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扑哧一笑,道“宛儿丫头,你告诉他。”
    宛儿上前一步,盈盈笑道“厉公子,咱们这是睿王府。”
    “嗷!”厉鹞又怪叫一声,“这、这他奶奶的竟然是睿王府,我……我竟然和睿王府的人拜了把子……”
    慕容音、薛简和宛儿都笑了起来,慕容音更是暗自欢喜,心道旬月不见,厉鹞还是这般直肠子,张口闭口中,也还是别人的奶奶。
    慕容音不忍大家都站在园子里受风,给宛儿使个眼神,宛儿不愧是跟随她左右的人,当即会意,在华音阁小花厅中设下小小筵席,瓜果、一二点心,倒也不失雅致。
    坐定,薛简第一个开口“今日,本不该唐突来扰,只是事发突然,薛简这才冒昧登门,望郡主莫怪。”
    慕容音蹙蹙眉,不过一个月不见而已,怎么薛简再见她,就失去了原先的亲昵,又捡起这讨厌的礼数。
    还说什么冒昧登门,慕容音巴不得他天天来才好。
    但看薛简脸上沉肃的神情,慕容音便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先听薛简说正事要紧。
    “那……薛哥哥这个时候来,是有要紧事了?”
    薛简淡笑“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
    薛简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个中缘由说给她听。
    “只是什么?”慕容音愈发好奇,睁大了眼向薛简瞧去。她想不明白,为何一向果决的薛哥哥,此时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也没什么……”薛简举起茶盏轻抿一口,“今日来睿王府,只是想让厉鹞留在你这里,做个护卫也好,还是别的也罢,仅此一事。”
    慕容音还未说话,厉鹞便先叫了起来。
    “为何?”
    厉鹞十分想不通,薛简之前明明已经很认同自己,可今日……难道他是嫌自己累赘,不肯再让自己做他的亲兵了么?
    “薛将军,这是为什么?若是因为我上次背着你去赌坊的事情,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了!”
    “并非此因。”薛简看厉鹞一下激动起来,轻压手掌示意他莫慌,又道,“你在军中这一个月,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至于让你留下来的缘由,我日后说不定会告诉你。”
    末了,薛简又看向慕容音“郡主,若厉鹞留在军中,假以他日必是一名闯将,我也不会让他留在王府太长时间,日后有机会,他还是要回到军中来的。”
    慕容音知道薛简这话是说给厉鹞听,便应和道“你放心,厉鹞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他留在睿王府,不会有人拘束他!”
    “这样便好……”薛简竟好似放下一件心事,厉鹞则是满眼不舍,他还是想不通,为何一切都好好的,薛将军说不要他便不要了呢?
    慕容音看穿厉鹞的心事,趁薛简扭头看别处时,伸手搭上厉鹞的肩,悄声安慰“薛哥哥定是遇到了难事,你若再留在军中,说不定对你对他都不好,索性你就留在睿王府一段时间,等到薛哥哥的事情做完了,自然就要你回去。”
    厉鹞点点头,但看得出有些恹恹的,对着满桌的瓜果点心,他也没了胃口。
    事情已经交代完,薛简起身拱手告辞,厉鹞本想再追随出去,却被慕容音一把拉住“千万别追,薛哥哥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把你留下来,也是为了你好。”
    慕容音看着薛简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目光悠悠。
    诚如慕容音所言,薛简确实是遇到了难事,而这件难事的始作俑者,便是慕容随。
    他在封州虎贲军寥寥数月,自诩将军中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但就在中秋后的几天,军中忽然被安插进了一些人手。他们有的只是做了最底层的士兵,有的……则是在军中做了小将领。
    薛简细细一查,便知他们都是怀王府影宫的人。
    虽然不愿,但薛简不得不顺理成章的怀疑,怀王对他,始终没有彻彻底底地信任过。
    将影宫中人安插到虎贲军,就是最好的证据。而将厉鹞从自己身边支开,也是为了让怀王相信,自己没有培植亲信,更没有对他生出异心。
    …………………………
    薛简已经从睿王府离开小半个时辰了,慕容音和厉鹞都各自陷入黯然。一个是在难过心上人都不与自己叙叙旧便匆匆离去;另一个……则是在难过自己就这样被将军抛弃。
    于是小花厅中,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终于,还是厉鹞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率先停止了叹息,戳了戳慕容音的手臂,道“盈歌,薛简都不要咱们了。你我同病相怜,都是被哥哥抛弃的人……”
    本以为他是要说些相互激励的话,谁知却说出这等丧气之语。
    “不要就不要嘛,”慕容音显得比他成器些,“他就是不要咱们,这睿王府里的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厉鹞想了想,觉得慕容音说的确实在理,又道“那从此后,我便是你的护卫了!”
    “什么护卫不护卫的,我才不要!”慕容音转过头去笑看他,“咱们还和在会安城的时候一样,从前是我住在顾宅,往后啊,就是你住在睿王府了,咱们都是朋友!”
    厉鹞歪头想了想,虽觉得就这样白吃白住不大好,但又十分怀念当初在会安城时的快活时光,也便答应下来。
    慕容音听了心情大好,忙不迭便让人收拾出紧挨华音阁的镜春小筑,让厉鹞搬进去。
    临进门时,厉鹞抬头瞟了瞟挂在门头上的匾额,他虽然识字不多,却恰巧认识“镜春”两个字,还揶揄里头是不是真的满园春色、遍地美人。
    到底是在江湖上混惯的人,即使入了规矩森严的军营,嘴上也还是没有个把门的。
    知道慕容音又跺了他一脚,厉鹞才赶紧闭了嘴。
    “你这个臭鹞子……”慕容音嘟哝着,“睿王府虽然是男人多女人少,但我这华音阁,可大多都是女人,你要是嘴上再没个把门的,当心这些婢女听了去告诉我爹爹。我爹爹他最恨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的人了……”
    听慕容音这样一说,厉鹞马上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方才他随着薛简拜见睿王,可觉得睿王通身的气派,明明很温和的一个人,却又觉得不容丝毫侵犯。
    慕容音看他这副样子,悄悄笑了笑……
    至此,慕容音才算是真正开心起来,虽然回了雍京,但现在可又好了,她前世今生的好友都齐聚在睿王府,除了小灰狼,也不知那狼新婚后快不快活?
    “厉鹞……”慕容音喊道,“阿灰和春雪怎么样了?”
    “老灰?”厉鹞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从他成了亲,便把我这个兄弟抛到一边去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入的虎贲军……老灰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与春雪早日抱上儿子!”
    慕容音捂嘴笑起来,她猜的果然不错,小灰狼那样的人,果然最在乎春雪了。
    可随即慕容音心中又泛起缕缕惆怅,小灰狼得到了春雪尚且如此珍惜,可是薛简呢?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薛简便对她若即若离了……
    这伤心事不想也罢、不想也罢啊……
    ………………………………………………
    在之后的天中,慕容音带着杜羡鱼和厉鹞逛遍了雍京九门,杜羡鱼和厉鹞也熟捻起来,杜羡鱼虽还是那样的不苟言笑,但已经不排斥厉鹞这个不着边际的人了。
    逛完雍京,慕容音顿又觉得无聊起来,有了她行宫逃跑的前车之鉴,睿王等闲也不许她出远门,即使出去,也要有一大堆护卫跟着,真可谓是严防死守。
    而她也不想每天就这样和厉鹞、杜羡鱼等人厮混,除去吃喝玩乐外,便是随着杜羡鱼学一学毒经上的内容,或者是学着认一认药材……
    一连数日如此,慕容音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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