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刚把所有饭菜摆好,吾期和陌颜便一同从后院进门。钟管家恭敬地后退了一步,弯腰道了一声:“王爷。”
    吾期嗯了一声,走到桌子旁坐下,问:“王府如今怎么样了?”
    钟管家答:“一切正常,有许多官员,商贾络绎不绝地前来吊唁。皇上也派了人过来,明日的葬礼便有皇上身边的小德子主持。另外太后娘娘身边的夏姑姑也来了,她想要看看王爷的‘遗容’,被老奴挡回去了。不过,她似乎有所疑心,王爷假死的消息可能瞒不住她了。”
    吾期点了点头,低声说:“罢了,母后身体不好,她知道了也好。免得我没事,母后反而倒下了,就得不偿失了。”
    吾期又简单吩咐了钟管家有些事,便打发他走了。毕竟他做为府里的管家,消失太久并不好。
    吾期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正要夹菜,看见英宁和陌颜还立在两边。他便道:“你们坐下来一起吃。”
    英宁正饿得肚子咕咕叫,抬腿就要往椅子上坐,只听见陌颜道:“陌颜不敢,末将怎能跟王爷平起平坐?”
    英宁一下愣住了,抬起的腿又悄悄放下,她瞅着桌子上的那只烤鸡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吾期也不看英宁,拉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拽到了凳子上。他又瞧着陌颜道:“本王叫你坐,你就坐,这是命令。”
    英宁冲陌颜眨眨眼,小声道:“军令不可违,你快坐呀。”
    吾期看着英宁娇俏动人的表情,微微笑了下。陌颜犹豫了片刻,极不自然地挨着凳子的边缘坐下。
    王府里有洛阳城最好的厨子,所以英宁就算作为一个丫鬟,也常常能吃到各种美味佳肴。眼前的烤鸡腿,她看了就垂涎欲滴。只不过吾期一直没有动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脸,眼睛紧盯着那只鸡腿。鸡腿未吃到嘴里,英宁觉得所有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
    吾期一开始并未发现她的不妥,直到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狂热。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那一盘分毫未动鸡腿。
    他心里笑了笑,慢慢地伸出筷子。英宁忽然像活过来了一样,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心里窃喜:“他要吃鸡腿了,我也能吃了,好开心好开心。”
    吾期夹起一只鸡腿,英宁已经准备好要伸筷子了,没想到他的筷子忽然调转了方向,下一刻就出现在英宁的碗里。英宁看看他,又看看鸡腿,脸上呈现一片可疑的红晕,她是表现地太明显了吗?竟然被发现了。她勉强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吃鸡腿。”
    吾期表情未变,淡然地道:“哦,是吗?那不如还给我吧。”
    英宁微微转身,将碗转到一边:“嗯……不要,你既给我了,不喜欢也要吃。”
    “口是心非。”吾期心里说道。
    以后的几日里,钟管家送的饭菜里,总有英宁爱喜欢的饭菜。八宝茶、东坡肘子、烧鹅、清蒸鱼。后来,钟管家送饭饭菜临走时,总会问上几句:“姑娘明日想吃些什么?清淡一些,还是油重一些?”
    英宁奇怪,这不该问王爷想吃些什么吗?钟管家倒是答的让人无法质疑,他说:“王爷向来不挑饮食,姑娘长得瘦,自然需要多吃一些补一补,否则怎会有精力照顾好王爷呢?”
    此话说得甚是有理,她每日便又多了一个工作,就是要常常思考明日吃什么?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有时候会很为难。毕竟她想吃的东西太多,一时会很难抉择。
    吾期和陌颜倒不会有这样的煎熬,他们对吃食确实没有多大的期待。她问过陌颜,陌颜告诉她,他们有时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戍守边关,常常风餐露宿,能吃一顿饱饭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情挑剔是不是自己喜欢吃的。在军队里,挑食的人早被淘汰出局了。
    所以他们住在这里,不像英宁一样,为了明天吃什么而愁眉不展。他们更多时间是在练功,偶尔会看看书。吾期看得书也是兵书居多,大概是为以后的战争做准备。
    他们练功的时候,会到房子前的林子里练,有时候会惊动林子里的飞鸟,引得它们四处乱飞。所以总会看到,两个伟岸的身影,鸣叫着的鸟儿,还有飞扬的尘土。
    英宁忍不住的时候会加入他们,开始陌颜是极看不上她的。在陌颜眼里,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他完全不屑于同她动手。而且他也深信,英宁确实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恐怕他一掌就能将她掀翻在地。吾期倒是对他持怀疑态度,因为他确实没有见过英宁动手,也不知她的招数到底是什么样。
    直到英宁一脚踢向陌颜的胸口,并将他踢了数米远,陌颜才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英宁跑过去,拍了拍他胸口的脚印,扬起笑脸道:“你不要小看女人哦,知不知道什么是巾帼英雄?”
