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玲珑听到响动,回过头来,见是徐琳琅,当即惊喜道:“琳琅,你怎么来了。”
    徐琳琅迈步上前:“当然是来瞧瞧你了。”
    徐琳琅向王姨娘见了礼,王姨娘温柔道:“你就是琳琅啊,总听玲珑提起你,也得亏有了你,玲珑在书院才有了伴儿。”
    王姨娘也听冯玲珑说过蓝琪瑶,不过王姨娘看的明白,蓝琪瑶并瞧不上玲珑,更别提真心相待了。
    徐琳琅巧笑吟吟的说到:“也得亏有了玲珑,我在书院才有了伴儿啊。”
    王姨娘对冯玲珑说:“玲珑,你快去箱子上面取那龙井给琳琅泡茶。”
    徐琳琅见王姨娘让冯玲珑泡茶,疑惑道:“姨娘,百花苑没有丫鬟吗,为何让玲珑去泡茶。”
    冯玲珑道:“你有所不知,这百花苑,只有绿穗和花穗两个丫鬟,花穗常常被叫到大夫人那里干活,如此一来,所有的活都压在绿穗一个人身上,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还得去书院给我当伴读,这么多活,她一个人哪里干的过来,我便也做些轻省活儿,省的她忙不过来。”
    徐琳琅听了,问道:既花穗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大夫人为何要把花穗叫过去?”
    “唉”,冯玲珑并未回答,只叹了一口气。
    徐琳琅自是明白了,冯玲珑的嫡母的院子里怎么会缺丫鬟,把花穗叫过去,就是为了为难王姨娘母女二人了。
    冯玲珑起身去给徐琳琅沏茶去了。
    徐琳琅环顾了一圈屋子里面,只见屋子十分简单,一应陈设摆放都半新不旧,不过好在收拾的很是干净爽利,窗前的水瓶子里,还插着几株茉莉,整个屋子,便清洗淡雅了不少。
    王姨娘撑着虚弱的身子对徐琳琅道:“怪我不中用,连累玲珑过得不像个小姐,倒要做些丫鬟活计。”
    王姨娘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徐琳琅连忙起身,给王姨娘拍了拍背顺气,递上帕子和润嗓子的水。
    “姨娘不必担心,玲珑生的貌美,更兼天资聪慧,必会有出头之日。”徐琳琅安慰道。
    王姨娘苦笑一声:“哪里聪慧了,若是聪慧又怎会每每都考末名。”
    “姨娘也不必瞒着琳琅了,琳琅都知道。”冯玲珑已然端着茶水过来了。
    冯玲珑将茶水递给徐琳琅,又转向王姨娘:“琳琅和我情同姐妹,我已将藏拙一事告诉了琳琅。”
    王姨娘倒不显得惊讶,只道:“琳琅,你既知道了,就帮玲珑保守好秘密,这若是泄露了出去,怕是玲珑便不能去书院读书了。”
    “而且,玲珑若是锋芒太露,大夫人必然会找由头将我发卖出去,我是卑贱之躯,被发卖了原也不打紧,可是便只有玲珑一个人在这府里了。”
    “玲珑年纪小,哪里能应对过来那些算计。”
    王姨娘说着,咳嗽不已。
    冯玲珑忙递上药碗给王姨娘喝了几口。
    徐琳琅问道:“玲珑,姨娘这病有多久了。”
    冯玲珑一边给王姨娘递上帕子一边道:“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也不见好,隔三差五总是反复。”
    王姨娘咳完,道:“照我这把身子骨,能撑到玲珑顺顺当当的嫁个好夫家,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徐琳琅道:“既然姨娘想让玲珑寻个好夫家,就不能让玲珑继续藏拙了。”
    王姨娘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不藏拙就不能安安生生的过下去了啊。”
    “玲珑刚到书院的时候考了第三名,大夫人又要说玲珑舞弊,又要将我发卖,得亏玲珑后来故意考了末几名,大夫人才安生下来。”
    冯玲珑站了出来,道:“姨娘,其实我的心里另有了打算,本也就打算着这几天告诉您了,既然提起了这事,我便同您说了吧,我,我不打算再为了不出头考末名了。
