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期将英宁唤进房里,只盯着她又红又肿的耳朵,皱眉说道:“平时你不是很利索,方才为何不躲开?”
    英宁摸了摸火烧一样的耳朵,懊恼地说道:“我方才还未睡醒,她扑过来我根本未来得及反应。况且我又不知道她的身份,不好太放肆。”
    吾期低声笑了笑,说道:“好,不错。夏姑姑是我的乳母,我是她一手带大的,你以后见着确实要规矩一些。不过你也不要怕她,也要拿出该有的气势。”
    “昨夜原是我不对,我不该留在王爷房里。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英宁哪里还敢有什么气势,她既是吾期的乳母,对他算是有恩的,与他有恩,也便是与她有恩,她确实不能造次。
    吾期又询问了她的耳朵,知道并无大碍,也就放了心。
    又过了两日,钟管家前来,说是边境传来消息,匈奴已经屯兵十万,向边境进发。一切都如吾期料想的那样,匈奴觉得他死了,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轻易夺取边境的城池。
    吾期和陌颜悄悄回了军营,军中一些信得过的将领见他完好无恙,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只是他一时还不能露面,只能暗中随军去往边境。到时候才能给匈奴一个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英宁也回了府里,她是想同吾期一起去战场的,不过他待在军营一直未回,也不知何时他会出发。她正想着要去军营问一问,却没想到宫里来了人,指明宫里有人要见她。
    她又不认识宫里的人,怎会有人要见她。她疑心重重,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不过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一介冥王,还能怕凡人。就算是宫里的皇帝,也是区区凡人嘛。
    她跟着那人到了皇宫,果然是皇宫,到处金碧辉煌,房子都格外的气势恢宏,这比天界可差不了哪去。
    一路到了一座高大的院落,上面写着康宁宫,像是什么皇后妃子住的宫殿。她越发的疑惑,也不知是宫里的哪位主子要见她。
    刚进了院子,她一眼就瞧见夏姑姑正站在一间房门前,阴阴沉沉地瞧着她。夏姑姑回去就将吾期要英宁做王妃的事,一一禀报给了太后。她极其讨厌英宁,并不单单因为英宁只是一个丫鬟要做王妃,而是王爷竟为了这丫头,斥责了她。她将王爷抚养长大,王爷一向对她敬重有加,何曾用那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她将英宁和王爷之间,添油加醋地说道了一番。太后一时忍不住,将英宁传唤了过来。
    英宁总算明白过来了,今日她要见的是当今太后娘娘,吾期的亲生母亲。她忽然有些紧张,丑媳妇要见公婆?似乎不对,她和吾期八字还没一撇呢。一直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吾期对她可没什么心思。也不知太后娘娘有何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并不是个好征兆。
    夏姑姑推搡着她进了门,英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心中默念,念在是吾期乳母的份上,她就再忍一忍。
    房里的一张宽大的座塌上,一位看着上了些年纪,但仍旧很有风韵的女子,正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英宁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吾期的母亲了。身着华服,一头珠翠。大约信佛,眉梢眼角透着些慈祥。
    英宁正看得仔细,身后的夏姑姑忽然一脚揣向她的腿弯,她的膝盖一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英宁回头瞪着夏姑姑,跪就跪嘛,干嘛要这样粗鲁。夏姑姑眼睛比她瞪得还要大,狠狠地说:“放肆,见到太后娘娘竟敢不跪,真真的是没规矩。”
    英宁咬唇不说话,只好伏在地上,轻声道:“奴婢英宁,拜见太后,愿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太后终于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瞧着跪在下面的英宁,许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抬起头来,叫哀家瞧瞧,是何等的妙人儿,竟让我儿动了心思。”
    英宁不知她所说的动了心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抬起头来。太后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哼了一声道:“是生的不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是个美人。”
    英宁垂眸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英宁愧不敢当。”
    太后拨着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问:“哀家问你,你是何方人士?家里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你又为何在景王府做丫鬟?”
