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说占卜从无变爻这件事让李小和心中好奇不已,但是屈叟面上的认真表情和其他郢教弟兄的态度明显告诉李小和他们绝对不是在瞎编,前两爻的变动也的确十分诡异,一般一卦之中,有一到两爻是变爻还是很常见的,但是从第一爻开始就变化,连续两个都变,很可能后面还有好多变爻会产生,这卦象只有在乾坤二挂之中才能算作正常,否则其余卦辞之中都透露着无穷变数,本就暗藏杀机。更何况这与屈叟的占卜大相径庭,更让李小和知道对方的神占当即便把自己内心之中的猜忌占卜了出来。如此一来,李小和瞬间满面通红,心中老大的歉疚,毕竟郢教如此多兄弟为了给自己解毒,来悬空崖帮组自己占卜解药配方,可惜却因为自己的不虔诚将整个仪式搞砸了,这却是大大的不该。念及此处,李小和满面羞愧,当即拜倒在屈叟面前“小和失态,让老先生为我受累了。”
    斗烈在一旁掰着手指念叨“依屈叟所言,这若是六爻齐变,岂不是第一味毒元的配方就有了六种搭配。”
    “笨蛋,是六十四种了!”柳涵听鄙视了一眼斗烈。
    斗烈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细娘解释道“屈叟取第一爻的卦象,这卦由六爻组成,每一爻都有阴阳两种变化,那六爻组合岂不是有六十四中变化,这正好把伏羲六十四卦都取了一遍,这样第一爻究竟是哪一卦的第一爻,我们就无从知晓了,所以囊括了天下所有,便等于一无所有!”细娘这一句话说的似乎蕴含深意,让李小和深感佩服。这屈叟只不过占卜了两卦而已,便立时感受到上天的意图,上天将所有的爻都作变爻,本身就是将大变与不变相同,暗示自己的心意不够虔诚,如此却当真让李小和瞬间又是冷汗直流。
    栾玉乃事栾氏名媛,更是家学渊源,其能不明这屈叟占卜之中的道理,一听众人将屈叟的占卜道理分析明白,心中当即也害怕担忧不已,当即拉着李小和朝着屈叟一跪“老先生,我们二人不懂事,冒犯了天神,可还有补救的方法吗?我们也愿意陪同老先生您一起斋戒,虔诚祈祷,不敢怀有二心!”
    郢君也从胖道“想必上古真神自然也是善念怀天下的大贤,还望屈叟为李小和想个办法!”
    众位郢教兄弟也附和道“不错,恳请屈叟开恩,为李小和想个办法!”
    屈叟心中明白,这也是规教这些郢教兄弟的一个不错的时机,毕竟这心中不虔诚者不是李小和一个人,李小和本来对礼乐涉猎颇深,如此却还仍旧怀有一丝狐疑,更不要说那其他山野莽夫了。屈叟瘪了瘪嘴道“自古占卜不二卦。一占定吉凶,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好结果,而不断的进行占卜,直到把凶卦都占成吉卦,这本身就失去了占卜的意义,也不会准确的。有时候神只也会给出他们的指示,比如今日李小和不够虔诚,所以这一卦本来就会不准,但是神只又不愿意如此狠心断送李小和的性命,便在占卜之中以变爻来暗示老夫,让我中断这次占卜。”
    听闻屈叟的话语,似乎事情大有转机,柳涵听乘机问道“既然如此,是不是李小和还有救?”
    屈叟点点头道“不错,虽然今日不能再占卜了,但是按照刚刚这位小姑娘的办法还是可行的,让他二人也随着老夫斋戒三日,如此以示心中虔诚无二,届时老夫再为李小和占卜解毒配方!只不过这三日间又要劳烦郢君为李小和输入郢息以抵抗他体内的剧毒。”
    郢君点头应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屈叟三日后再为李小和占卜一次了!”
