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嫔妃们倒是想,可凌天成不给她们机会啊。
    比如此时,荣嫔就等在百竹院的不远处。
    她知道凌天成去看庄思颜了,可自己还是不死心,想见他一面,哪怕是说两句话也行。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此时却意外地看到凌天成出来了。
    荣嫔刹那间觉得自己的眼圈都是红的,忙小跑步过去,先给凌天成行了礼,这才轻声说:“皇上,天气寒凉,看这样子,似是要下雪了,臣妾宫里煲了鸭汤,不如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她太急于把凌天成叫过去了,所以说话比平时快,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倒出来,然后抬头小心地看着凌天成的脸色,胸口还在起伏。
    凌天成也是郁闷,这样回去自己还是烦,就真的跟着她去了。
    鸭汤没什么好喝的,荣嫔的特长也不在此,但是她的琴音确实不错。
    凌天成已经很久没听了,他喜欢在那种叮叮咚咚的音调里想一些事情。
    于是荣嫔坐在一张椅子上弹,他就斜靠在榻上听。
    不知何时,外面的雪花已经飘了起来,冷风从窗缝里进来,吹的人心里也是凉凉的。
    凌天成起身,叫了外面的李福说:“节前南边献了一些珍珠,我看那粉红色的,很适合荣嫔,您去备一些送过来。”
    李福忙答应了,说会尽快送过来。
    凌天成侧身看了眼荣嫔:“天儿冷,你早些歇着吧。”
    荣嫔还要说什么,凌天成却已经转身出去,带走了她房里最后一丝温暖,把荣嫔冻的够呛。
    这一夜,荣嫔都没有睡好。
    她一开始是坐着,面前的灯花一闪一闪的跳动,把她美丽的大眼睛闪的有些酸涩,眨动几下,就有泪光要泛出一样。
    指尖的麻木提醒她,先前凌天成是来过了,只是现在又走了。
    一室空旷,所有的窗子都好像漏风一样,吹透了她的衣衫,吹透她的皮肤,一直吹进她的心里。
    那里突然就像破了一个洞,风一灌进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快速把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宫女过来,看到她脸色惨白,忙着拿了一块毛皮肩,围到她的肩上,小声说:“娘娘,歇着吧!”
    荣嫔问:“雪还在下吗?”
    宫女:“在呢,这会儿下的还更大一些。”
    荣嫔起身,往门口走去。
    宫女忙着跟过来,在她手搭在门上时,先一步把门打开。
    荣嫔往外走,脚上的攒花的绣鞋很快就踩进了雪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有些固执地往宫门口走,倒把宫女吓了一跳,又不敢过于阻拦,只小声说:“娘娘,这会儿宫里都宵禁了。”
    荣嫔“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地上。
    雪里什么也没有,凌天成走时留下来的脚印,早就被新的雪花覆盖住了。
    那么平,那么白,如刚入宫的荣嫔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也从未来过。
    荣嫔在雪里站了一阵子,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的头发上,很快就形成了新的白色。
    她伸手接了一朵雪,拿到眼前,借着宫灯的光,仔细看那上面折射出来的彩色。
    夜真的很深了,宫女跟着她出来也冻的要死,此时忍不住又提醒她:“娘娘,回去吧,雪更大了,别冻坏了身子。”
    “是呀,别冻坏了,这身子……,也只有自己珍惜了。”荣嫔答,真的往回走。
    在宫女的服侍下,她用热水洗了手脸,还泡了脚,这才躺到床上去。
    却整宿都没有睡着。
    被子里没有丝毫温度,越睡越冷,荣嫔把身体缩成一团,到天色渐亮时,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执夜的宫女,听到她夜里来回翻腾了几次,可是娘娘的心事她们也不懂,只能轻叹着守在榻边。
    到亮时,见她那边没有动静,还以为是睡着了,也就没有惊动她。
    与荣嫔相反,庄思颜的宫里,热的冒汗,她半夜里也醒过几次,把被子踢掉。
    可还没完全踢开,平儿赶紧又给她盖上,还小声嘱咐:“娘娘,外面下雪了,冷,您盖好点,别着了凉。”
    庄思颜捂了一身的汗,实在憋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来说:“能下多大雪,给我整的跟过冬似的。”
    平儿就笑:“可就是过冬了。”
    庄思颜没办法,要了一杯茶喝了,把最上面的被子掀掉,然后给平儿洗脑:“我跟你说,晚上盖的太厚,早上起来才容易生病的。
    你想啊,从极热的地方,一下子到了极冷的地方,落差那么大,肯定受不了。
    所以还是少盖一点,觉得微微发凉,也跟外面的温度相近,这样明早起来,神清气爽。”
    平儿不懂她说的,吾自追着前面的话问:“可您明早为什么要去外面冻?”
