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说白绮会在采花贼这里吃亏,这等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大事,不会凭空出现,得有一个契机,否则不能解释刚刚白语和江洛如此卖力表现。
    只要确定了这两点,便可以规避很多麻烦了。
    但这个能力在白绮眼里依旧是个逆天的金手指,只要时机合适,运用得当,能够做成的事不可设想。
    这个碎片她要定了。
    此时,安静得房内突然多出一股香味,如同置身清晨中的花丛草地,白绮早有防备,却发现这味道并不具备药物性。
    也是,如果真是江洛他们调查那个采花贼,以白绮的推测,对方是对自己的魅力自负且自诩格调之人,当然不会下作到用迷药。
    白绮回头,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倚坐在窗台上,号称在不远处严阵以待的江家兄弟却毫无动静。
    对方已经不是白天看到的那副着装了,但夜间依旧一身华衣,风骚得如同开屏孔雀。
    他笑眯眯的对白绮道:“姑娘,又见面了。”
    白绮并不感到意外,副本里的人虽然是实实在在的,但同时剧情惯性也具有很强的戏剧性。
    那个时机出现在她身边,在江家兄弟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扶住她,说明就不是意外开始之时才注意到她的。
    考虑到他们之前谈论的话题,以及自己的推测,白绮早在白天就有七成把握。
    她笑了笑:“果然是你,你既然白日在我们身边经过,想必知道我们的意图吧?此时外面有高手待命,你还敢来?”
    “高手?”对方从窗台上跳下来,衣袂翻飞,姿态潇洒风流,只是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掩不住的不屑与敷衍——
    “知己难得,便是千军万马,花某也不惜一闯。”
    他越走越近,态度并不蛮横,甚至可以说温柔有礼,但美貌和气场带来的无处不在的侵略性,却让人面红耳赤寸寸败溃。
    白绮脑子里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就这样的,要是不会武功,都得防着哪天被女人敲晕绑回家去成其好事,哪儿用得着强迫?
    对方来到白绮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低下头,连头发丝都透着蛊惑道:“姑娘白天说过,为女子及时行乐一次才不悔此生,花某见白姑娘的未婚夫实在平庸无能,实在疼惜姑娘如此品貌后半生却只能委身于此人。”
    花无措说着话,眼角的怜惜好像真的要滴出水来。
    这是他的一贯套路,试问多少女人能经得住这么一个绝世美男自荐枕席?
    却见白绮往床上一座,姿势慵懒放松,冲他招了招手。
    花无措见状一笑,心道不愧是通透大胆之人,根本无需他多费口舌,便坐上前去,正要揽过美人。
    便听她轻笑一声道:“我倒是认同你的说法,可谁跟你说我这辈子只会成一次亲?”
    饶是花无措见多识广,此刻听到白绮笃定的话语,一个未婚女子还没成亲就认定以后会换新郎,仍旧是不可思议。
    这还不止,对方拉过他,口气暧昧道:“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拖住外面两个,不过时间也有限吧这么点时间你已经足够了?”
    花无措挑眉,以为对方是在欲擒故纵挑衅自己,正要反应,却听到对方说出不可思议的话——
    “时间不多,我也就长话短说了,你们最近在招揽旧部对吧?”
    “那么,有兴趣发展下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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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花无措看着白绮, 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茫然,虽然下线这个词陌生,但结合语境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也不是不能明白白绮在说什么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 你想加入我圣教?”
    白绮点头:“怎么样?送上门来的业绩,轻松吧?”
    可这玩意儿到底不是后世的拉人入传/销/窝/点,只要是个人便来者不拒。
    花无措见白绮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倒是收起了几分风花雪月的气息, 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凝——
    接着又笑道:“莫不是白姑娘也对花某一见倾心,不惜抛弃身份愿入我圣教与花某双宿双飞?花某何德何能,竟能得姑娘如此——”
    白绮却不耐烦跟他打太极, 摆了摆手:“我好好的名门大小姐身份为什么要抛弃?再说了我身后的资本价值也是来源于此, 这跟你们发展下线的初衷不符吧?”