    陌颜不敢相信,英宁手脚上的功夫竟是这样的好。算来他们确实没有真正意义的交过手,英宁初次进王府,被他拆穿,他们只是套了两招,他当时只是觉得她会功夫,没想到他竟然败给了她。他觉得有些丢人,但又有几分佩服,打心眼里的佩服。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她若是做了王爷的王妃,绝对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吾期笑意盈盈地看着英宁,脸上显出些许得意的表情。他看上的女人果然不错,能文能武,能柔情似水,也能做巾帼英雄。
    陌颜很是懊恼,他纵使再佩服英宁,可他征战沙场数载,输在一个女人手里,总不是光彩的。他收起手里的佩剑,跟吾期说了一声,便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英宁看看吾期,挠挠头问:“他生气了吗?”
    吾期笑了起来,背着手来到她身旁,伸手摘掉她头上的一片枯叶,攥着那片树叶,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他只是尊严被挑战,有些不甘心罢了。不过,你让我很是惊喜。你师从哪里?为何身手会这样好?”
    英宁被问住了,她应该怎么答。她的这些功夫,有玄女教的,有夜君教的,逍遥君还对她指点一二。更多的是吾期教的,在冥界时,吾期常常觉得她的身法杂乱,哪一种都学的不精。所以要他便亲自教她。可她没法这样回答,她想了许久,才说:“我的师父太多了,一时我也说不清楚。”
    吾期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做追问。他的手伸向她,道:“把我的剑还给我吧。”
    她要和陌颜比试的时候,因为没有剑,吾期便将他自己的佩剑借给了她。英宁刚拿到手里,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在冥界时,吾期曾用过的龙纹剑。她很喜欢他的这把剑,只是吾期那时并不常让她碰。因为剑本身很重,吾期怕她顽皮伤了她。
    如今这把剑又握在自己手里,只是似乎重量并不像那时那样重。至少她拿在手里不会太吃力,想来现在的吾期毕竟是凡人,少了他作为冥王时的魄力。
    “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上面刻着的龙,很是好看。”英宁一边递给他,一边问。
    吾期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丝帕,将剑身擦拭干净,又将剑放进一旁的剑鞘里。他才回答:“我十五岁时,随着父皇出征,因打了胜仗,回来时,父皇便赏赐了我这把龙纹剑。此后,这把剑陪着我,征战无数,是我很重要的一位好伙伴。”
    所以属于他的所有东西都有,只是没有她。她忽然有些心酸,眼窝热热的。有什么湿漉漉的水滴在她的脸上。吾期便握着她的手腕,淡淡地说道:“走吧,下雨了。”
    英宁跟在他的身后,抬起头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阴沉沉。她以为是自己哭了,原来竟是下雨了。雨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又顺着脸颊落进脖颈,侵湿了她的衣衫。
    沙沙的小雨一直下,雨点低落在地上,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泡。英宁点起一盏油灯,吾期坐在一旁看书。他看的是《孙子兵法》,英宁对这些不感兴趣,她便躲在一旁调香。已经晒干的花瓣,被她一点点研碎,变成粉末。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房里,和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英宁将调好的香粉装进瓶子里,妥帖的收好。她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子,抬头看了一眼吾期,他依然正襟危坐,似乎连姿势都未曾变过,极专注地读书。
    期间陌颜曾来到房里,给他换了一壶热茶,还提醒过他,已是亥时,该休息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应该已有子时了。英宁手支着头,眼皮子上下直打架。她也顾不得提醒吾期,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恍然惊醒,睁着惺忪的眼睛,看见吾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英宁没有睡醒,一脸迷糊的样子,她伸出手摸了摸吾期的脸,嘟囔地说了一句:“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吾期并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笑着说:“困成这个样子,快去睡觉吧。”
    英宁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起身便走向一旁的床榻,随手拉了一下床上的被子,身子一歪便倒下,不一会就想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吾期有些哭笑不得,这似乎是他的房间。心太大,不知算不算缺点。。
    吾期走过去,将只搭了一点肚子的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安静美好的睡颜,心里有无限的安宁。他又回到桌子旁,拿起书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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