    庄思颜:“……”
    感情她前后的话都是白说的,这丫头只听懂这一句?
    不过,还好,平儿没有硬生生再让她盖三床被子,庄思颜再躺下时,可能太困了,所以也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醒过来时,雪下的更大,铺天盖地把整个宫里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庄思颜惦记着要堆雪人,所以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这会儿却听到两个粗使丫头在那儿小声说话,好像说哪个娘娘不好了。
    庄思颜就把她们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两个宫女虽然平时觉得庄思颜很和善,也好说话,但毕竟是粗使的丫头,不在她面前侍候,所以这会儿被叫过来,吓的赶紧跪在雪地上。
    庄思颜把她们叫起来,只让她说出了什么事。
    一个叫小玲的宫女比较伶俐,就先开口说:“奴婢早上去内务府,听到几个宫人们说。
    昨儿夜里,皇上去荣嫔宫里,听她弹曲,觉得弹的好,就赏了南供的珍珠。
    可今早,李大总管叫人带了珍珠送去时,荣嫔却还没起来。
    宫人们慌着去叫她时,这才发现她满面赤红,嘴唇都干出血了,竟是烧了一夜,已经气息微弱了。”
    庄思颜忙问:“现在怎样了?”
    宫女摇头说:“赶着回来,也没往下听,不过应该有太医会去瞧的吧?”
    庄思颜就想起那个时候在锦城,叶元裴穿越回去拿药,除了过敏的,他还备了很多别的药物。
    这些药物,大盛朝会用的大夫很少,尤其是注射的,所以她就捡了一些必须的带了回来。
    其中一样,就是风寒高热的药。
    高烧在古代是很严重的病,一个治不好能把人烧傻了,或者烧成哑巴聋子什么的,但在现代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发生。
    中医退热也行,速度上却很慢,如果不是高热,用中医好,但烧的太高,还是得西医上。
    她折身回了寝殿,从一个箱子里把药拿出来,仔细看看,保存很好,也没有过期,然后用一个小包装着,往荣嫔的宫里去。
    长春宫这会儿可忙翻了天。
    宫女太监们吓的要死,一个个跪在雪地里头都不敢抬起来,两只手扎在雪里,更是冻的像胡萝卜似的。
    太医们忙着忙后,开了药,也让人去煎了,但看那神色,情况还是不太妙。
    连凌天成都来了。
    昨夜的事,起因由他,虽然他对荣嫔没有感情,却也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出事。
    看到庄思颜来,凌天成心里的愧疚感更重,急走几步过去,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在宫里别出来,我一会儿过去看你。”
    庄思颜往屋内看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凌天成一点不想她掺和这种事,忙说:“太医们都看过了,应该没事的,让宫人们送你回去……。”
    “我进去看看吧。”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话。
    凌天成捉住她的手还没放。
    庄思颜就抬头看他:“皇上,我可是做过军医的人,医术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进来。”
    凌天成神色灰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荣嫔一向没有交情,何需这样?”
    “我跟她虽没交情,可你有啊,她不是你的嫔妃吗?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吧?”
    这话就像扎一样,直接扎到了凌天成的心里,让他酸疼不已,又无话可说。
    庄思颜已经把手抽了出来,往里走去。
    凌天成愣了片刻,就也忙着跟进去。
    荣嫔已经烧的人事不醒,太医们诊脉还得隔着一层纱帘,挡住睡在床榻上的人,连脸都看不到。
    两个贴身的宫女垂头在边上舒服,可到底也不知道做什么,脸上一片灰败,比自己发烧还要恐慌的样子。
    这群人看到凌天成和庄思颜过来,全部放下手里的事,一齐跪下来行礼。
    庄思颜趁着凌天成问太医们情况,先一步过去掀了床上的纱帘,把手放在荣嫔的头上试了试。
    果然烧的像火炭。
    她毫不气地对太医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太医不敢动,看凌天成,见他点头,才依续退了出去。
    这边庄思颜叫两个宫女也下去,尽快烧些热水来。
    待人都走了以后,她把床帐完全打开,仔细看了看荣嫔的情况,这才打开手里的小包,把药和针筒从里面拿出来。
    凌天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东西,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庄思颜的神情认真又严肃,便信她一定能把人治好。
    待庄思颜把药全部吸到针筒里,才跟凌天成说:“把人翻过来,退下裤子,把屁股露出来。”
    凌天成瞬间木呆,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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