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廊檐下挂了一圈大红灯笼,灯火通明,照得新郎官清清楚楚。
    宝蝉最先反应过来,高声道:“五爷来了,奴婢们给五爷请安。”
    徐潜扫眼内室的灯,略微放慢脚步,给她时间准备。
    阿渔的妆容早就准备好了,准备不足的是她的心。
    看眼镜中堪比梅花的脸,阿渔实在走不出去。
    此时徐潜已经走到了门前。
    主子不出来,宝蜻与徐潜更熟些,笑着解释道:“夫人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见您呢。”
    徐潜想来也是,既然新娘子躲着,那只好他进去见她好了。
    “都退下吧。”徐潜冷声道,接下来没有丫鬟们什么事了。
    宝蝉、宝蝶低头要走,宝蜻瞄眼徐潜的喜袍,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桌子上有醒酒茶,五爷要喝吗?”
    徐潜刚要说不用,“酒”字忽然点醒了他,他这一身酒气若是醉晕了阿渔,今晚还如何圆房?
    顿了顿,徐潜不急着进去了,吩咐丫鬟们道:“备水。”
    宝蜻忙去安排。
    徐潜对宝蝉、宝蝶道:“你们先出去。”
    二女乖乖退到了门外。
    徐潜这才走到内室门前,隔着帘子对里面的新娘道:“我身上酒气重,稍后再进来。”
    阿渔都站起来准备面对他了,闻言喜道:“好,好啊。”
    徐潜退到厅堂中央的茶桌前,连饮三碗醒酒茶。
    喝了茶,再仔仔细细沐浴净身,穿上宝蜻准备的新袍,徐潜暗暗吸气,发现身上只残余一丝酒气,应是再洗都洗不掉的了。
    这么淡的酒味儿,应该薰不到她?
    徐潜挑开帘子,跨进来,一抬头,找了一圈才在床上辨认出新娘子的身影。她穿的红,喜被、喜帐也都是红的,粗心些还真难发现。
    难道困得先睡了?他有洗太长时间吗?
    思忖间,徐潜走到了床前。
    阿渔一手挡着脸,恨不得躲到枕头里去。
    她这样倒似受了委屈在哭,徐潜皱眉,问她:“怎么了?”
    阿渔以手遮面,慢慢侧身,露出一双倒映着烛光的湿漉漉的杏眼。
    徐潜凝目,确认她眼中无泪,却更加奇怪了:“为何挡着脸?”
    阿渔难以启齿道:“我,我脸太烫了,难看。”
    烫?
    徐潜不禁坐到床边,对她道:“是不是病了?放下来我看看。”
    他一直都把阿渔当晚辈照顾,虽然现在两人是夫妻了,阿渔也长大变美了,但关心她的时候,徐潜不自觉地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男人神色平静,阿渔咬咬唇,闭上眼睛,然后松开了手。
    小姑娘平躺在床上,两腮红成了海棠。
    徐潜看得一惊。
    刚刚酒桌上也有男客喝高了脸红成这样,但同样的红,放在粗鲁的武将脸上叫人觉得酒气熏天有碍观仰,放到美貌娇嫩的小姑娘脸上,却看得他莫名口干。
    “可有哪里不舒服?”徐潜低声问,声音都有些哑了。
    阿渔摇摇头。
    徐潜皱眉:“那为何会红成这样?”
    阿渔才知道他居然这么笨,她抓起旁边的枕巾蒙到脸上,声音越来越轻:“您一来,我紧张。”
    徐潜:……
    原来是害羞了。
    再看蒙着脸的新娘子,徐潜突然不知所措,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我早就见过,如何如此紧张?”徐潜试图先缓解她的情绪。
    阿渔在枕巾下面眨眼睛,无奈道:“我也不想,可我管不住自己。”
    徐潜只好道:“那就随你,却不必掩饰什么,坐起来说话。”
    阿渔闻言,乖乖坐了起来,但手里依然抓着枕巾挡着脸,大眼睛羞羞答答地望着徐潜,见徐潜看她,她马上又低下去。
    徐潜盯着她看了会儿,实在别扭,道:“放下枕巾。”
    阿渔小声抗议:“太丑。”
    徐潜哑声道:“并不。”
    不丑,那就是觉得她美了。
    阿渔心中一荡,慢慢就松了手里的巾子。
    小姑娘妩媚的脸庞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面前,徐潜喉头一滚,问她:“可用过晚饭了?”