    王姨娘面露诧异,道:“这,这……”
    昨日,冯玲珑只和王姨娘说了开成衣铺子的事情,并未说考试的事情,
    徐琳琅沉着到:“若是玲珑一直藏拙下去,必会对她的亲事不利。”
    “照我说,玲珑就该在考试中发挥出她的真实所学。”
    “不过是大夫人说她舞弊,她要说且让她说去,一场考试得了名次不算什么,可要是每一场都能得名次,那别人便也没办法污蔑玲珑舞弊了。”
    “至于说是大夫人要将您发卖这一说,若是玲珑考了好名次,冯将军必然会为玲珑全颜面,不会让大夫人发卖您。”
    王姨娘听了,思忖良久,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看向冯玲珑,道:“确实,这般窝窝囊囊的活下去,也不见得会见天日,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至于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那就且等到遇着了再说罢。”
    冯玲珑看向王姨娘,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姨娘。”冯玲珑哭着抱住了王姨娘。
    横也是受委屈,竖也是受委屈,那便放手一搏吧。
    一旁的徐琳琅见冯玲珑母女二人不哭了,又从袖中取出两只盒子。
    打开盒子,是两对精巧的白玉耳珰,一看就知价值不匪。
    “我第一次登门拜访,这是我送给姨娘和你的见面礼。”徐琳琅对冯玲珑说道。
    王姨娘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你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徐琳琅对王姨娘灿然一笑:“姨娘不必忧心。”
    王姨娘目中含泪,忙让冯玲珑取出一个压箱底的玉镯套在徐琳琅的手上。
    徐琳琅带在了手上,也不推辞王姨娘的好意了。
    徐琳琅若是不收,王姨娘的心里才会难受。
    接着,王姨娘主动和徐琳琅提起了开成衣铺子的事情。
    得知徐琳琅不仅要出铺子、银子,还要出绫罗绸缎,王姨娘便明白了几分,徐琳琅这哪是想要做生意啊,这摆明了就是要帮冯玲珑。
    王姨娘开口道:“琳琅,昨日玲珑回来,和我说了这开成衣铺子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法子对我们母女而言,确是一条活路。”
    “况且,我的娘家,原本就是做些衣裳买卖的,只是后来一批布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欠了债,我这才被卖到这宋国府中。
    徐琳琅倒是不曾知道王姨娘的娘家原是做生意的,徐琳琅这才明白王姨娘为何如此爽快的就答应开成衣铺子了。
    王姨娘咳嗽一阵,继续说道:“若是真要开成衣铺子,我也能给你提上一些建议。”
    徐琳琅诚恳的看向王姨娘,道:“姨娘,你说。”
    王姨娘娓娓道来:“照你之前的说法,你是想把这成衣铺子开成锦衣阁那样的吧。”
    徐琳琅点了点头。
    锦衣阁是应天府闺女们最喜欢的成衣铺子。
    王姨娘道:“这锦衣阁,挣的多,可是成本也大,我倒是有一个不用那么大的成本也能挣银子的法子。”
    “这开成衣铺子,除了铺子最贵,其余的,便是那些绫罗绸缎最贵了,若是能把买布料的省下来,便无需那么大的成本。”
    徐琳琅和冯玲珑俱有些疑惑,这布料的银子怎么能省下来。
    王姨娘继续道:“这应天府的有钱人,可不止贵家夫人小姐,还有那些商贾家的夫人小姐呢。”
    冯玲珑瞪大了眼睛:“商贾家的夫人小姐?”
    王姨娘道:“商贾家的夫人小姐并不缺银子,却不能穿丝绸衣服,我们若是专做卖給商贾家夫人小姐的衣裳,岂不是能省下买布料的银子?”
