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落地窗上用了隐息符,院子里的阴物根本没发现我们的存在。或者说,他们早就发现有人在窥视,只不过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杀人。
    现在,他们毫无防范的退走。正好是追击的最佳时机,可我却在这一刻陷入了犹豫。我明知道现在出手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让我去追,我实在不甘心。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当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股风声。风声虽然不大,却直奔着我后背打了过来。我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却看见一只高跟鞋从我身边飞了过去。
    “林子西!”
    林子西挣脱不了老古的控制,却把鞋给甩了过来。那只鞋没打着我,却直奔着玻璃飞了过去,当当正正的砸在了我的一张灵符上。被随手贴上去的灵符,连着一只高跟鞋一块儿掉在了地上:“糟糕!”
    灵符脱落,隐息阵立刻被破。等我回身时,已经跟那三道虚影对视在了一起。仅仅刹那之间。我耳边就响起了一声鬼哭似的尖叫,高达三米的落地窗。在尖锐的声波下瞬时炸裂,零碎的玻璃像是飞雪一样。往窗框两边崩落了下来。
    我和酒舞同时在崩飞的玻璃当中迈出一步,抢到了走廊外面,取出兵器往人影的方向看了过去。三道人影发出一阵狂笑之后,同时消失在我眼前。柏渡亿下 潶演歌 馆砍嘴新章l节
    警告,他们在用笑声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不屑,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连出手试探的意思都欠奉。
    我强压着怒火走到于大师身边,却看见他肩膀上的两根白蜡中间多出一条红线,红线内部明明有液体似的东西在缓缓流动,源源不断的奔向烛火。
    “蜡烛在燃烧他精气神!”酒舞看过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过去的土匪常用一种叫“点天灯”的手段对付仇人。虽然点天灯的方式不太一样,有些是把人活活烧死,有些是在头顶浇上煤油焚烧。但是有一点,受刑的人不会立刻就死,总得经受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
    常人不知道的是。真正点天灯的手法出自于术道。最开始,点天灯是把白蜡插在墓穴上方,吸引墓穴当中的阴气燃烧,白蜡熄灭之后,墓穴中的阴气至少能被消耗九成,术士再下去斩鬼,必然事半功倍。
    后来,有人把术士点天灯的手段用在了活人身上。抽取活人的精气神为燃料,至少能烧对方七天,还让受刑者不死,一旦蜡烛熄灭,受刑的人就会变成干尸。
    因为这种手法过于残酷,用刑的人必遭天谴,所以点天灯的正宗手法也渐渐被术道遗忘。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我撞上了。
    于大师见我过来,立刻颤抖着身子沙哑吼道:“项开,你狠!竟然点我天灯!”
    我蹲在于大师身前:“你要是想多受几天滋味,我可以把火调小一点。”
    “不……不要……”于大师彻底崩溃了:“你饶了我吧!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别这样对我……我知道真品亡命钩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弄到手!”
    我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亡命钩是假的?”
    于大师飞快道:“真正的亡命钩,不是人为能打造出来的东西,遇火也不会融化……我当时就是想试试你的亡命钩是不是真的,才撺掇大小姐把它给扔进了火里。”
    我眉头一扬道:“真的亡命钩在哪儿?”
    “我也说不准,应该是在海外……”于大师见我脸色发冷:“我有地图!我有地图……地图就在我房间的保险柜里,我可以拿给你看,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带我看就不必了。”我站起身来,抬手一刀割断了于大师的喉咙,他腔子里的鲜血像箭一样喷了出来。温热的鲜血迸在我脸上之后,于大师肩头上的两盏白蜡也跟着渐渐熄灭了下去。
    我刚抹去脸上的血迹,林子西就冲了上来:“你简直丧心病狂”
    我看了对方一眼,连反唇相讥的意思都没有:“老古,这里事情你收拾吧!”
    老古拉着林子西:“小姐,你冷静一下!项先生……”
    “你怎么还相信他?”林子西尖叫道:“他明明就是在谋杀!他让于大师跪在院子里,不是为向他家人赎罪么?他故意让鬼魂折磨于大师,不是在报仇么?他还亲手杀了人!亲手杀了一个苦苦哀求他的人!你没看见么?”
