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老师,说既然不能给郑学霸换宿舍,就给我们换吧。
    结果被老师断然拒绝,说不能开这口子,否则学生之间稍微吵两句嘴就要换宿舍,那学校就没法管理了。
    于是矛盾愈发尖锐,再无宁日。
    陈荏在夹缝中艰难求存,但他的心永远和郁明在一起。
    世界不公平,郑亦勤这尿性还不如他上辈子,他那时被打得要死,郑亦勤却因为成绩好而受到老师和宿管的爱护,想想可不叫人心烦?
    由于晚上睡眠差,以前陈荏白天课间做题,现在和林雁行一起趴在桌上睡,睡过头了还得林雁行推他起来。
    有几次他出早操时说耳鸣头疼,被张磊磊听见。
    那人向来没正形儿,也不考虑他失眠,劈口就问:“你来那个了?”
    陈荏说:“你大爷!”
    张磊磊说:“头痛有喜,那你是有了?谁的?”
    陈荏使了个眼色,林雁行从边上蹿出去,把张磊磊摁在塑胶跑道上摩擦,张磊磊问:“你的啊?”
    林雁行说:“咦?”……然后就把老张扶起来了,还替他拍拍腿上的灰。
    老张也奇怪:“不揍啦?”
    林雁行说:“不揍了不揍了。”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爱听。
    第49章 不让人好好睡觉
    因为被倒霉舍友影响了睡眠质量,陈荏连续好多天都蔫蔫的。
    林雁行看不下去,从家里给他带了一副进口的隔音耳罩,外国人靶场专用的那种,让他晚上戴着睡觉,这才算情况有所改善。
    可惜没改善几天,进入深秋后郑亦勤添了一新毛病,每天早上起来在床上进行踩单车锻炼二百下,换言之晃床。
    睡下铺的郁明真快死了。
    陈荏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兄弟死,和他换了床。
    两人商量,准备等这次月考结束再向班主任提一次换宿舍,总不能为了一个尖子生就牺牲另外五个人吧?
    如果张老太说——“你失去的只是一条命,而郑亦勤失去的是学习的精力啊!”那大家都不要活了,同归于尽吧,反正郁明他老妈开炸鸡店的,家里有的是煤气罐。
    大家在学生阶段或多或少都碰见过郑亦勤这种人:成绩不错,个性高傲,自我中心,情商低下。
    这种人只要不影响他人,或者经过他人提醒能够收敛,也算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可惜他们往往一意孤行,甚至给他人造成困扰后,还反过来嘲笑之,表示我智商高,你智商低,我上等人,你下等人,你就活该受我这份罪!
    月考安排在周一和周二,周三分数还没出来,1班化学老师找到了陈荏,问他以前有没有参加过竞赛。
    陈荏说:“听说过。”
    化学老师问:“那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某某杯中学生化学竞赛?”
    “……”陈荏眨眨眼,“您问我?”
    “对啊。”
    陈荏想了想:“这个竞赛是用来……扶贫的?”
    化学老师失笑:“什么扶贫?这是丽城最高规格的单学科竞赛,两年一届,如今已经办到第九届了。参赛选手从丽城各所高中选拔,每个学校派一支四人队伍,互相比拼,谁赢了谁拿冠军。虽说赢了高考不加分,但在保送生选拔和高校自主招生里是加分项。”
    陈荏问:“十一中选我参赛?”
    化学老师嘴咧得更大了,他看出这孩子真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不,是我选你。”他说,“各班先选代表参加集训,半个月后选拔前四名,那才叫做参赛校队。”
    陈荏傻乎乎地问:“您为啥选我?”
    化学老师笑:“因为你已经连续三次月考化学拿全班第一了,你不知道?”
    陈荏吓得直摇头:十一中月考只公布名次,不公布分数,分数告知学生个人,名次也是总排名,他不知道自己单项考这么好。
    化学老师问:“那你愿意参加吗?”
    陈荏清凌凌的大眼睛望着他,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配吗?
    我这种人居然也能代表学校参加什么高规格竞赛?
    他结巴着问:“班上……班上没其他人选了?”
    化学老师说:“有其他人选,那谁谁谁成绩也很优秀啊,但你是我这门课的第一名,作为老师我当然选你啊。明天开始每天集训两小时,加油啊!”
    林雁行练完球回来,见陈荏一直在咬下嘴唇,眼神飘来飘去,抓住笔也没写字,而是转个不停。
    “怎么了?”
    陈荏看了他一眼,那叫一个眸光闪动星光璀璨明亮瑰丽。
    林雁行当场就要跪,心想祖宗,您这是勾谁的魂呢?我他妈经不起啊!
    “操,干嘛呢?”陈荏绯红着脸问。
    “你干嘛呢?!”林雁行反问。
    不知道自己肤白貌美啊?
    陈荏举手臂挡脸,羞得不行。
    林雁行手足无措都快上吊了,生怕他说出什么“我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之类的话,结果他细如蚊呐地说:“化学老师选我去参加某某杯竞赛。”
    “……”林雁行纳闷,“参加个竞赛值得你这样?”
