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潇走后,白琼雨渐渐无力的跌坐在地。
    幽暗的密室里,夜光珠荧荧的夜光映照之下,她的额头已然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一手撑地,一手微颤着解开了自己的白色烟云蝴蝶裙。
    果然,入目处左肩上一道一指长的伤疤深入骨髓,形状扁平,似乎是被暗器所伤。
    伤口原本已经开始结疤,可是刚刚又因为自己在凌晟潇手下剧烈挣扎而裂开。
    白琼雨的目光凝重的落在床上的那个白瓷瓶小小瓶身上。瓶体通体呈水滴形状,瓶身看材质似乎是白玉所制。
    刚刚那个男子,虽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可是,应该不是真的想要害自己。
    他若是想害自己,自己刚刚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他杀自己不过如同杀死一只蝼蚁一般。又怎么会用下毒这么卑鄙的方法呢?
    这么想着,白琼雨缓缓打开了那个小白瓷瓶。
    白瓷轻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她低下头仔细的看起来,黄色的细小粉末静静的躺在莹润的瓶肚里,气味甘寒,是地黄?
    白琼雨低头又嗅了嗅肩上的那个伤口,这个伤口上也有相同的甘寒的药味。那这个药可以确定是没有毒的了,不然她早就被毒死了。只是是谁帮她上的药?
    白琼雨带着疑惑抹完药后,又轻轻拿起丢在一边的外裳,正准备穿上时。
    突然一块桃粉色的泪形玉石不知从哪里掉了出来,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白琼雨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把它捡起来。
    “主人不要碰,那里面似乎有灵魂波动!”
    书瞳的声音在脑海里骤然响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琼雨的指尖已经触碰到那块玉石了。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突然从玉石中闪现又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没入白琼雨的身体。
    白琼雨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似是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相府千金白琼屿,眉间一点桃花印,妩媚万千。
    相传她出生那日,百花齐绽,彩云追月。
    楚国皇帝为此奇景异象而大赦天下,赐白琼屿名号为青嫣郡主,赠予青嫣轩。
    白琼屿的爹是相国公白君承,亦是前朝宰相公孙承,视她如掌上明珠,除了她娘以外终身再未纳妾。
    从她记事起,她爹便时常告诉她:屿儿,你是前朝皇帝唯一的遗女,如今天下动荡,你的肩上担负着一统天下的重任。
    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她刚满六岁的时候,她便被爹爹暗自送入了宫中。
    在楚国皇帝也就是她亲生舅舅凌隽宇的身边,和那些皇子一起接受六艺的训练。
    可是在那些训练之外,作为女子,她还要通习琴棋书画和刺绣女工。
    直到15岁那年,她才学完了所有的课程,被送离皇子皇女们的居所重华宫,回到了文国公府。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她身世的人有多少,她只知道在重华宫训练的那段日子里,有很多人都在暗自刁难对付她。
    繁重的训练和复杂的人心如一片遮天蔽日的密网压着她,让她如履薄冰,近于窒息。可是尚且年幼的她从来都没有怕过,她也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胆战心惊时光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在告诉她,只要她成长的足够强大,她就可以帮助舅舅平定乱世一统天下,还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
    16岁那年回相府之后,她便暗自创建了青音阁,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使其发展扩大,成为了五国内文人墨最为喜好的交流娱乐之所。
    世人都道青音阁是清雅好去处,世人都道清音阁的女子个个美如画,从不露面的阁主更是貌若天仙。
    他们不知的是,青音阁里的女子全部都是暗卫出身,她们的任务便是打探情报替阁主完成任务。
    可是前几天,她安排在清音阁中管理阁内琐事的下属月蝉告诉她,六王爷最近一直在暗地里调查青音阁。
    他的手里已经握有青音阁部分女子的真实身份资料,不知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可是清音阁的秘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此这般,白琼屿只好打算冒着危险只身趁夜潜入他的书房。
    15岁那年在最后的武会上她便知道,六王爷凌晟潇的武功在她之上。那么整个清音阁里,能在他手中成功偷出资料并有逃生胜算的只有自己。
    如果派月蝉月莹她们前来只会将她们和清音阁的秘密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而关于青音阁的秘密,凌晟潇休想知道!