    其实郢教众位兄弟很少有人见过这悬空崖的解毒奥秘,按照屈叟的年纪,只有那些连细娘和她的师父都解决不了的毒才会来悬空崖寻求解毒良方,当此之世论用毒本就无人能出细娘之右,唯独一个寒月水仙是细娘解不了的,故而如今这些年轻的郢教弟兄也都没见过这悬空崖的威力,一个个非常想试试这悬空崖是否如传说中一样神奇。
    所以如今见屈叟答应三日后再为李小和占卜解毒,一个个也都符合吼道
    “斋戒三日,重新占卜!”
    “斋戒三日,重新占卜!”
    “斋戒三日,重新占卜!”
    ······
    虽说这三日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是自从郢君郢君召集众位郢教弟兄商议协助楚国令尹伐晋,已经过了六日了,掐指一算便是已经到了三月下旬。按照郢教弟兄的教程,这六日中,早就可以抵达秦晋战场了,所以因为李小和的缘故,郢君之好将支援令尹的行动再向后推迟几日。
    三日之后,郢教众人依旧罗列在悬空呀崖边,彤日高悬,紫气东来,江水之中映着绚烂日色泛起无数金色波澜,让众人感受到这一日的气象似乎比及三日之前还要好。
    屈叟一如三日之前一般,坐在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不断的祝祷着,而李小和和栾玉纷纷跪拜在屈叟两侧,也潜心的等待着屈叟占卜的结果,自然心中再不敢有丝毫的杂念,除了为自己祈祷之外,也期盼着这一次占卜能够顺利的完成。
    屈叟如三日前一般,将蓍草罗列在身前,取出一根象征大衍之数,然后双手将其余蓍草分开,开始四四一数,占卜第一爻的挂象。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第一卦的卦象占卜出来,屈叟向身后的细娘轻声说了句“第一爻乃是丰卦初九,老夫这就开始起第二卦!”
    细娘早就按照屈叟的吩咐,在掌中竹简之上将第一卦的结果记录下来,众位稍微懂一些卦理的兄弟,张目来看屈叟的占卜,心中也不禁惊骇,这一卦竟果然没有一处变爻。那些人心中惊奇的同时,无不敬畏满面,等待着接下来其他的占卜结果。
    细娘记录好第一卦,不自觉的朝着悬空崖的对面忘了一眼,那边稍微偏西的地方就是六十四卦之中的丰卦所在的悬棺位置,她朝着柳涵听低声道了一句“这第一味毒元就是西南处的秋枯叶毒元,这份毒元想必是用来吸食体内的水泽之气,化解寒月水仙的毒素的!”
    柳涵听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许多“如此最好了!”她顺着细娘的指引朝着江浪的对岸远远望去,悬崖之间六层排列的悬棺格外整齐,断断续续就好似六条长线,正好排列成了一个丰卦的卦象,此时听到这二人对话的李小和,也抬头望了望大江对面的山崖石壁,眼前景象让李小和又顿生惊讶。他本来以为那山石之间镶嵌的棺材不过是随意排布的,但是经过细娘这一番提醒,竟然猛然领悟到,那些悬在山崖之间的一口口棺材刚好组成了一条条如同卦象一般的长短相间的线条,这些线条在远处望去整体上俨然组成了一个个卦象,竟不知是什么人曾经将这样伟大的工程修筑在悬空崖上,如此奇景让李小和也感慨其可以与孤竹冰峰媲美了。
    这时候屈叟又回头对细娘说道“第二爻,是火风鼎卦的九二!”屈叟没有再叮嘱其他,紧接着就回去占卜第三卦了。
    果然,又没有一爻是变爻,这屈叟之前的所言看来分毫不假。而细娘很快便寻到这鼎卦乃是江北岸悬崖上东边一处卦象。这卦象虽然排列的十分散乱没有规则,但是凭借着卦象的特征也不难找到它的方位。
    这时候柳涵听反而嘿嘿笑了一声道“好像这个毒元就是姐姐你常年使用的百足僵,竟然不想原来这寒月水仙与火山赤毒的结合体,解药也是如此平凡就能组合出来,看来这世间许多的难题并不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只不过是组合的方法和时机选择的不恰当,只要机缘巧合,必然可以为人所不能为。”
    细娘乃是用毒高手,眼见的这前两味毒元的暗示,都是极为普通的两种毒药,并没有特别独特的以毒攻毒之奇效,也让细娘不由得担忧起来,低声道“妹妹你说得虽然没错,但是这解药若是如此简单就能配置出来,想必寒月夫人也不会这么许久都素手无策了。”
    “第三爻为未济六三!”