    就好比传/销/窝/点拉一个人进去却要对方跟父母亲戚断绝来往一样,开玩笑, 不接着发展粑粑麻麻亲人朋友为下线,整个传/销/集团如何注入新鲜资本?
    但这种事由白绮说出来就吓人了,这家伙分明是门儿清, 却仍然态度积极。
    要么是以身为饵图谋不小, 要么就是——
    花无措挑不那么敏感的方向试探道:“花某倒是没听说白岩山庄的家族关系僵硬至此。”
    这得什么仇什么怨才会不顾家族立场与魔教勾结,更甚至想把家族拉下水?
    白绮睨了他一眼:“都说了时间有限,有什么问题就单刀直入吧。其实你更想知道的是, 我这个前途光明, 出身正统的正道大小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居然敢提出加入魔教?”
    “这莫不是正道已经召集起来, 拟定了针对魔教复出的章程?或者背后还隐藏着什么要命的计划,是你们现在没有注意到的?”
    花无措脸上的轻浮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在这个美人面前占据主导。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事态便全有她引导,他千方百计拖住外面江家两个小子,入室后事情却全然不在预期。
    被白绮连续几个直球打得倒是猝不及防,这会儿即便心里诸多打算闪过,面上也只得被牵着走——
    花无措道:“既然如此,还需姑娘替花某排忧解惑了,花某自是愿意与姑娘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圣教行事不易,便是为这么多教众的性命打算,花某也不能独断专行。”
    白绮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花无措倒是对服侍美人毫无障碍,替白绮倒上茶又送到面前,伺候她润了下喉。
    这才听她开口道:“其实加不加入魔教的倒无所谓,主要是顺着朝廷的意思办事。”
    花无措瞳孔骤缩,心神俱震,如果之前看白绮只觉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那么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此女可怕了。
    紧接着他不可遏制的生出一股杀意,但被他很好的掩盖在了震惊之下。
    却听白绮道:“先别急着起杀心,毕竟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也并非毫无牌面。魔教这会儿还需要时间累积与正道对抗的资本吧?现在就同时对上白岩山庄轰天门还有千山派,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花无措那张英俊惑人的脸上却流露出与平时不同的暗色,这让他身上的杀意都多了几丝缠绵的醉意。
    他轻笑道:“姑娘自谦了,以姑娘的聪明才智,之于圣教的威胁恐怕还在三大门派联手之上。”
    见他的杀意并无抵消甚至愈发浓烈,白绮仍旧悠哉散漫。
    她又喝了口茶,还真别说,倒茶人的颜值对茶的味道也是有影响的。
    “魔教十多年前受到重创,残余旧部销声匿迹江湖这么多年,当时我尚且年幼,其实咱们这一辈的人对于魔教之事是一知半解的,只不过来源于长辈的耳提面命,一直以为魔教十恶不赦。”
    “但最近托我那无用未婚夫和江家弟弟的福,我仔细研读了一翻关于魔教的记录。”
    “刨去记录者的主观倾向和夸张描写,根据现实数据还原出的情况来看,你魔教也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白绮那几天也没有闲着,对于会给白岩山庄和轰天门带来毁灭的魔教,她自然得细心了解。
    毕竟她现在的优势全来自于自己的身份和母族家世的支撑,就好比上个世界白爹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一样,都是她天然的,绝对不可抛弃的底盘。
    结果就发现,这个所谓的魔教,设定倒是有些类似金老爷子笔下的明教,和正道一样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行事准则,甚至对教众约束条例和管理模式还挺先进。
    就是顶头的大佬们个个放荡不羁,性格狂放,不在意名声眼光。
