的伤口里流淌出来的汁液,汇集成一处,又不胜压力地顺着脸上稍底的地方流下来。
    他是那么惨,那么可恨。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全怪他。
    不知过了多久,宁汶才又开口,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如果不是室内太静,叶元裴太用心,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了自己脸上的伤。
    都是被那几个人一刀刀地划出来的,最多的是被彩凤划出来的。
    他们带着他离开京城,去了一个山中的小村子。
    那村子极小,一共也没有几户人,后来因为旱灾也全部跑光了。
    他们就在那里落了户,也并不做什么,反正从宁家带出来的财产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
    他们每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宁汶,逼着他做所有最敢辱的事。
    彩凤还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了,跟那些男人们做不规之事。
    她后来也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心情好的时候会拿一架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破琴,坐在宁汶面前弹给他听。
    还会给她唱歌跳舞,像个妖女一样勾引他,脱他的衣服,逼着他做夫妇间的事,甚至会说他们还是一家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着刀去划他的脸,尽情地骂他,羞辱他的,把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喷到他的脸上。
    骂他是个废物,看着他们杀了他的父母,也拿他们没办法,看着她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只能看着。
    有时候她说到兴起,当下就会出去抓那个男人过来,行不轨之事。
    甚至有时候那个男人不在,她还会另一个男人抓过来,不管不顾的,就当着宁汶的面做起来。
    宁汶被他们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里,平时他们不进来的时候,他的手脚还是放开的,但人一旦进来,就会把他绑起来。
    他当初是有多恨呀,恨的想扒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血。
    可他什么也不到,那种恨日日夜夜,日复一日地在心里折磨着他。
    以至于到后来他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在宁家,还过着跟过去一样的生活。
    但只要看到那些男女,恨意又会一下子冒出来,冲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终于有一天,他得了机会,趁着几个人不在,从那小屋里逃了出来。
    他当时没想着跑,而是飞快地找了一把刀,躲在暗处,等着他们回来,想把他们全部杀了。
    那个时候宁汶已经他们关了数月,整日里的折磨,还有少吃没喝,把他的身体糟蹋羸弱如蚁。
    身强力壮的时候,尚且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现在就更别提了。
    既是他占了先机,拿到了一把刀,也就用了一招,在另一个女人的后背上砍了一刀,很快就被他们制服。
    并且因为这件事,他们对他的折磨变本加厉。
    所有人们能想像的,不能想像的酷刑全部都加到了宁汶的身上,所有不耻的屈辱也都加到了他的身上。
    时间成了最麻烦的一个东西,无日无夜。
    所有的一切对宁汶来说都不存在意义了。
    他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
    直到后来他被一个路过的人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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