    “第四爻为丰卦九四!”
    这连续两卦,都是十分平常,细娘手中笔落,心中念起,早已明晓这四种配方的组合是如何搭配,如何解毒,药效与反应早已在她的心中显现出来。甚至心道原来这解毒之药以这样四种配方毒元相互组合,协作祛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柳涵听见她面带喜色,心中也踏实了许多,低声问细娘道“想必姐姐已经知晓七八分的结果了?”
    细娘低声道“不错,这三四两爻的选择,的确也不错,以天蚕之毒配合碧落之酒,配以前面两味毒药,的确可以以毒攻毒,清除体内四肢百骸经脉中的毒素,即便不能清除他的毒根,这个法子至少可以让整个经脉都顺畅许多,不会再爆发出那么猛烈的反噬感!”
    “什么?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几遍是这四味毒药配制而成,也还是没有祛毒的必然把握!”柳涵听虽然知晓这药方的确是朝着为李小和解毒的方向搭配的,从细娘口中也能明晓它的确有效果,可是李小和体内的剧毒格外的危急,若是不能连根拔除,那等于于事无补,如今已经过了四爻,唯独两爻没有占卜出来,却只得到一个能够去除经脉残毒的效果,这让柳涵听格外的担忧起李小和的安危。
    而细娘却道“妹妹无需惊慌,想这解毒的方子,其实在我毒经之中早就有过这样一种搭配,姐姐也曾经想过以此方法来为李小和解毒,但是这方子只能稍微控制,清除一些余毒,真的要拔出根治,肯定还有其他我不知晓的方法。但是眼下这个方子,疗毒是对路的!”
    柳涵听眉头不展,双目凝视着屈叟的方向,只等他最后两爻的占卜,看来李小和的性命究竟系于哪一种毒元之上,唯有这最后的占卜才能够揭晓出来。
    果然,不多时,屈叟回身叹了口气,摇头言道“哎,第五爻,困卦九五!”言罢他又回头继续占卜,此事屈叟额头之上已经渗出许多汗珠,距离他第一卦的占卜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多时候,他都虔诚的向天问卜,悉心求卦,此时报给细娘一个困卦,细娘本人也面色突变,手在竹简上书写,口中却不停念叨着“怎么会是这一卦,这一卦太过凶猛,这一卦太······”
    “怎么?这一卦有什么不妥吗?”柳涵听关切之情顿起。
    吴子元乃是延陵三大高手之一,如今听闻那屈叟口中吐出了一个“困”字,心中也咯噔一下,双眼朝着西南方眺望了许久,也无奈叹了口气。柳涵听眼见的吴子元这般模样,心中更加焦急,连连问道“吴老头,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要卖关子!”
    吴子元朝着西南方一指,柳涵听循迹望去,那边悬崖之上悬棺渺茫,似乎看不太清楚,但是山崖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如同一个巨兽的大嘴,应和着涛涛江水的声音,朝着郢教众位兄弟不断咆哮,而且随着江水拍打山崖的声音不断呼啸,那洞穴之中还隐隐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似乎格外的奇异!
    “那就是困卦所在之处!”吴子元面色凝重,显然是预料到了一些不祥之兆。
    郢君对于这些郢教的奥秘之所,心知肚明,拍了拍柳涵听的肩膀,言道“不必担心,那困卦所在之处虽然凶险,却也难不倒兄长!”
    柳涵听隐隐约约从众人的反应之中已经猜想到这一卦看来并非吉兆,只好也沉住气不再言语,只等着屈叟的最后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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