    阿渔细细地“嗯”了声。
    徐潜很热,不知是昨晚看得小册子作祟,还是体内的酒力发挥了作用。
    扫眼已经被他关上的内室门,徐潜低声道:“既如此,那咱们歇息罢。”
    阿渔:……
    这么快吗?
    她脑袋垂得更低,缓缓点头默许。
    徐潜背对她坐好,动作不快不慢地解开外袍,露出一身红绸中衣。平时他都穿白色,今晚特殊。
    脱好了,徐潜将外袍挂到衣架上,转身时见阿渔还羞答答地坐在床头,大概是在等他去帮忙了。
    真是薄面皮的小姑娘。
    徐潜重回床边,放下大红色的纱帐。
    阿渔羞得闭上眼睛,默默地接受,可亲着亲着,她忽然尝到了徐潜口中的酒味儿。
    “您……”
    她想问他可否饮了醒酒茶,但话没出口就被徐潜堵了回去,甚至他的呼吸也带了越来越重的酒气。
    阿渔渐渐陷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境地。
    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与徐潜的那一晚,那晚的徐潜就像一团火。
    那晚的阿渔其实也就羞了一会儿,后面就很放得开了。
    现实与梦境混淆不清,阿渔索性也不去分辨,只知道自己要的就是徐潜。
    “五爷。”她依赖地唤道。
    徐潜一顿,她总是唤他五表叔,现在这么自然地改口五爷……
    刹那间,徐潜也彻底地接受了两人的新身份。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小妻子。
    再没有什么五表叔,再没有什么长辈晚辈。
    贴着小妻子滚烫的脸,徐潜对着她耳朵道:“阿渔,再叫一声。”
    阿渔就继续唤他五爷,一声一声,层层叠叠地缠在徐潜的心上,怕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徐潜也不想解。
    早知与她做夫妻的滋味儿会这般好,徐潜便是拼着得罪曹廷安,也要提前几个月娶她回家。
    随着他的念头落下,远在平阳侯府的曹廷安突然打了个超级响的大喷嚏。
    江氏关心道:“着凉了吗?”
    曹廷安捏捏鼻子,烦躁道:“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宝贝女儿肯定已经被徐小五吃干抹净了!
    第70章
    京城十月的清晨很冷了,但无论多冷,做下人的都得提前主子起来,轻手轻脚地做各种准备。
    习惯寅时便醒的徐潜因为昨夜断断续续战了五个回合,今早难得睡了个懒觉,但他五感敏锐,听到丫鬟们的脚步声,他立即清醒,睁开眼睛。
    桌子上的龙凤双烛还分别剩了一截,烛火不知疲倦地跳跃了一整晚,柔和的烛光晕染进喜帐之内,看到头顶一片一片的红,徐潜想到的却是昨晚阿渔那张艳如海棠的小脸。
    下一刻,徐潜才意识到那不是梦境,昨日他真的成亲了,而且,新娘子现在就在他的被窝里。
    徐潜低头,看见阿渔侧躺在他身边,肩膀以下都挡在喜被下,只露出一颗小脑袋,乌黑的长发大多拢到了后面,但也有几缕落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与昨晚的紧张羞涩不同,她现在睡颜香甜,樱桃小嘴儿微微嘟起,娇软动人。
    只一眼,徐潜就又想了。
    但徐潜又不忍打扰她的好梦,尤其是在昨晚已经打扰了好几次的情况下。
    徐潜悄悄起身,小新娘睡得熟,竟丝毫没有察觉。
    穿上衣袍,徐潜重新放好纱帐,走了出去。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宝蝉、宝蝶正蹑手蹑脚地擦拭厅堂里的桌椅,瞧见一身红袍的新姑爷,二女同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屈膝要行礼。
    徐潜在她们出声之前及时制止,低声道:“我去前院,等我回来再叫醒夫人。”
    宝蝉、宝蝶点点头。
    徐潜想去耍套拳,然而在前院寝室换练功服时,忽然饥肠辘辘,有多饥呢,咕噜噜的响声连旁边给他收拾衣裳的吴随都听见了。
    吴随没敢抬头去看主子,只在心里感慨,看来昨晚自家爷战得很是英勇啊,体力耗费巨大才饿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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