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汉义只是觉得此人气质不凡,自带雍容贵气,眉宇间也比别人多了几分英武。
    当然要说他就是单纯长的好看,也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这位沙场老将,没有先露惊讶之色,甚至没有站起来,让下属把凌天成一行人行带了进来。
    凌天成开口便是:“姜老将军,可否先让你的属下退出去?”
    姜汉义没吭声,眼睛看着他。
    他在犹豫,司先生失踪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呆着,她审了格安数日,每次都是单独跟他在一起,但一直没有问出叶大将军的下落,问到最后反而把自己问丢了。
    现在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要把他的手下都退出去,姜汉义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
    会不会,他们也不声不响地把我带走,同样伪装成一种邪门的事?
    可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而且武功也高,人家说技高人胆大是道理的。
    普通的人对姜汉义造不成威胁,而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也有武,看上去武功也不弱,但如若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就能占到自己的便宜,何况是一招制敌,还要从他们把控森严的大营里退出去?
    既然有这么多不可能的条件,那姜汉义倒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顺便也找找司将军失踪的真相。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庄思颜失踪的时候,是跟格安在一起的,而这位来的明显是他们大盛朝的人。
    尽管姜汉义不在官场多年,但多少还是从对方身上嗅出一点京城的味道。
    他禀退手下,重新看向来人:“阁下是……”
    “大胆姜汉义,见着皇上,还不下跪?”
    没等姜汉义开口,凌天成身边的侍卫先说话的,并且“唰”一声把手里的剑展开。
    姜汉义的眼睛被那一声脆声吸引过去,先是吃惊,然后人一下子从桌案后面挪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凌天成的面前:“吾皇万岁!”
    他双拳握住,行叩拜大礼,完了以后,头就没再抬起来。
    被袖子半遮住的脸上,汗水已经冒出来,差点流到眼睛里去。
    那把剑是天子佩剑,就算是大盛朝的臣民都没见过皇上本人,却都听说过他有一把这样皇家传下来的剑。
    这是只有天子才会有的,跟传国玉玺一个份量。
    姜汉义是习武之人,对于兵器的记忆力胜过任何东西,这柄剑他在老皇上那里见过,现在又在这人的手里。
    他是谁,不言而欲。
    凌天成的脸都是寒的,没让他起来,居高临下的问道:“大胆姜汉义,平阳城已然在手,竟然会把中军大帅给丢了,该当何罪?”
    姜汉义汗如雨下。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根本没有解释的话,总不能说庄思颜非要自个儿守城,非要跟格安单独相见,非要试着找叶元裴,所以才丢的,都不管他的事吧?
    他要真的这么说了,估计凌天成手里的天子剑,可以一下子戳穿他的胸膛。
    “末将该死,请皇上降罪。”
    这是姜汉义唯一能说的话。
    凌天成却没开口,但压力十足,整个帐篷里都被他的气压整镇住,莫名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真的生气,很生气。
    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的颜儿不见了,平阳关不过就是一个关口,又是不是妖魔鬼怪的口,怎么就能让人在这里生不人,死不见尸呢?