    “小姐,你冷静一下……”
    “啊”林子西捂着脑袋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老古也跟着气急败坏的喊道:“快去找大夫,找丁博士!”
    我没心情去看他们鸡飞狗跳,转身回了自己寝室蒙头大睡。等我第二天吃了早饭去找酒舞时,酒舞却把丁汝汝给带了进来。
    “你?”我脑袋里转了一下:“他们昨天晚上要找的丁博士是你?”
    “就是我!”汝汝径直坐了下来:“林子西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我认识她已经两年多了。”
    我板着脸道:“说下去。”
    汝汝继续说道:“子西心理疾病形成的原因,我不便透露。我只能说,她因为心理原因,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一种疯狂的保护欲望。”
    “她的朋友也好,亲人也好,只要受到别人的欺负,起码在她看来是受到欺负之后,不管那人是对是错,她都会站在自己人这边全力维护。”
    “双方之间的矛盾能轻易化解还好,如果矛盾解决不了,就会加深对她的心理刺激,她就会做出很多偏执,甚至过激的举动。”
    “而且,她的病更奇怪的地方就是,如果她没能当场替自己的亲友报复回去,那种带有恨意的情绪就会在她心里逐渐发酵,时间越久,她的报复就约为激烈。”
    我听完之后,冷眼看着汝汝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刨我祖坟的事情,还怨我喽?”
    “你也很偏执!”汝汝白了我一眼:“我只是在向你解释她的病情,同时也想跟你阐述一个观点。”
    我冷笑道:“什么观点?我先告诉你,我不是圣人,也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
    “我可以把你当成病人。”汝汝丝毫没有给我留面子:“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既张扬又冷静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谋而后动,遇事也能临危不乱。但是这一次,你却毫不犹豫的推翻了自己做事的风格。”
    汝汝平视着我的眼睛道:“你在接手林家的生意之后,甚至连问都没问林子西撞邪的过程,就把于大师给扔了出去。虽然,你的初衷不一定是想让他死,但是你把他押跪在地上,未必就没有把那里当成断头台的意思。我说的对么?”
    我点头道:“说得没错!”
    汝汝接着说道:“你在鬼魂杀人之后,放弃了追击,不是你不想追杀,而是你认为,只要自己不动手,鬼魂就还会回来。那时候,你只要保住林子西,就不算违背生意上的约定。你希望的是,那些孤魂把当初参与挖坟的人一个个全都干掉,对么?”
    “没错!”我又应了下来。
    汝汝给我倒了一杯茶:“其实,你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有一个计划。那就是,护住林子西,但是不急于解决问题,鬼魂早晚能把林子西吓疯,你不杀她,也一样能报仇。”
    汝汝看我张嘴立刻抢先道:“你先不要急着否定,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跟林子西斗气,也是你潜意识里报仇的一个过程。酒舞跟我说,点天灯的手法基本上无解,你一刀杀掉对方,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你却什么都不去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子西发疯,这不是你在报仇么?”
    我点了头:“可以这么说吧!”
    汝汝笑道:“项开,你是一个纯粹的术士。而且,是一个把职业操守看得很重的人。你在报仇的同时,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从你接下生意那天,你就知道,这趟生意绝对不会像是你跟酒舞说的那样,仅仅通过说和或者谈判就能解决问题。但是,你却故意忽视了很多东西。”
    “虽然,你成功的发泄了一部分情绪,但是,违反术士操守的事情,却像是一根扎在你的心里的刺,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你。”
    汝汝正色道:“我可以预见的是,等这次生意结束,你就会精神崩溃、意志消沉,甚至会决口不提自己是一个术士。因为,你违背项家的家训,也违背了你心中的坚持。”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几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反常。只不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才显得狂躁。没想到自己,会毫无意识走到了毁灭的边缘。
    我虽然心中凛凛,嘴上却强硬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汝汝笑道:“我想说的是,你开始的计划不是很好么?漂漂亮亮的完成这笔生意,然后再找机会跟林氏结仇,为新仇报复林氏?”
    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汝汝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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