    王姨娘说的的确对,买得起好衣裳的,不只贵女们,还有商贾家的夫人小姐呢,甚至,商贾家的夫人小姐要比贵女们更不缺银子。
    徐琳琅当即就表示了对王姨娘的赞同。
    像徐琳琅舅舅家的几个孩子,并不缺买丝绸衣裳的银钱,却往往只能买些棉布、纱布或者绢布做的衣裳。
    这些衣裳的价格便宜,这些商贾家的孩子就是想多花银子买衣裳都多花不了。
    徐琳琅舅舅家的那几个孩子往往都买最好的棉布、绢布衣裳,饶是如此,也花用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何不做一些贵重的绢布纱布衣裳,卖给商贾家的夫人小姐,说起来,好些商贾家的夫人小姐手上的银子可比那些官家的夫人小姐手上的银子宽裕多了。
    新朝初立,文武百官都是新贵,府中并无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所以绝大多数官员都是贵而不富,比不得那些富商大贾富足。
    所以,挣商贾家夫人小姐的银子可比挣官家夫人小姐的银子容易多了。
    徐琳琅不禁佩服起王姨娘来,同时也王姨娘感到惋惜,王姨娘有如此经商之才,却被困于这深宅大院之内,日日担心被主母卖了出去。
    若是王姨娘能离了这宋国公府……
    冯玲珑道:“那些棉布、绢布的衣裳远不如丝绸衣裳的卖价高,大概是不如丝绸衣裳挣的银子多。”
    王姨娘却道:“你错了,我们的绢布衣裳,要和丝绸衣裳一个价。”
    冯玲珑瞪大了眼睛:“绢布衣裳和丝绸衣裳一个价,这能卖出去吗。”
    王姨娘道:那些商家的夫人小姐,她们挑选衣物,最先关注的,是衣裳的料子样式绣花,如果这几样都合心意,她们不会在乎为一件衣裳花用那么多是否值得,甚至,衣物的价格愈发的高,她们就愈发的想要置办。
    徐琳琅看向王姨娘:“姨娘,你这主意,倒是教我茅塞顿开,好,就按照你说的做,我们开了铺子,便做上一些纱布、绢布和棉布的衣裳,样式、布料、绣花,样样都要和做那些丝绸锦缎衣裳一般细致。”
    “我们做好衣裳,便高价卖给那些商户女。”
    王姨娘点了点头,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柜子上的箱笼,让冯玲珑从中取出几张银票。
    王姨娘道:“琳琅,这是去年圣上赏给玲珑的,我都给玲珑存了下来,本是要给玲珑做嫁妆的,眼下你这主意好,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银子,你便将这些银子拿了去吧。”
    冯玲珑和王姨娘的为人都很是正直,并不愿意欠徐琳琅太多。
    徐琳琅知道若是自己执意不收,王姨娘和冯玲珑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尽管徐琳琅并不缺这份银子,但还是将银票收下了,并不做那推来阻去虚假的一套。
    徐琳琅看向王姨娘和冯玲珑:“姨娘,若是生意有了差池,我不会让玲珑连嫁妆银子都没有的。”
    就算王姨娘和冯玲珑不愿亏欠她,她也要给这母女二人吃上一颗定心丸。
    冯城璧得知徐琳琅来了宋国公府,又想起了前几日在学舍里和书院外面受的徐琳琅的气。
    冯城璧抱抱怨怨的和母亲孙氏说了自己受了冯玲珑和徐琳琅的委屈。
    孙氏啪的一拍桌子,那贱婢的女儿竟然敢伙同一个乡下丫头欺负堂堂宋国公府的嫡长女,我看她们母女是要反了天啊。
    冯城璧一脸愤愤:“母亲,你是不知道,如今在书院里,我哪里还像宋国公府的嫡大小姐,那冯玲珑才像呢,她和那徐琳琅在一起,四处招摇,直想压我一头呢。”
    孙氏冷笑:“就凭她冯玲珑,那个软弱东西,她哪有那本事压你一头。”
    “去年,她给皇上献了计策去了棠梨书院,被我吓一吓,她就再也不敢出挑拔尖儿了。”
    “别说是她没有大本事,她就算是有大本事,也永远都不敢出头,况且,她那姨娘还在我手里呢,她若是哪天再敢招惹你,我就将她姨娘卖到勾栏瓦肆里,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到时候,她冯玲珑再有本事,有那么一个生母,她也只配给人家做妾。”
    冯城璧看向自己的母亲:“将王姨娘发卖了,父亲不会过问吗?”
    孙氏轻蔑一笑:“你到底年纪小,见的事情少。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妾通买卖,我是当家主母,发卖她,名正言顺。至于说你父亲,也就是年轻的时候你父亲还能看她两眼,如今,哪里会记得她这个人,且拿冯玲珑也不争气,她每每都考末几名,将你父亲的脸都丢尽了,你父亲哪里会把她当回事情。”
    孙氏看向冯城璧:“你以后也是要当主母当家的人,学着点儿这些,不过是治个小妾和庶女而已,哪里有那么麻烦。”
    冯城璧点了点头,顿时觉得心上一轻,这两日,自己也太看得起她冯玲珑了,居然为她生了两日的气。
    如此看来,收拾王姨娘和冯玲珑母女,就像收拾猫猫狗狗一般简单了。只肖母亲一句话,将王姨娘发卖了,她冯玲珑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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