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惊愣了愣。
    “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就是颓吧,”程轶转过头来,转移了话题,“送你回哪儿,林爷爷那边儿?”
    林语惊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能留在a市全靠林清宗,老爷子没什么别的要求,就让她暑假回来一趟,陪着待一段儿时间。
    林语惊本来是已经不急于这一时了,反正一年半都等了,但是程轶这话说完,她有点儿待不住。
    她决定呆个一个礼拜,就回a市找沈倦。
    偏偏林清宗像是完全看不出来她这种焦急的心情,每天优哉游哉地拉着她,教她下围棋,种花遛狗,怎么都行,就是不放她走。
    林语惊很绝望,咬着牙听着林老爷子教那鹦鹉说话,几十天就那么一句——“谈恋爱有什么好!谈恋爱有什么好!”
    临近开学前一个礼拜,林语惊也不挣扎了,听着鹦鹉在那里“谈恋爱有什么好!”,麻木道:“爷爷,您就是故意的吧。”
    老头笑得可太快乐了,灿烂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你这臭丫头没良心,你从小到大我见过你几次?怎么不见你想我来看我几回?”
    林nǎinǎi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死活不承认自己这小孙女儿的。”
    林nǎinǎi是江南人,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温温柔柔的,她转过头来,看向林语惊:“你小时候,就刚会走那会儿,我给你织了个小毛袜子,被你爷爷看见了,哦哟不得了,一把给抢走了,还发火,死活不让我给的,晚上我偷偷过去一看——”
    林nǎinǎi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么丁点儿大的小袜子,自己给套在指头上举着看得美呢。”
    林清宗冷着脸,耳朵有点儿红:“瞎扯!”
    林语惊怔了怔。
    老宅这边除了过年过节她基本上很少回,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小时候就记得每次回来林清宗对着她都始终是冷着脸,有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在小朋友看来严肃又可怕,很有距离感。
    林语惊一直以为林清宗也是不喜欢自己的,长大了以后也就基本没主动联系过了。
    “你爷爷这人啊,一辈子都这样,从来不肯主动去服个气儿、承认个什么的,”林nǎinǎi继续说,“年轻的时候他穷,我家里条件好的,后来谈个恋爱么就要跟我分开,还说什么,不喜欢我了,还要我追着他跑的。”
    “那我不是舍不得你跟我吃苦,”林爷爷有些无奈,摸摸鼻子:“哎,以前的事儿,怎么又计较上了?”
    林nǎinǎi白了他一眼:“我一直计较着呢,你坏得很。”
    林语惊:“……”
    年近古稀的两个老人,当着外孙女儿的面,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xing的毁灭。
    林语惊靠在沙发里,看着两个人说起那些尘封往事里的埋怨和委屈,无意识地弯起唇角。
    哪有什么人生、什么长久的感情是一帆风顺的,对的人是经历了别离和争吵,若干年后我白发苍苍,我垂垂老矣,而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依然是你。
    回a市的头两天,林清宗把林语惊叫到书房里去聊了很多。
    老人站在书柜前,身形稍有些佝偻了,却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的气势:“你妈xing子像我,太硬,好强,固执,还容易走极端,反正我不好的地方都让她随去了。”
    “但她没我幸运,我碰上了你nǎinǎi,你nǎinǎi当时家里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都不会,这么一个小姑娘,愣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到北方这边儿来找我。那时候什么电话啊全没有,她也不怕,说来就来了,我当时就想,我得对她一辈子好,我什么都听她的。”
    “有你nǎinǎi领着我,带着我,我也不至于走得太错,你妈不一样,她这辈子没遇见那个人。”
    “没人带着她走,没人告诉她怎么是好,怎么是坏,所以她就这么一直错下去。她对不起你,我呢,我当初说了不管,我就一定不管,我就想等着她服个软,这么多年硬着一口气始终冷眼看着你,也对不起你。”
    林语惊垂着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我没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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