    在庚辰年伏月十九日那晚亥时,白琼屿已然换好了夜行服整装待发。据可靠消息来报,凌晟潇与他的侍妾阮氏在共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想来那死板的家伙也不会再去书房了,白琼屿暗中想着,那么她就可以很轻易的潜入他的书房并找到他今日刚刚到手的名单。
    静谧祥和的夜里,一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袅娜身影暗无声息的穿梭在高耸林立的层层阁宇之间。暗无灯火的书房里,白琼屿在谍人说的书架第三层第四个书籍里找到了那张名单。
    确认上面的信息没错后,她紧张的从怀中掏出一瓶蚀骨粉,迅速的洒在了那张黄色牛皮纸之上。
    眼看着蚀骨粉快要将那黄色的信纸啃噬殆尽,白琼屿转身正欲离去,突然一道破空声在离她九步之外的地方骤然响起。
    她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身体下意识的一转,借住掌心撑力悬空一跃。
    一枚散发七步散药味的毒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她袭来,堪堪擦过她的心脏,却穿透了她的左肩。
    七步散……
    她立刻转身左移两步躲在书架后,屏住呼吸以降低血液流速和毒药扩散速度,颤抖着手去拿腰间的解毒药。
    可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腰间,一个人的气息陡然间出现在了她的右方,白琼屿知道是那个人追过来了,她之前观察过地形,来时开了左边的一扇窗户,现在吃解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赌,赌自己可以在七步之内摆脱眼前这个人。
    她的轻功要比凌晟萧好的多,她可以确定自己不会被他追上。
    白琼屿纵身一跃,逃出了书房,堪堪落在临近院落的海棠树上,她正欲提气离开,谅凌晟萧也追不上。可是突然感觉五脏肺腑积血过多,刚提了气便压制不住,一口腥甜便涌上喉头。
    这时院内四周突然多出了许多手提火把的锦鲤服侍卫,将这棵海棠树团团围住。当务之急是服下解药,白琼屿伸手掏出腰带上的解毒散,快速的服了下去。只等药效稍微起作用她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只是想象中的好转并没有,她感觉到喉间以及腹腔之中的腥甜感更为浓重,头部传来钝痛,一阵眩晕之后她便轰然坠落地上。她这才察觉到自己不只中了七步散,还有混元散。是在书房吸入的!混元散无色易挥发,混入檀香之中,自是无法察觉的。还是她轻敌了呵。
    “没想到堂堂五王爷也会在暗中给人下毒。”
    白琼屿倔强的仰起脸,只露在黑色面纱之外的一双桃花眸里满含着赤裸的讽刺和自嘲。果然是她高估了他的人品。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她只感觉到脖子被眼前的人骤然捏紧,疼痛让她无法呼吸。
    “谁派你来的?你是谁?”
    凌晟潇渗透着寒意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之中传来,白琼屿只能感受到捏着她脖子的手更用力了,呼吸快要停滞,加上身体被药物的侵蚀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可是她仍瞪着一双桃花水眸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
    凌晟萧猛然察觉出这双眸子有几分似那个人的?连这倔强的表情都很像。心下一软,他手下不自觉的放松了力度。
    紧咬着牙关,白琼屿一掌将放松戒备的凌晟潇拍出几步,一边伸手摸出混元散解毒药服下,一边从原地跃起。
    论起轻功,没人能追的上她,纵然这有层层侍卫又如何。
    可是在皎洁月光之下,那黑色的袅娜身影没走几步后便再次轰然倒地。
    意识散尽的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还好青音阁的秘密没有落入这等卑鄙小人的手中。
    “捉拿刺!”
    周围瞬间涌来密密麻麻的士兵,包围住已然昏迷的白琼屿。
    凌晟潇捂住胸口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不敢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月光之下的那具身影,娇小却玲珑有致,他自是最熟悉不过了。
    “都退下!”
    六王爷一声令下,府上士兵没有丝毫的怀疑,又尽数散去。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凌晟潇终于挪步走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缓缓的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揭开了黑衣女子的面纱。
    如寒星般冷冽的眸子忽然闭上,他似乎是不愿确认心中早已知晓的答案。
    世间闭眸仍妩媚万千的女子,不过她白琼屿一人。
    七步散,提取了七步蛇的毒液,七步之内,必死。
    他轻轻将她抱起,慢慢走近自己的书房,似乎每走一步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书房内,机关暗转,一个满是夜明珠的密室里,一张流苏满垂的寒玉床上。
    凌晟潇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她沾满血迹的夜行衣为白琼屿抹上金创药后,又抬手温柔的理了理她的发髻。
    之后每一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似乎这样一天一天的白琼屿就会醒过来了。
    白琼屿身上的疤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她的脸色也一天一天的红润起来。
    可是,她那紧闭的眸子,却一点也没有睁开的迹象。
    甚至有某一刻,凌晟萧觉得,她就这样一直昏迷也挺好的,不用再被卷入这乱世纷争之中,不用每日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一直就这样陪在他身边。
    可是有时候凌晟萧又觉得这样不好,她闭眼的样子恬静美好,看上去温和多了。
    虽然那双好看的眸子睁着的时候从来都只有嘲讽和厌恶,可是他还是喜欢她一脸倔强的望着自己的表情。他不介意的,那样子的她,多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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