    不,颜儿没死,她一定没事的。
    凌天成内心矛盾,挣扎了一阵,看见姜汉义在地上跪着,心里依然乱糟糟的。
    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样的冷然。
    “起来吧,把整件事情说清楚,如有隐瞒,死罪。”
    话出口是很平淡的,好像在说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可姜汉义比谁都清楚,命悬一线也不过如此。
    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然后又跟凌天成汇报:“当时司大将军让我们东城门,她自己在中军帐内,守在城中,跟在她身边的也都是青氏兄弟他们。”
    “传青氏兄弟。”凌天成说。
    姜汉义不敢怠慢,立刻出帐,命人把青然他们叫来。
    青然是知道凌天成的,咋一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就知此事瞒不住了,头天他们还在商量,是不是先不向皇上奏报,先自己找找再说。
    青然他们都决定今晚动身先去离平阳关最近的叶城,完了再乔装成商人去沙喀什看看。
    庄思颜丢了,格安也不见了,这很明显就是格安所为,但他们想不通的是,格安怎么无声无息,通过他们层层的罗网,把庄思颜带出去的?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没有惊动一个人,突然就从地面上不见了。
    青然他们作为贴身护卫,把主帅看飞了,这责任要比姜汉义大多了,看到凌天成来,腿直发软,跪到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凌天成倒是把最初的气压了下去,耐心向他们寻问每一个细节,连庄思颜几时吃饭,几时睡觉,一天里去看格安几回,都跟他说了些什么都问。
    青然说:“每日也就一次,大将军就是想从他那里问出叶将军的下落,但格安说他也不知道。”
    青石在后面跟道:“司将军见格安,都是不准我们跟着的,他们是单独谈,所以才会……”
    凌天成暗吸了一口气:“将军单独见他,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进去多久不见的,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几个人最近已经把这个信息分析了再分析,所以时间点都在脑子里记着呢,听凌天成一问,马上就报了出来。
    按他们的说法,庄思颜一般见格安的时间都是傍晚十分,天色快黑不黑的时候。
    正常的情况下,也不会进去太久,一柱香的时候就会出来。
    有时候问到什么消息,还会跟青然他们商量一下,看看那些话里是不是有包含叶元裴的消息。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六天前。
    庄思颜像往常一要进去,只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没出来。
    青然他们一直对这事是存疑的,也劝过庄思颜不要再去问他,直接去关外找就是了。
    但庄思颜说,关外那么大地方,又不是只有沙喀城和叶城,他们如果把叶元裴抓去,随便塞一沙窝里,或者就干脆杀了人,他们能去哪里找?
    而且白恒一,本来已经在里面了,这么多天了,除了干掉一些格安的人外,根本没有发现叶元裴他们的踪迹。
    其实青然没有说,他们心里都认为叶元裴已经死了。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当时失踪的不是一个人,是全军的将领。
    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如果只是被在沙漠草地里走散,他们早就想到办法跟外面联系了,不会等到现在。
    但是这种话,他们不敢跟庄思颜说。
    庄思颜给他们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她坚信叶元裴还活着。
    所以当她坚持从格安嘴里套出消息时,他们也没办法,只是这一天天下来,每个人都有些烦躁,偶尔恼起来,还想把格安打一顿。
    他哪怕是说,人已经死了,也算是一个交待,该杀该刮选一个便是,但他偏偏不说,就说不知道。
    这种人听着就来气,也不知道庄思颜每天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还能说这么多天。
    这天一柱香时间过后,青然在外面来回走路,把那一块的草破都磨没了,等的更心焦,甚至还差点时间,他就已经忍不住,直接掀帘而入。
    然后他就看到帐内是空的。
    凌天成问:“你在外面没听到任何动静吗?”
    青然回道:“没有,那个格安我看着他都不顺眼,多次跟大将军建议是不是用刑,有时候也会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但是一直都没听到过。”
    他说到后面,声音是很小的,大概也为自己的行为表示抱歉,毕竟如果庄思颜不失踪的话,他做为一个侍卫,去听主子的谈话,这是犯忌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反而没人去追究他的不是了,恨不得他当时真听到什么,那他们现在也好解决一点。
    平阳前的将领和庄思颜之前的侍卫们都到了,满满地围了一帐子,但除了青然和姜汉义外,凌天成的身份并没有向他们公开,只是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官员,目的就是找司大将军。
    经过一系列的分析,凌天成也认为庄思颜是被格安带走的。
    但正如前面所说,每个人都想不通是怎么带走的,毕竟有叶元裴的例子在先,他们也知道格安不好惹,所以整个关着他的帐子,外围全部都是用铁条封的,士兵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日夜不休地看管。
    这种情况下,就是他一个跑路都难,现在还带一个,带的还是他们的主将。
    那庄思颜怎么样,以前这里的将士不知道,可现在她带着他们把平阳前轻松拿下来,又使计让格安落网,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样的人,在这么安全的地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凌天成开口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之人是他带走的,我们就要从他手里要回来。”
    他很快就挑了一队人,除了自己来时还的,还有青然他们,包括姜汉义,但把孙有和留了下来。
    这个决定下了以后,表面上没人说话,但众人散去以后,青然和姜汉义都来找了凌天成。
    当然是劝他不要去,一国之君,深和敌方,万一有个闪失,大盛朝怎么办?
    凌天成的话说的决绝:“你们不要想着大盛朝如何,朕能来这里,必然是把后方都安顿好了,你们现在要想的,就是怎么把司大将军找回来,这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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