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女人,宝华,他一定会喜欢你。”男人哭泣说,“你这么美丽,一定能让他心软,放过我们。”
    谢玉璋的手移到了他的喉咙,轻轻地说:“乌维,不要做这样的事,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是所有男人的耻辱。乌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不会这么做。”
    可乌维哭泣:“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谢玉璋沉默许久,轻声道:“那好吧。”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男人的喉咙,令酒醉的男人感到恶心,胃里的食物翻疼,向上涌了出来。
    “呕……”乌维想要翻身呕吐。
    但是他没能翻成身。
    谢玉璋抓起了填满云朵花的枕头,用力按在了他的口鼻上!
    ……
    生活在逍遥侯府的那些年,我在佛前念经,并没有放空脑子。
    正相反,当我反复吟诵着每一句经文的时候,过去的人生便一幕幕在我眼前回放。
    所以那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为何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慢慢地,便看透了。
    在那样的大势下,每一个人对每一件事的抉择,其实都有动机,都有苦衷,都有无奈和疼痛。
    所以我……其实不恨。
    正如我知道,哭泣着告诉我要把我送给将蒋敬业的你,也有你的恐惧和无力一样。所以我这几年,致力于改变你我的收场。
    奈何,我一个小小女子,身单力薄。蒋敬业比前世尚少了两万雄兵,依然还是把你逼到了这个份上。
    我不恨你病急乱投医,竟将求生存的期望寄托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
    但我恨的是,我已经如此努力,事情竟还要重演。
    唯这一点,我绝不接受!
    今生的我,当然要回云京去,那里才是我的故乡。
    可我,决不这样狼狈地回去!
    当我踏入云京城门的时候,将是我将摆脱赵公主身份的时刻,我不再是宝华公主,我就是我——谢玉璋。
    呕吐物充满了食管、口腔和鼻腔,乌维拼力挣扎!
    他虽然醉了,依然有女人无法抗衡的力气。谢玉璋骑到了他身上,也几乎要按不住他!
    乌维的手抓到了谢玉璋的头发,抓散了她的发髻。身体挣扎着,要将谢玉璋掀下去!
    便在这时,林斐担心谢玉璋一个人照料乌维费劲,掀开了内帐的帘子。
    眼前的情景,令她瞳孔骤缩!
    但林斐不作二想,在看清内帐情形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捉住乌维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
    两个人,四只手。
    四只看起来柔弱纤细的手,皮肤柔腻,毫无瑕疵。
    这四只手合力,终于捂杀了谢玉璋的丈夫,漠北可汗阿史那乌维!
    谢玉璋和林斐松开手,四目无声对视。
    第92章
    谢宝珠以为,她和邶荣侯李卫风的交集于十四娘的事情之后便该结束了。她没想到李卫风居然大剌剌地跑到她家里来了。
    “借个灶。”李卫风说,“到附近打猎,也没什么好猎物,就几只野鸡。正想着找个村子借个灶台炖了,哎哟,看见老邱了!一问,老邱说来看你们。我这才想起来,离谢家村不远了啊,真是巧啊!那就别去别处了,就来找你吧。”
    一个人若是提起一件事的时候,描述了过多繁琐无用的细节,不用怀疑,他在心虚。
    邱八八面无表情。
    他的车子都快到谢家村了,他现任东主突然带着人从树林里窜出来,宛然一副埋伏了许久的模样,还大言不惭地说“老邱啊,怎么这么巧”。
    谢宝珠不动声色,收拾石桌上的书,道:“八伯帮我招呼侯爷吧,我到后面去,不打扰侯爷了。”
    “哎,哎!”李卫风垫上两步,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你别走我想跟你说说话主要是想听听你说话你声音特别特别好听”吧?
    看着谢宝树收拾书,他只能无话找话:“怎么在自己家里还戴这劳什子啊?”指谢宝珠的斗笠。
    谢宝珠道:“屋里闷,外面舒服些。但我不禁晒,在外面都得戴。”
    李卫风又问:“在家里不用遮着脸挺好的。”多好看!
    谢宝珠道:“郑大哥说,在村里他保证我的安全,不会有人唐突我。所以不戴了。”
    “……”李卫风问,“郑大哥是哪个?”
    谢宝珠道:“就是驻守村子的郑校尉。”
    李卫风:“……”这是监守自盗!就算还没盗成,也绝逼有一颗要盗的心!
    李卫风实在找不到话跟谢宝珠说,眼看她抱着书要去后院,情急之下,从她手上拿了一本书:“哎,看的什么书啊?”