    就拿花无措举例,他干的事严格来说无非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可偏挑良家女子下手,这下带来的连锁反应就大了。
    不是女子不追究,人家家人就不追究的,为了名声着想,自然什么都推到他身上。
    于是让人不齿的淫贼就这么诞生了。
    还有一个魔教门主,生平最恨恋童癖,那些个收养娈童的,不管是官员富户到他手里都是个死。
    以后世的三观来看,这人就是儿童权益保护急先锋了,但放在这里就是犯法,因为这种事虽然腌臜,人却是正经签卖身契买回来的。
    如此类似的事情多了,加上与比斗交恶和利益冲突,正道的人大肆渲染,好好一个教派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见而诛之才是政治正确。
    只不过这个魔教在白绮看来比较轻松的一点就是,他们并不造反起义,毕竟朝堂是正统朝廷,并非外族窃据。
    花无措闻言又给白绮添了茶水,笑道:“姑娘深明大义,通达明晰,当真让人佩服。”
    话这么说,却是不可能因白绮三两句好话就动摇的。
    白绮接着道:“既然你们魔教并非丧尽天良,不存在肆意破坏,动摇民生,那么以朝廷的立场,自然是乐得两方牵制的。”
    花无措眼神一闪,白绮状若未见:“你魔教沉寂十来年,正道失去牵制的天敌,这些年大肆发展,俨然已经成为各地说一不二的地头蛇。”
    “就如同我白家,此地知府上任都会备下重礼前来拜会,以期政令施展顺利,朝廷官员,竟得看地方家族脸色,换我是皇帝我也不会乐意。”
    白绮指尖沾了点茶水,在矮榻上画了几条线:“可这些年北方蛮夷南方倭寇西部动乱,朝廷支应不暇,自然不可能分得出精力遏制江湖势力。”
    “便是真的国泰明安,各大门派盘踞数代,战力充沛,又掌握地形优势,尤其四门八派守望相助,牵一发而动全身,剿灭成本太大,且由朝廷出手,连锁反应不可预计,不到万不得已,朝廷也不会正式出面。”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股势力能与江湖正道斗得不分伯仲,相互钳制,那便好了。”
    白绮偏过头,凑近花无措的耳边,轻声道:“今年风调雨顺,朝廷银粮充足,便是几方军费烧钱,给你们的赞助也不少吧?”
    花无措这下是真的服了,他看着白绮的眼睛,里面的笃定和自信并不需要他的承认来确定自我判断。
    又或者说,恐怕他的细微反应早就已经透露了痕迹,也成为她分析过程的一环。
    这是一个才十六岁,还未怎么涉足江湖,被家人娇养保护的大小姐的眼界吗?她是怎么做到跳出自己的立场,客观——不,甚至可以说是无情冷酷的看待实际她所属的家族真正本质的?
    花无措颇有种今天踢到铁板的懊恼,却又觉得庆幸,他能看出此女眼中跨越性别和年龄的掌控欲和野心。
    但又如此漫不经心,如果给她时间的话,如果圣教的对立放真的存在着这种人的话,反倒是大大的不幸。
    见花无措不发一言,白绮知道他心里的犹疑,也不在意他的沉默。
    最后为自己的动机下结论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在国家机器的力量面前,我等江湖中人只有覆灭与两败俱伤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终。”
    “既然上头都给出指标来了,我等自然得照办,就给朝廷一个让它们安心的平衡如何?”
    花无措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绮:“花某没有听错吧?这个所谓的平衡,可是得正邪两道的实际掌权人才能得出的共识。”
    “姑娘的意思竟是想自己决定?”
    那么她的所图便令人咋舌了。
    白绮道:“你魔教上任教主已死,也并没有留下子嗣传人,教主之位,在魔教重新齐聚之时,不过是能者居之。”
    “花公子如此人物,此时不惜艰险活动,无非是为到时的争取添加筹码,事在人为,又有何不可?”
    白绮冲他伸出一只手:“我愿棋盘上与我对弈的人是花公子这等的翩翩美男。”
    花无措见她并不需要任何承诺与保证,对于自己掌控正道的未来理所当然,顿时不免生出一股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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