    陈荏深呼吸,额头都是红的:“这他妈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以前……挺边缘的。”
    挺边缘,挺招人看不起,不说惨痛的少年时期,就说长大之后,也常常因为长相而被人误会,以为他是受谁包养的小舞男。
    许多人喜欢他,但隐隐约约也不把他当平等的人看,就是个玩意儿。
    虽说两辈子的遭遇不能放到同一个语境里谈,学校和社会的事儿也不能相提并论,但谁能想到玩意儿也有受人重视的一天?
    全丽城几十所高中一同竞赛,尖子生才能参加,参加之前还得集训,比起管老师的t大之旅来,这是更坚实的肯定!
    林雁行问:“你现在就这样,上场岂不是要晕?”
    陈荏怔了一下:对啊,不能晕啊,晕了可不就是白搭?
    他赶紧用手心搓脸,说:“化学老师说明天开始集训,半个月后选四人参赛,你觉得我能通过选拔吗?”
    “一定能!”林雁行特别自豪。
    因为陈荏是他的人,他的朱砂痣心头肉,他的寸心千转,月照梨花,就算全世界都通不过的事儿,陈荏也能!
    如果陈荏不能,他就让小徐总把前三名都绑了,胶带缠嘴塞后备箱,说什么也得让陈荏替补上去。
    陈荏从指缝里露出笑容:“谢谢。”
    林雁行热切地看着他:“你让我说多少次都行,能,能,能,绝对能!”
    陈荏说:“晚自习结束请你撸串。”
    “好啊!”林雁行说,“但竞赛结束得我请你,替你接风洗尘,庆功扬威!”
    八字还没一撇呢,两人就这么瞎高兴,完全不知道有一双嫉恨的眼睛正盯着他们,来自学霸郑亦勤。
    学校、区里、市里每年都组织各种竞赛,如果有名额给到1班,那选中的必定是郑亦勤。他从初中就开始频繁参赛,高一时和校队在丽城中学生知识竞赛中还拿了集体第四名,是个竞赛老专业户了。
    他做好了要出征化学竞赛的准备,班主任张老太甚至和他通过气,结果居然被陈荏这么个连进入年级前一百都勉强的差生抢占了名额,这对他简直是莫大羞辱!
    他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忌惮人高马大的林雁行,早就上前兴师问罪了!
    那边林雁行和陈荏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笑,虽然郑亦勤一句都听不见,但坚持认为他们在嘲笑自己。
    可那俩谈论的其实只是烤串。
    一个说你知道吗,那边的羊肉串其实是猪肉串。
    另一个说猪肉?那还不错了,我以为是老鼠肉。
    一个问老鼠肉你还吃?另一个说你都能吃,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我,一定在说我,郑亦勤愤恨地在课桌下握紧了拳头。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陈荏通过选拔,必须从中作梗!
    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以他的心眼见识还没好法子对付陈荏,只能来点儿阴的。
    比如当天晚上倒洗脚水时“不小心”绊了,水全泼在陈荏拖鞋上;
    比如起夜时故意闹出点儿动静;
    再比如第二天早上四点半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做得铁架床吱嘎乱响,确定把陈荏吵醒了才停。
    陈荏最大的毛病就是睡眠障碍。
    上辈子他心思重,长期失眠,这辈子改善不少,但也比普通人警醒,有时候郁明站在床头看他他都能醒,何况别人故意骚扰。
    郑亦勤几次三番,弄得他想揍人,苦于没空,因为他第二天就得参加化学竞赛集训。
    集训为每天两小时,从下午第四节课持续到傍晚六点多,这是一般学生的体育活动和晚饭时间。陈荏无法享受,他最多在上完集训课后花五分钟喝水啃面包,再花十分钟趴在桌上喘气,然后继续上晚自习。
    而且集训的强度相当高,化学本来就被称作“理科里的文科”,有大量需要记忆的内容,集训老师把那些东西在短时间内硬塞进学生的大脑,也不管人家事后怎样。
    陈荏就被塞得难受,感觉脑袋像个气罐,里面装着易燃易爆压缩气体,却没有减压阀。
    他上完集训的第一天还能跟林雁行说笑,后来就不行了,总恶心想吐。
    但又不能真吐,否则张磊磊又得问他是不是有了,几个月了,筛查过没?
    参加集训的只有高二和高三的学生,第二天就有人退出,第三天更多,因为感觉自己没机会。坚持五天后,陈荏晚自习课间趴在桌上,垂头丧气地对林雁行说:“我想退出。”
    林雁行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好,小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眼底泛红,眼下发青,像是要生病的模样。
    陈荏说:“管老师说选拔考试之前都不给我刷题,其实我负担减轻了,但是一天只能断断续续睡四个小时,我真累得不行。”
    林雁行满面怒容:“那姓郑的还闹你?”
    “……”陈荏闭目养神。
    林雁行一拍桌就站起来了,陈荏拉住他手臂:“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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