    谢宝珠双手都抱着书,无力阻止,眼睁睁看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那书册。
    邱八八捂脸。
    “哎,你这个戳子刻得不错。”李卫风赞道,“跟我家那个很像。我家那个刻的是古字,你这个也是古字吧?哎,这俩字我认识哎,邶?荣?哎,这个字我也认识哎,是府。最后一个不认识了。”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李卫风兴高采烈:“真巧!你家的书上也扣着邶荣府的戳子,我的府邸就叫邶荣侯府……”
    说着说着停下来,终于觉出来不对了。
    连亲兵们都捂脸了。
    家里灯笼、器物和车子上,都有“邶荣侯府”的标记,而书房里的书上都扣的是“邶荣府藏”的印章。
    邱管家给刻了不少闲章放在书房里,虽然平时把玩这些印章的其实是邱管家自己。但侯爷看了很是赞了几句,觉得这些物件大大小小地摆在那里,让他的书房看起来很文雅,好像真有人看书似的。
    他在书房里给大家伙讲排兵布阵的时候,还把那些印章都从盒子里抠出来摆在舆图上充当“我军”和“敌军”。
    一物多用!
    不问自取是为偷。虽然会还回去,到底还是没经过真正主人的允许。
    虽然谢宝珠其实不在乎这点书钱——一个都知道要预先在别苑里存粮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在别处存放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呢。那些银钱细软,分了好几个地方藏匿在云京城几处不起眼民宅里,只取回了一点点放在身边花销。谢宝珠的手里,是有钱的,她只是不愿意露富而已。
    所以寿王才叹陈记的点心“有钱”也买不到。是因为手里真的有钱。
    但再有钱,这行为也是不对的。便是谢宝珠,都有点脸上发烧。
    “便是你家的书。”她不大自在地说,“八伯会偶尔借几本出来给我看,我看完便还回去。从没有污损过。若有,我照价赔你。”
    “赔什么赔,跟我客气什么!”赃物失主邶荣侯脸上笑开了花,“原来你喜欢看书呀!老邱啊,下次来多带几本书过来啊,别小气!”
    邱八八捂脸叹气。
    很快就到了“下次”,邱八八来的时候一脸木然,身后跟了八个亲兵——箱子太沉,得两个亲兵才抬得动一只,足足运来了四大箱书。
    寿王问:“那个家伙怎么没来?”
    邱八八道:“他太久没回府,府里主母闹起来,他岳父过来找他一起吃饭,他出不来。”
    寿王“呵”了一声。
    寿王跟邱八八也一起吃饭。
    “蠢材。哪有这么干的?”寿王道,“应该每次只送一本书过来,约好了下次何时来取,下次取的时候再送一本过来。那书里再夹一朵干花,或者一片叶子,再配首诗。”
    邱八八道:“是啊,当年您不就这么打动了咱们王妃的嘛。”
    提起死于兵乱的王妃,寿王眼泪又流下来了:“都是我的错,不该心疼她寂寞,放她回云京。”
    “都过去了,过去了。”邱八八安慰他,“先琢磨眼前的事吧。我担心得睡不着觉啊,我这东家……唉,你怎么一点不怕啊?”
    “怕什么啊?”寿王擦干眼泪,啃着鸡腿说,“我什么都没了,只有大虎和这一条命,他要敢欺负大虎,我就跟他拼了这条命呗。”
    过了些日子,李卫风又来了,还给谢宝珠带了个消息:“那个老郑啊,听说他调走了。新来的这个姓牛,以前是我的人,很放心。你要有什么事,就找他就行了,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怨不得郑校尉突然不见了,新来的牛校尉又对自家特别客气关照。
    谢宝珠蹙眉。
    “哎,看你慢得。我来帮你弄啊。”李卫风说着,从田垄上站起来——他原本是蹲着跟谢宝珠说话的,伸手去接谢宝珠的锄头。
    谢宝珠躲开了:“不用,家里并不缺这口粮食,我摆弄着玩的。田园之趣而已。”
    “我就说嘛。”李卫风哈哈大笑,“照你这样种地,一家子早就喝西北风了。”
    阳光好,空气好,美人婀娜。
    李卫风感觉说不出来的轻松开心,都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入了云京,总有那许多操不完的心,扯不完的淡。
    正开心着,邱八八来请他:“侯爷,兔子炖好了。”
    李卫风每次过来找的理由也是万年不改——借灶。
    李卫风于是喊谢宝珠:“吃饭啦。”
    谢宝珠还没说话,丘八八道:“大娘肠胃不好,要少食多餐,她一日五餐,下一餐还不到时候。”
    “我刚用过饭。”谢宝珠客客气气地道,“侯爷请吧。”
    邱八八也恭恭敬敬地道:“侯爷请。”
    李卫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管家是真没眼色,怏怏地去了。
    二丫蹲在田垄上嘎嘎嘎地笑。
    “大娘,他可真逗。”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道,“大娘,他喜欢你吧,会不会来提亲啊?”
    谢宝珠微微一笑,杵着锄头,擦了擦汗,告诉二丫:“他的新妇是丞相家的孙女,他还有一个女儿。”
    二丫目瞪口呆:“啥?”
    谢宝珠继续道:“他还有座外宅,外宅里有十个皇帝御赐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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