    英宁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回答:“奴婢是洛阳人士,从小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他在城里开了一家字画店,奴婢因爱慕王爷,便到了王爷府里做了丫鬟。”
    “你倒诚实得很,那你便给哀家讲讲,平日里是如何借着伺候王爷的由头,狐媚勾引王爷的?”太后说得云淡风轻,可语气里已经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英宁怔了一下,摇头说道:“勾引?奴婢不敢担此罪名,奴婢从未勾引过王爷。奴婢与王爷之间是清白的,奴婢确实对王爷有情,但王爷对奴婢是无意的。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大胆,我分明亲眼瞧见你睡在王爷房里,王爷被你迷了心窍,竟还为你开脱。你如今矢口否认,是敢做不敢当吗?”夏姑姑在她身后厉声指责。
    这些是事实,她无从辩驳,只是这并能说明她是在勾引吾期。再说就算勾引了,那又如何,吾期本来就是她的。只是她现在无法说出口,真的是让她憋闷得难受。
    “太后娘娘,她无话可说了。分明是做贼心虚,一个下贱坯子,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也配做王爷的王妃。”夏姑姑字字诛心,英宁真想起身告诉他们,她是冥王,是冥界的主,怎么配不上吾期了。再说了情意之事,讲求的是两情相悦,与其他的有什么相干。
    “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不好好伺候主子,妄图勾引主子上位的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太后慢慢腾腾地下了命令,听在耳朵里似乎并不是要了一个人的命,而是去把这只蚂蚁碾死一样轻松。英宁忽然觉得这位信佛的太后,方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太后,可不是个好惹的。
    英宁十分无奈,怎么到了一趟宫里,还要把命搭上。她又不会死,这是要暴露她的身份呀。她急忙说道:“太后娘娘,我是吾期的丫鬟,就算要处置也要经的他同意吧。”
    太后娘娘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呵呵地笑了起来:“小丫头,哀家要处置一个丫鬟,还须得经过谁同意吗?莫说是吾期,就是皇帝来了,也管不了此事。你就乖乖赴死吧,你放心,你哥哥的店,哀家会让人好生照拂的,毕竟这还不算是灭九族的事。”
    “快拖出去,污了娘娘的眼睛。”夏姑姑对进来的几个小太监说道。
    这时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皇上驾到。”
    英宁虽不知这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但与吾期是兄弟,听吾期说皇帝为人仁厚,说不定能救她一次。
    太后沉着脸,也不知皇帝此时过来是何意。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正要叫人先将英宁拖到后室去,只是英宁无论如何都不肯,硬是拖到皇帝进了屋。
    皇帝进门先请了安,抬头看见太后娘娘的脸已经黑成了炭。皇帝笑着问:“母后这是怎么了?可又是哪个奴才惹您不开心了?”
    皇帝看见跪在地上的英宁,英宁也正抬头瞧见了皇上。一身明黄的袍子,剑眉星目,气势挺拔。她心里咯噔一声,这张脸她太过熟悉,可怎么会是他?
    皇上看着英宁诡异地笑了笑,她心里莫名地胆寒,这是何意?他莫非认出了她,他可是从来都巴不得她死的,看来她今日还真是难逃这一劫。
    她低着头不再去瞧他,只听见他说:“母后,可是这个小丫头惹到您了。您说来让儿子听听,这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让一向宽厚的母后这样生气。”
    太后娘娘一听这话,想着皇帝应该能为她撑腰,便气哼哼地说:“这丫头罪大恶极,身为一个下三滥的丫鬟,竟敢痴心妄想,想做吾期的王妃。皇帝你说说,怎能叫哀家不生气。吾期可是你的亲弟弟,皇亲贵胄,怎么能娶一个丫鬟做王妃呢?这以后,整个皇室可就是满京城的笑柄了。哀家绝不能允许让皇室蒙羞的事情发生。”
    “哦,这丫鬟竟这样不自量力?确实是让人恼恨,母后不如这样,您将她交给儿子,儿子替您解决了后顾之忧如何?”皇上悠悠然地说道。
    “皇帝也是此意对不对?绝不能让这肮脏的丫头,污了我皇室的清誉。皇帝带走也好,哀家看到她心烦。皇帝虽日理万机,但也要操心操心自己弟弟的终身大事,这满城王公大臣的公主小姐,不多得是,你快些给吾期指一门婚事,也好灭了这些不入流的人的心思。”太后托着额头,似是头疼得很。
    “儿子明白,等吾期凯旋,儿子一定给他指个门当户对的。”皇帝道。
    “吾期又要领兵出征?”太后脸色不好,每回吾期上战场,她都心惊胆战。虽说每次都活着回来,但每次都伤痕累累。她为娘的,实在是心疼得紧。但那又是他的使命,皇帝善文,吾期善武,只能这样,江山社稷才能万古长青。
    “是,母后,又要叫母后担心了。”皇帝垂眸,坦然答道。
    “罢了罢了,皇帝且回去吧。哀家要去菩萨面前上柱香,保佑吾期能打个胜仗,平安归来。”太后烦躁地挥挥手,夏姑姑上前搀着她起身,一起去往内室里烧香拜佛。
    皇帝恭送了太后,回头便对着英宁淡然地道:“起来吧,跟朕出去走走,咱们也好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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