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脸色苍白,道:“不,我说了这不是我的东西!宣奕,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到我的盒子里的。”他拉着宣奕的手,急急道:“盒子里原本放着的是我用梧桐木雕刻成的我们两个人的木雕,是我想送你的新婚礼物!他们把它换掉了,宣奕,你信我!”
    “公子还想要花言巧语来欺骗庄主吗?”展眉一脸愤愤,“早前我就曾偶然看到过你从这木盒中拿出这些奇怪的东西,当时便有所怀疑,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悄悄拿出来看。公子说的什么木雕,我从来没看到过。公子若想说是我换了你的东西,展眉身世清楚,来历明白,不过是乡下农户出身的穷丫头罢了,那里能寻来这些什么蛊的脏东西!”
    月呼吸不稳,指着展眉道:“你是说我来历不明,意图不轨吗?”
    “展眉为庄主不值。”展眉哀伤地看着宣奕,再愤恨地看着月,“公子,庄主待你一片真心,你为何辜负他的情意,恩将仇报要害庄主的母亲?”
    “一片真心?”连薛适时接口道,“你家庄主也是中了圈套,被下了蛊惑心神的魇情蛊,才会对他情根深种。”
    “什么?”展眉掩口,声音颤抖,“竟然是这样……庄主……”
    “别再说了,都住口!”宣奕脸色难看的厉害,“我,不,信。”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的震鸣用力从口中吐出。
    “宣奕。”月轻声唤着,虽然宣奕这样说,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手中握着的宣奕的手十分冰冷,还有些僵硬,这让他心里面仿佛破开了一个不安的口子,且越来越大,灌入呼呼的冷风。“宣奕,别信他们的,我没有骗你,我更没有伤害你,我爱你,宣奕,我爱你啊。”
    宣奕看着月哀伤的面容,心头一痛,他目光中泛着柔波,慢慢伸手想去抚摸月的脸颊。
    “庄主。”展眉往前一扑,抱住宣奕的腿,哭喊道,“您清醒清醒吧,不能再被这个歹毒的人迷惑了啊,他是要来害您,害咱们莳花山庄的啊!您看看夫人,她几乎要被人害死了啊!”
    展眉身上的香味随着她的靠近而萦绕在宣奕鼻尖。
    宣奕狠狠按压着额角,好烦躁,心里很乱,各种情绪在胸腔中撞击,令他恶心欲呕,头疼欲裂,简直就像要走火入魔了。
    “宣奕,我没有……”
    “庄主,他是来害我们的……”
    “宣庄主,你对他的爱不是真的,是中了蛊才会如此……”
    “宣奕,你要信我……”
    “庄主,夫人已经被他害了,难道您不救自己的母亲了吗……”
    “宣庄主,你若任由自己被蛊惑,莳花山庄便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啊!”宣奕闭上眼睛一声长啸,抑制不住带出些许内力,门窗震动,屋里的人也受到波及。月受到冲击向后踉跄几步,宣奕的手从他手中滑出,他只觉得一阵气血翻动,胸口窒闷发疼。旁边连薛也似乎是一般情状,至于紫竹、展眉等人嘴角更是流下殷红血色。
    月无心去看别人,他的视线只牢牢锁住宣奕,刚站稳便又想上前去拉他,却被宣奕缓缓睁开的一双红色的闪烁着狂乱情绪的眸子惊了心神。
    “我知道一时之间宣庄主难以接受,将心比心,确实可以理解。”连薛平复着翻涌的气血,暗暗咒骂了一声,故作平静道,“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谨慎。庄主不妨先将月公子关押,在下这里有一颗魇情蛊的解药,庄主不如试试。待一切尘埃落定,真相大白,再做处置。”
    宣奕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将目光缓缓落到连薛手中那颗黑色的药丸上。
    “还请宣庄主早做决断。”连薛用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声音道。
    月眼睛发酸,嘴唇微微颤抖,轻声道:“宣奕,别信他……”语气里带了丝丝哀求。
    宣奕闭上眼睛,心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扎透,鲜血淋漓。
    “把公子带下去,安置在……波心小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带感情地响起。
    这个时候他的魂魄仿佛已经与躯体分开了,他甚至听得到自己的魂魄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月,在痛斥自己没能坚定地保护他。可是这幅僵硬的躯体却如同木石一般,不受情绪激动的魂魄的控制,就那样冷冷地站在那里,在月一声声悲切的呼唤下无动于衷,始终背对着他,直到他被侍卫强行带离。
    全身忽然一个猛烈地激灵,宣奕僵硬地动了动手指,茫然抬头,耳边是紫竹沉重的叹息,入眼是连薛那始终看不清的脸,展眉似乎还在哭哭啼啼说着什么,下人们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阿月呢?他的阿月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看见阿月?
    宣奕心头一阵剧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75章【四十三】忆起
    波心小筑是建在湖心的一座小巧的竹阁,由一条九曲竹桥与岸边连接,除此之外,要去往那里,便只有划船了。
    八月,秋意渐起,湖中只剩了瑟瑟残荷,在风中无力摇曳。
    竹门在身后被轻轻关上,月独自站在竹阁中,脸色苍白,神情脆弱。
    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优美的曲线滑落,溅碎在脚下,如同在听到宣奕最后那句话时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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