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男孩的家长就是上学期阮惜时借过伞的那个女孩,女孩这个学期果然不能继续上学了,换成了她弟弟来上。
    女孩原本怕被老师看到,会觉得尴尬,还特意在球场那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才过来接自己弟弟,但她没想到小阮老师还没走,正拉着他弟弟的手等她来接弟弟回家。
    她扭扭捏捏地走过去,细细地喊了一声小阮老师,又去拉她弟弟的手。
    阮惜时没想到再见到这个女孩子是以这种方式,他看着女孩变得更加黝黑的脸和手臂,感到又惋惜又心疼,他把男孩交到她手里,只字不提学校和学习的事,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来上课了,他要保护女孩子那一点点自尊心。
    他只是跟她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女孩窘迫地点点头,拉住自己弟弟,跟他说:“弟,快跟小阮老师说再见。”
    男孩随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小阮老师再见。”
    阮惜时看着女孩牵着弟弟的背影,一时心酸不已,女孩也不过比她弟弟大几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拉扯另一个孩子长大。
    在贫穷落后的村庄,这已经是常态,大人们没有节育意识,计生又管不到这里,生孩子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怀了就生,也不考虑养不养得起,往往生下来就不管了,只管挣两口吃的饿不死孩子就行。前面的孩子养大了,就帮着带后面的孩子,大的孩子比做父母的还要像父母。
    中午回家吃饭,阮惜时因为放学时的事而难受得没有胃口。陆择今天炒了空心菜,做了红烧排骨,都是下饭的菜,但是看阮惜时一副吃不下饭的样子,就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吃,连忙关心道:“小阮,你怎么不吃,是我炒的菜不好吃吗,还是生病了?”
    阮惜时这才注意到陆择关切的神情,想到自己沉浸在心事里而忽视了陆择的感受,他十分抱歉地说:“我刚才走神了,饭菜很好吃,陆择哥你也吃。”
    刚好这时电视里放着希望工程的宣传片,里面的小孩一个个黑黝黝的,穿着旧衣服,但是背上了新书包,坐在新教室里,大声跟着老师念书。
    阮惜时看得入迷,咬着筷子头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里也能成立一所希望小学……”
    陆择听清了他这句话,大概就知道他是因为学校的事情而食不知味,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阮惜时碗里,跟他说:“小阮你来吃这一块,这块瘦肉多,你要多吃点饭啊,不然下午哪有力气给学生讲课?”
    阮惜时转过头,冲着关心他的陆择淡淡地笑了笑,把排骨放进嘴里咀嚼。
    吃过饭没多久,阮惜时又去学校上课了。
    陆择目送他出门,等他走远了,才回到卧室,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他打的是他爸的电话,没想到接听的却是他妈。
    这会陆家还在吃饭,陆父把手机放到餐桌上,听到手机响,就让离得比较近的陆母帮他把手机拿过去。
    陆母瞪他一眼:“懒得你!”
    陆父死猪不怕开水烫,应道:“你离得近,帮我拿一下怎么了?”
    陆母这才擦干净手,伸过去拿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小儿子的,就激动得直接接听了。
    “儿子,阿择,是你吗?”
    陆择喊了一声妈,问道:“爸呢?”
    陆母看了陆父一眼,无视了他,拿着手机跟陆择说:“你爸在吃饭呢,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出面帮忙吗?”
    陆择:“这倒不是,就是关于工程上有些事想跟爸爸商量一下。”
    陆母:“你不是都出去散心了嘛,怎么还惦记着你爸手头的工程,好不容易出去放松心情,公司的事就让你爸和你哥搞定就好。你现在的任务是快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快点回家陪陪妈妈,妈妈都好久没见你了。”
    陆择笑着说:“等我散够了心就会回去了,我跟爸爸真的有话要说。”
    陆母:“行行行,我把手机给他,都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在做什么。喏,老头子,你儿子找你。”
    陆父拿过手机,问道:“阿择,什么事?”
    陆择:“爸,你有没有兴趣再投资一个慈善项目?”
    陆父无奈:“你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陆择:“我们既然都选择捐公路了,不如把学校也捐了吧?”
    陆父听后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手机另一头的儿子说:“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啊,说捐就捐?”
    陆择:“反正您要把公司开到隔壁省,为了做宣传都投了一条公路的钱了,要是再加一点点钱,建个学校,那从学校里出来的学子,不得牢牢记着我们的公司,我们公司不就更加深入人心了吗?”
    陆父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觉得奇怪,他质问自己儿子:“你怎么老想方设法给你现在那个村占便宜啊,修路也是,建学校也是,我都要怀疑你被那里的人灌了迷魂汤。”
    陆择心想可不是嘛,我被这里的一个男孩子迷得神魂颠倒,他想要什么我都忍不住想满足他。
    不过他没这样跟他爸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说了只会让他爸恶意揣测阮惜时,毕竟他之前有过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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